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8日下午，“孫楊被禁賽8年”的消息上了熱搜。這是近一個多月以來，第一個後面有黑紅色“爆”字的非疫情相關話題。
大家都懵了。懵的點有兩個：一是之前聽證會媒體選擇性報道和國內粉絲的高漲情緒表達的原因，給外界造成一種錯覺：孫楊勝算很大；
二是處罰之重。禁賽8年，相當於直接結束了孫楊的職業生涯。
CAS（國際體育仲裁法庭）的宣判表明：此次裁決的結果並非最終結果，雙方可以上訴至瑞士聯邦法庭，進行最終裁決。
雖然專注體育法和國際法的律師蔡果分析，孫楊翻案獲勝的幾率不大，以往類似案例只有7%的勝率。
判斷宣佈後，孫楊很快在微博回應：已經委託律師依法向聯邦瑞士最高法院提起訴訟。
大家紛紛去大白楊的微博下留言，給他鼓勵加油，甚至創建了“守護孫楊”超話。
結果——
今天一早，孫楊媽媽的一條朋友圈，就把那7%希望的小火苗，直接澆成了1%甚至0%。
01
關於在14年首次“違規”事件上，中國泳協領導提議的細節透露，用網友的話來說，直接實錘了。
孫楊媽媽承認了中國泳協為了孫楊亞運會期間的成績，在上報的禁賽時間上弄虛作假。
本身WADA此次勝訴，訴求的重點就是對藥檢程序和規則的不遵守，而非是否使用興奮劑。
這時候再將以前無視泳協規定，肆意篡改的歷史違規操作暴露，無異於拱手把一個殺手鐧證據，親手遞到對方手上，讓再次上訴的勝率幾乎為0。
在這種關鍵時刻，涉及事件關鍵的敏感信息，隨意地被放到了公開的社交平臺，再一次應了案件中仲裁員在庭後採訪中所說的那樣: “孫楊團隊將一名世界頂尖運動員職業生涯完全繫於主觀理解，讓他難以置信”。
有人指出孫楊母親這種魯莽的做法對孫楊很不利，下面評論區一片義憤填膺：兒子受了委屈，媽媽出來說句話都不行嗎？
真的不行！這是很嚴肅的法律問題，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
許多藝人、體育明星在涉及重大案件時，在塵埃落定前，面對記者、媒體提問都三緘其口。不是他們沉得住氣，而是背後的律師團隊已經從專業角度進行過指導了。
一位母親對為此付出了二十多年艱苦訓練的兒子被汙衊、甚至可能因此結束職業生涯的遭遇感到痛心疾首，心情誰都非常能理解。
只是，因為這種很低級的失誤，給未來上訴之路再添荊棘，真的太不應該了。
甚至，從某種角度講，孫楊在第一次國際泳協的裁決中被判無過錯，就證明在事實依據上，他是有勝算的。而這次敗訴，吃虧就吃在打官司的技術層面。
02
孫楊媽媽的朋友圈的本意，是表達她對於中國泳協在為孫楊案件指派的律師和翻譯素質不強這件事的不滿。但是——
一個每年商業代言收入近2000萬，未來商業價值超過2億的頂級運動員，難道沒有自己常規或專屬的私人律師團隊嗎？
很多人拿孫楊和姚明相比，認為孫楊不能想姚明那樣一路順遂，是因為沒有姚明的思考方式和格局。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姚明背後有非常專業和精良的經濟團隊Team Yao。
Team Yao 有負責商業發展、畢業於芝加哥大學商學院MBA（美國TOP3）的章明基；提供戰略指導的芝加哥大學教授海金格；主攻財務和代理合同的法學專家羅曼.威爾教授；有專業認證的職業經理人陸浩；還有一位專業的律師王小鵬。
如果孫楊在抗檢事件的當晚，諮詢的不只是有同樣因禁藥問題被禁賽汙點的隊醫和領導，有專業律師給出處理事件行為和言辭的建議，應該就不會有後續這些麻煩了。
還記得不久前的上海財經大學教授猥褻女學生案嗎？受害女生做得很正確的一點，就是雖然沒有錢請專業律師，還是儘自己所能找到了律師朋友給建議。
她之後和教授的對話，不是一般女生的哭鬧和情緒發洩，是目的非常明確的收集證據。
沒有法律和律師上有足夠的重視，是讓孫楊跌倒的第一個陷阱。
03
去年9月的聽證會，有很多不利於孫楊的槽點，如翻譯專業水平不夠，等等。但更根本的問題在於，孫楊的訴訟準備在戰略上，不成功。
用《奇葩說》那些辯手們打個比方，就是他們說的：沒有猜到對方要打的點。沒想到對方出其不意奇襲了另外一個論點。
如果在戰略上沒有“猜”對，再多的證據準備也是枉然。
孫楊方一直在重複申明的（直到現在也還一樣）是“我沒有違反反興奮劑條例”、“沒有完成提供檢驗樣本是因為對方資質不全”，而對方的點完全不在這些事實結果上，而是“對規則的不遵守”。
WADA知道它所擁有證據的殺傷力在哪裡，不在於事實，所以他在法庭上不扯當晚的狀況，繞開了對自己不利的話題，而是把辯論重心放在了對規則的解讀上。
這樣，一來孫楊沒有機會播放當晚的視頻錄像，手上最有利的證據被kill了，二來為自己方創造了有利條件，檢測規則的制定者是WADA的人，當然會在規則的解讀上提供對自己有利的證據。
孫楊方對於西方法律邏輯的誤判，在聽證會就有明顯表現。
證人之一的孫楊媽媽的發言，有很大部分在講孫楊為游泳訓練的不易和辛苦，這根本不符合西方法律體系裡對證據的定義，不嚴謹並且有很大的感情色彩。所以，她的發言被數次打斷。
律師在詢問時，即使是答案看似顯而易見的提問，都是他背後邏輯步步為營的一環。孫楊方几乎所有證人，在被詢問時，都明顯還是在按我們一貫的思維方式回答。
李開復在《世界因我而不同》的自傳中，提到了05年的那場與微軟的官司。為了準備那場官司，他有數個月時間沒有回家，接受律師的專業訓練，進行高強度的模擬，精確到對提問是回答“yes”，還是僅否定問題中描述的指控。
這些細微的差別，在法庭辯論上是有很大的邏輯和論證區別的。
很顯然，孫楊方並沒有get到這種邏輯思維和風格。到現在依然看似沒有領悟到敗訴的根本原因所在。
孫楊這次事件，有很多霸權審判、不公平對待的可能，如為什麼處罰採用了WADA方律師建議的2-8年中最重處罰8年，等等。但也有自身的失誤，甚至是在法律上技術層面的根本性失誤，沒有對國際法律的玩法做過深入的研究，並想出強有力的對策。
如果想把握那7%甚至更微小的可能，創造一個成功翻案的奇蹟，孫楊的團隊在法律上，要有更大的、根本性的轉變才可以啊。
這是這是我們世界級的運動員與國際法律的首次交鋒，希望以後的優秀運動員能避開這個雷區，代價太慘痛了。
作者：韓慶-一個逆襲現居丹麥的農村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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