02.17 男人是不是永遠忘記不了前任?

男人是不是永遠忘記不了前任?

洛長卿

便是死你也不願意轉身看我一眼嗎?

【一】

塞外的邊城小鎮上淅淅瀝瀝的雨纏綿了大半個月才停歇,空氣中盈滿了雨絲的溼意,就連呼出的氣息也有如同江南相近的溫潤、清新。

雖只是暮秋時節,這塞外的街頭卻已蕭瑟,落寞。涼意在空氣中滲透,帶著清冷的氣息,河邊那一排柳樹卻依舊沐浴著暖意,一身翠綠的絲絛,像一縷縷氤氳的輕煙,撩撥起暮秋的慵懶。

柳影風煙中,柳容嫣撩開簾子看著車外蕭瑟的風景,輕聲的嘆了口氣,側身看了一眼神色木然呆滯的男子,抿唇輕聲的說道:“長卿,以後我們就在這裡落地生根可好!”未等那男子有任何反應,她便親暱的把男子摟在懷中,呵氣如蘭的輕笑著。

可那男子的目光卻始終只是呆呆的,眼底沒有任何的焦距,如同失了魂魄的行屍走肉。

男子的模樣俊美異常,雖是素淡青衫,卻有著迫人的冷豔,眉眼疏淡,似水墨般流暢,只是唯獨那雙眸子失了活人該有的靈動,儼然像一個被控制的傀儡,沒有任何意識。

他任憑女子摟著,木訥,漠然。

這是一個邊陲小鎮,常年都是細雨纏綿,卻分外的清新,空氣中有著江南少有的青澀。柳容嫣選擇留在這裡,只因這裡最像江南,卻又無人認識他們。

兩年前。她和長卿相遇便是在江南相識,相愛,相許。

馬車繞了一段路,在一間秀雅的紫竹樓前停下了!

“長卿,我們到了,我們下車!”柳容嫣親暱的說著,纖細的指尖撫著他精緻的輪廓,痴迷的凝視著,瘋狂的痴迷。

“你看這紫竹樓像不像當初你建造的,我就是照著你的那座紫竹樓造的,喜歡嗎?”她的聲舊輕柔,言語間閃過一絲的冷漠和妒恨。

這紫竹樓是她按著洛長卿為莫梨兒建造的竹樓蓋得,在他還未認識莫梨兒前,洛長卿也曾情意綿綿的摟著她許諾,說以後會為她建造一間屬於她的林子,然而,只是兩年的時間,他卻已經擁有了別的女人。

所以,兩年後,那女人有的東西,她柳容嫣一樣都不能少!如今,她不僅要長卿的人,更要他的心也屬於她!

她側身幫洛長卿把被風吹亂的發別在耳後,輕笑著:“長卿,我還記得你曾說過,這輩子你都會在這竹樓間為我挽發,為我畫眉的!”

“咯咯”的笑聲被風吹散了,顯得分外的犀利、不甘。

站在她身側的洛長卿卻依舊一動不動,雙眸空洞的望著前方,只是唇形不著痕跡的微微勾起,帶著不易察覺的凌厲和恨意。

【二】

柳容嫣在這紫竹林裡已經住了三個多月,洛長卿還像剛來的時候那樣呆滯,木然,沒有自己的意識。

每日,柳容嫣都親暱的為他彈琴,吟詩,甚至自言自語的同他講話,可他還是如同失了魂魄的行屍走肉。

她每天只是那樣迷戀的看著他,對著他的臉回憶著以前的種種。還是那張溫潤的臉,精緻的眉眼,但是眼前這個呆滯的男子卻早已不是兩年前甘願為她捨棄一切的洛長卿了。

即使到如今她還是清晰的記得,在她被父親強制壓著離開他的時候,洛長卿拽著她的手,在她耳邊信誓旦旦的說,嫣兒,這輩子我洛長卿只會愛你一個人,以後再也沒有女人能入得了我的眼。

那一年,她便把心徹底的遺失在這個叫洛長卿的男人身上。

然而,兩年後再次相見,他對她避若蛇蠍,他口口聲聲的說他這輩子愛的女人只有莫梨兒。便是死,他也只愛她一個。

於是,她把所有的怨恨、不甘都加註在那個叫莫梨兒的女人身上,既然他說即便死也只愛她一人,那她便殺了她。後來洛長卿的瘋狂,他的恨意終於驗證了他只愛莫梨兒一人的事實。

在那一刻,她才發現自己那麼的可憐,她用盡一切換來的愛情居然是如此的荒唐,可笑。如果他愛的人是莫梨兒,那她算什麼,她這兩年所受的折磨算什麼,這男人信誓旦旦的對她說,這輩子他只愛她一個人,兩年的時間就已經讓他變心了,如此輕易的愛上的別的女子。

她不甘心,即便是虛情,即便是假意,即便只是一個軀殼,她都要討回自己的愛。所以她用相思蠱控制了他,這蠱毒一旦種下便會牽絆一生,致死方休。

風吹起柳容嫣手中未完成的畫,也拉回了她的思緒。

“長卿,你看這畫好看嗎?”柳容嫣展開手中的畫,淺淺的笑著。

畫上是一個女子靜靜的坐著,頭頂的男子親暱的為她盤發,模樣溫柔,親暱,幸福從畫中靜靜的流淌。

“長卿,你還記得這上面的情景嗎?”柳容嫣低啞的笑著,迷離的雙眸痴痴的望著那畫。這曾是長卿為她畫眉的情景,然而他早已不記得了。

回答她的依舊是洛長卿近乎呆滯的沉寂。

“長卿,如果早知道,如果早知道你會那麼輕易的愛上別人,我應該在離開裡前就給你種下相思蠱,那時的我太自信了!”悽苦的聲音再也沒有了往日的霸道和孤傲。

她是孤傲不可一世的柳容嫣,魔宮的少主,世間的一切都不曾入的她眼,然而這唯一入了她眼的男人卻根本不把她當做一回事。她甚至可以毫不留情的在他面前了結了莫梨兒那個女人,可是到頭來她得到的卻只是這具行屍走肉罷了。

【三】

她指尖的畫筆再也無法落下,此時的柳容嫣再也畫不出兩年前他們相愛時的幸福了。

放下畫筆,她輕柔的攙扶著洛長卿朝著屋內走去。

微弱的風拂過她的耳際,空氣中薄弱的呼吸讓她頓時提高了警惕,伸手用力把如同木偶的洛長卿推入屋子。敏捷的身影轉瞬間掩好屋子的門,把一切殺戮都擋在門外。

“出來吧!”冰冷的聲音在四周傳遞著,她冷漠的面上再也看不到任何的表情。在別人面前她還是那個狂妄,倨傲的柳容嫣,只有在洛長卿面前,她才會卑微的乞求他的愛。

一群滿身肅殺的黑衣人從天而降,一貫的黑布裹面,冷酷殘忍,殺手木然的望著柳容嫣。面對著曾經統領過自己的主子,他們依舊是那樣冷血無情。魔宮的規矩,一旦脫離魔宮,便於魔宮再無關係,若再次相遇,便是敵人,出手絕不會留情。

魔宮的路數、習慣、以及每個人的身影,她都再熟悉不過了。這些人即使蒙著面,她都能一個個認出他們。

“我已經受過四十九日的蝕心之苦,宮中的規矩,受過四十九日食心之痛後,從此便與魔宮再也無瓜葛,若不相遇,魔宮是不會刻意追殺的,這些規矩你們比我更清楚。”柳容嫣清冷的望著眼前的黑衣人,悠悠的說道。

“少主子應該知道我們十八羅剎只負責接受指令,從不問緣由!”黑衣人中為首的一人沉聲說道,話音未落就已經洩漏了滿身的殺氣。

柳容嫣清冷的臉上頓時盈滿了殺氣,袖口輕輕一抬,唇瓣勾起嘲諷的冷笑:“殺我,你們不配!”話落,袖中的流星鏢早已朝著十八人眉心齊刷刷的飛去,不留任何的餘地,殘酷,絕情。

十八人就在那一瞬間,一齊倒下,甚至來不及有任何的反應。

柳容嫣漠然的看著一地的屍體,轉身,不帶一絲的感情。

十八羅剎只聽從她爹爹的調遣,是誰要取她性命,根本不用費腦去考慮。可她父親或許忘記了,魔宮的人都是她親手訓練的,要他們來取她性命,實在是可笑。況且她受四十九日蝕心之苦時,她爹許諾她,從此放她自由,難道如今還是不願放了她嗎?

“長卿,這裡髒了,我們換個地方吧!”進屋,她對如同木偶般的洛長卿溫柔的說著,唇瓣間含著恬淡的笑著,全身不見一絲的肅殺和殘酷。

她說完就轉身收拾行囊去了,沒有注意到呆滯的洛長卿臉上一閃而過的厭惡和恨意。

隨著第一波的殺手之後,更多的殺手便源源不斷,這些殺手彷彿事先知道他們會在哪裡落腳般。每次,柳容嫣和洛長卿剛到一個地方,新的殺手便緊隨而來,而且一次比一次厲害,手段一次比一次高明。然而每一次的追殺都是適可而止,彷彿警告更甚於取命。

【四】

竹林間,暈黃的光透過密林的縫隙投射在簡陋的草屋上,草屋前臺階拾級而上,草屋雖單調,卻是十分的雅緻。

門口,柳容嫣和洛長卿並肩而坐,中間不隔一絲的罅隙,平靜、親暱的模樣就連四周的空氣也因此祥和了。

恍惚間,柳容嫣側頭朝著洛長卿溫和的笑著:“長卿,等過些日子我們就離開這裡吧,我想去漠北,你說可好!”她自言自語的說著,眸光泛著溫和的漣漪。

洛長卿依舊平時著前方,面無表情的坐著,毫無反應。

柳容嫣卻依舊輕柔的笑著,幫他整著月白色的袍子,並不在意他的呆滯。敏銳的聽覺早已發現了四周的一樣,可她卻彷彿渾然不覺。

“嫣兒,你何苦要如此作賤自己呢!”竹林後,一個白髮俊逸的老人大步的出來,憤怒的臉,扭曲的表情襯著灰色的袍子更加的陰暗了。

柳容嫣彷彿聽不到那老人的話般,轉身,攙扶著洛長卿進屋。

那白髮老人不死心的對著她的背影說著。

“嫣兒,受兩年的穿骨之痛只為這個已經變了心的男人嗎?即便他現在留在你身邊,也不過是一個軀殼,我柳炎的女兒怎會如此的不堪!我那個狂妄不可一世的嫣兒哪裡去了,那個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的嫣兒哪裡去了?”柳炎犀利望著她的背影,傲然的臉上溢滿的心痛。

自己曾經不可一世的女兒卻為了一個男人,連自己的驕傲都不要了,居然卑微的乞求著一個男人的愛。他聰明的女兒難道不知道這一次次的追殺到底意味著什麼嗎,難道不懂他為何要派那些曾是她親手訓練的殺手來追殺她嗎,難道他真是是要取她的性命嗎,難道他不知道這些殺手於他驕傲的女兒根本不會放在眼裡嗎?

柳容嫣把洛長卿扶進屋才緩緩走出屋子,望著自己曾鐵血冷酷的父親,淡淡的開口道:“爹,為何到現在你還不願放過我呢!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承擔。”她淒涼的笑著。

“這個男人不值得你為他做這麼多!”柳炎憤恨的吼道,血紅的雙眸滿是氣憤。他是人見人怕的魔頭,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可他也是一個父親,他不願看著自己的女兒受到任何的傷害。

柳容嫣一步步的朝著他靠近,平靜的笑著:“爹,只要女兒覺得值得就夠了!”

“混賬,你可知道為何我能隨時知道你的行蹤!你以為洛長卿......”聽著她的話,柳炎俊逸的臉氣的幾乎扭曲了,劍眉冷冽的瞪著她。

柳容嫣慘烈的笑著,沉默了許久,唇瓣輕啟,低聲的呢喃道:“爹,您一定要這樣逼我嗎?即便是那樣,我也不後悔。我只是在賭。女兒的性子您很清楚,不到最後一刻,是不會認輸的。”那笑容中夾雜著旁人看不懂的悽苦和自欺欺人。

她的話讓柳炎的臉頓時煞白,不可置信的看著她,柳炎憤恨地凝視著她。

“只要你身上還留著我的血,我就不會讓你和這個男人在一起!”

【五】

柳容嫣抬頭看向自己的父親,淒厲的笑了起來,輕聲的問道:“爹,如果我身上不再留著你的血,您是不是可以再也不管我了!您就當沒生過這個女兒吧!”

話音剛落,她袖中的匕首已經滑入掌心,毫不留情的朝著自己胸口刺去,下手極快,甚至讓人來不及做反應。

殷紅的血沿著匕首穿透指尖滴落,帶著從未有過的決絕。空氣中瀰漫著腥味,壓抑的人喘不過起來。

“好,好啊,果真是我柳炎的種,對自己父親也能如此的冷酷,無情!那我成全你!你不配做柳炎的女兒!”柳炎再也不願去看柳容嫣胸口嫣紅的一片,轉身決然的離開。

柳容嫣望著自己父親蒼老的背影,眼底盈滿了淚水,握著匕首的指尖劇烈的顫抖了起來。意志支撐著身子癱軟的倒在地上,吃力的喘息著。

爹,女兒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明白,可是不甘心啊!我要賭一賭,賭最後一次,我明白你、您的苦心,明白您的心痛,可是現在放手,你要我如何甘心。況且我也沒有多少日子能讓您傷心了!

她的身子跪在地上瑟瑟的顫抖著,血從指尖溢出,凌厲,淒涼。

屋內,呆滯木然的人影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唇角不著痕跡的勾起冰冷的笑,那張呆滯的臉上劃過一絲異樣的表情,傀儡般的身子依舊僵直的挺立著,目光直直的盯著地上那一灘的血漬。

柳容嫣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一點一點的流逝。卻還是她吃力的支撐起身子,朝著屋內走去。

靠近洛長卿,她吃力的開口:“長卿,明日我們就起程去漠北好嗎?今天我累了,想要休息會兒。”她輕聲的呢喃著,早已習慣了這得不到回應的自言自語。

說完,便轉身,艱難的朝著床榻走去,走的搖搖欲墜,手攥著胸口逶迤的拖著步子,拖出一道觸目驚心的血路。

那一刻,洛長卿木然的表情換上了凌厲的冷酷,手中的匕首迅速的朝著那虛弱的背影刺去。

刀刺入柳容嫣後背的那一刻,她眼底有著液體滴落。

她似早已料到般,靜靜的承受著,心甘情願的受那致命的一刀。

她賭輸了,輸的一敗塗地。

用著僅剩的力氣,她依舊在朝著床榻走去。匕首一點一點的脫離她的身子。蒼白的臉上掛著認命的笑容。

洛長卿似乎不解氣般,敏捷的繞到她的面前,手中的匕首再次朝著她的前胸刺去,冷酷的不帶任何的感情。

“說,梨兒的骨灰到底在哪裡?”醇厚的聲音遽然響起,帶著深刻的痛楚以及對她的厭惡。

柳容嫣抬頭痴痴的看著他的臉,深刻的想要把它刻入心底。

她終究鬥不過一個死人!

他隱忍了這麼久,如同傀儡般的呆在她的身邊,只為找到那個女人的骨灰。她第一次覺得,柳容嫣是這麼可憐。

“說,你把梨兒的骨灰弄哪裡去了!”洛長卿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殘酷的冷漠。

三個月前,柳容嫣親手把他心愛的女人當著他的面殺了,還笑著說:我倒要看看,她死了,你到底怎麼愛她。刻骨的恨意讓他一次次的對她下手,可他卻始終無法報仇。那個女人甚至用梨兒的骨灰逼他喝下了相思蠱的毒。然而,柳容嫣大概永遠都不知道,兩年前,自己曾受過一次重傷,梨兒幫他解毒早已讓他服下了“嘗百草”,不管多劇烈的毒都對他無用。

“長卿,為什麼不讓這個夢久一些呢,既然想要莫梨兒的骨灰,為什麼要這麼迫不及待的殺我呢,呆在我身邊就讓你這麼痛苦嗎?”虛弱的聲音瞬間的凌厲了起來,戴著她慣有的傲氣。

“殺你比要回梨兒的骨灰更重要。因為不管她在哪裡,我都會陪著她!”洛長卿冰冷的臉上劃過一絲的柔情。

【六】

柳容嫣低頭的看著胸口流淌著殷紅的血從他指縫間滴落,那把精緻的匕首深深的插在自己的胸口,猛然間悽苦的笑了起來。

他居然用這把匕首來為莫梨兒報仇!原來他真的是忘記了,什麼都已經不記得了,這把匕首和她手中的這柄匕首是一對的,他也忘記了這把匕首是他們兩人的信物。他居然用這把匕首來了結了她們之間的一切,多麼可悲,多麼諷刺!

她再次痴痴的笑著,手用力的握住匕首,用力的朝著胸口壓進,一步一步任憑匕首沒入胸口,刀柄穿透自己的身子,她吃力的伸起袖口下的那隻滿手血汙的手,艱難的朝著洛長卿伸去,斷斷續續的問道:“長卿,曾經你沒有真心的愛過我,哪怕是一點點。”

洛長卿唇瓣勾起殘忍的冷笑:“沒有,我從來沒有愛過你,我這輩子愛的人只有梨兒一人。”他的回答不帶一絲的猶豫,甚至不夾雜任何的感情 。

柳容嫣蒼白的臉上盈滿了絕望以及淒涼,顫抖的唇艱難的蠕動著:“你真的這麼恨我嗎?我只是愛你!而且曾經我們那麼的相愛......”

洛長卿冷漠的打斷她的話,遽冷的開口:“若你的愛就是不擇手段的殺了我心愛的女人,你的愛是用相思蠱控制我,那樣的愛我不不屑,也不需要!”

“是啊,看來我真的做錯了很多,很多事情!可是,即使我做錯了很多的事情,但是唯一沒有錯的就是愛上了你!你曾說,這輩子,再也沒有女人能入你的眼,為何

......為何莫梨兒卻輕而易舉的入了你的眼,輕易的奪了你的心!你讓我如何甘心。”唇瓣間殷紅的血絲不斷的溢出,可她卻依舊燦爛的笑著,一如兩人初識般絕豔。

然而洛長卿卻沒有一絲的動容,冷情的看著她,甚至不願伸手去扶她一把。

柳容嫣看著他冷漠的俊臉,慘然的笑著。

她為了他放棄了一切,為了她甘願平凡一生,換來的卻是他的一句不想要!

尖銳、嘶啞的笑聲在空氣中迴盪著。

洛長卿就連最後一眼都不願看她,漠然的轉身離開。

柳容嫣痴痴的盯著他冷漠的背影,唇角不斷的溢出大朵的血花。

長卿,便是到了我死,你也不願意轉身看我一眼嗎?

她呆呆的凝視著他離開的背影,突然冷酷的開口,用著僅剩的力氣:“洛長卿,你這輩子到死都不會知道莫梨兒的屍體在哪裡!”

她看著洛長卿停滯的身影,張狂的笑了起來。

許久,洛長卿才停下腳步背對著她,幽冷的開口道;“她的屍體在哪裡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不管她在哪裡,我都會永遠的陪著她,終其一生,我的心底都只有她一個人!”

似不甘心般,柳容嫣一字一句清晰的喊道。

“告訴你,我早已把她挫骨揚灰,把她的骨灰扔在官道上隨風飄落,任人踐踏,永遠都無法瞑目。”柳容嫣的聲音帶著殘酷和淒涼在空氣中迴盪著。

洛長卿停滯的背影劇烈的顫抖著,片刻才快步離開。

柳容嫣淒厲的笑著,淚水無聲的落下。目光緊隨著那個遠去的背影。

她柳容嫣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即便到死,她也不會成全他們。她一直都不是個善良的人,做不來那些委屈自己成全別人的事。她的生命中從來沒有任命兩個字,她一直以為,得不到的只要爭取便會得到。可是這一次她或許真的要任命了。

兩年前,洛長卿曾親口說過,這一輩子,他只愛她柳容嫣一人,可他卻愛上了莫梨兒,甚至為了她親手把匕首刺進了她胸口。難道男人的愛都是那麼涼薄,那麼短暫的嗎?一個人怎麼可以如此輕而易舉的變心,然後毫不猶豫的愛上別人。

她看著洛長卿的步子一步一步的走出紫竹樓,直至他的背影完全消失都不曾轉身看她一眼,她仰天淒涼的笑著,血水混著淚水滴落,化作一灘殷紅。

其實,這命對柳容嫣來說早已到了盡頭。

只不過,她想不到,自己用盡手段爭來的男人如此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她死,就連一刻也等不及了。

她離開魔宮經受四十九日蝕心之痛,毒早已深入骨血,融入心脈,其實她早就已經毒發了,只不過她用毒延緩了自己毒發的時間,撐著最後一口氣來賭這個男人的真心,用命換最終的答案,然而最後,她輸的那麼慘烈!

這個她用盡一切去愛的男人——洛長卿,他就是如此的迫不及待的要她死,即使他多等一刻也不願意,只要他多等那麼一刻,便能看到她七竅流血的模樣了。

柳容嫣看著自己的血一點點的流乾,等待著死亡。

直到她死都也不願意告訴洛長卿,她把他最愛的女人藏在了哪裡!

其實她就葬在紫竹林下,她就是要莫梨兒看著她和長卿如何恩愛的,就是要她的靈魂在紫竹樓下不能瞑目。

她仰頭笑著,用著僅剩的力氣笑著。

【七】

江南湖畔,一間簡陋的屋子在湖邊那裡顫顫的矗立著,搖搖欲墜。

一個白衣男子,坐在湖邊,黑髮飛散,痴痴的望著湛清的湖水,嘴裡痴痴的囈語:“梨兒,紫竹林間,梨花樹下,我一直在等著你!如果你累了,就回家吧!”

他痴傻的模樣儼然像一個失了心智的痴兒。

誰又知道,他雖然沒有中柳容嫣的相思蠱,卻早已中了莫梨兒的相思蠱,一生一世至死都只會愛她一個人,便是到死,心裡也只會惦記這個女人,至死方休!

其實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他與莫梨兒相遇的那一刻,她就已經給他種下了相思蠱,所以之前對於柳容嫣的種種都已經被暗藏在了最深的角落,終其一生不會再想起!兩年前,他為了見柳容嫣,獨闖魔宮,身中奇毒,命懸一線,被莫梨兒救下,莫梨兒是為他解了毒,但她所說的那能解百毒的“嘗百草”其實就是相思蠱。

種下相思蠱,前塵往事都化作過眼雲煙。而一人一生只能種一次相思蠱!

所以柳容嫣給洛長卿種的相思蠱才會毫無作用,所以洛長卿才會如此輕易的變心,才會如此輕而易舉的愛上別的女子,他這輩子都無法記起自己曾經為了那個叫柳容嫣的女子不顧一切,甘願沉淪。

風拂過男子木訥的俊顏,水中倒影出莫梨兒如煙的側臉。他痴痴的望著,指尖顫抖的朝著倒影伸去。

“梨兒,你終於回來了!”

“噗通”一聲,誰也沒有注意到,坐在湖邊的白衣男子什麼時候已經縱入了湖中,結束了他這一生的相思蠱。

終此一生,洛長卿都不曾記起,曾經有個柳容嫣的女子早已在他心底烙下了一個深刻的痕跡,不曾記起,自己曾深入骨髓憎恨的女子是如何轟轟烈烈的相愛過。

這不過是命運同他們開了一個無法挽回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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