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8 今天,我們特別想念那個蠢蠢欲動的王彩玲

曾經霸屏的那些大女主劇,已經悄悄退潮。

不是題材、視角不好,而是有太多劇打著大女主旗號,卻拍成變了味道的“瑪麗蘇”。

在其中,觀眾很少能看到女主和生活的關係由理想驅動,只是開掛讓所有男人圍著她轉。

塑造強大的女性角色,並不是只有將其粉飾成武則天這一種方式。

在這特別的一天,我又不自覺地想起2007年上映的電影《立春》,想起了蠢蠢欲動的王彩玲。

今天,我們特別想念那個蠢蠢欲動的王彩玲

這是一個最卑微的人,卻有著最偉大夢想的故事。

縣城大齡剩女王彩玲,外表醜陋,卻擁有美妙的歌喉。她心裡埋藏著一個歌劇演唱家的抱負,於是一趟趟地往北京跑,砸鍋賣鐵也想弄個北京戶口。

今天,我們特別想念那個蠢蠢欲動的王彩玲

故事裡的所有人都想去北京,誰又真正成功過。站在天安門廣場的她,充滿嚮往和孤獨。

王彩玲在踟躕行進的路上也遇到過一些同類。

鍊鋼廠工人周瑜在廣播裡聽到王彩玲的歌聲入迷,藉著學聲樂的由頭對她展開追求。

還有一個年年考不上美院的黃四寶,才氣平平卻心高氣傲。他是比王彩玲還慘淡的同道人。所以,她覺得孤獨的人應該相互慰藉。

在現實凡人和追求夢想的同道中人之間,她“寧要鮮桃一個,不要爛梨一筐”地選擇了後者。

在逼仄灰暗的學校宿舍小屋裡,王彩玲赤身裸體把自己獻給他的畫板,試圖與黃四寶取得心靈上的聯繫。

王彩玲問心上人知道不知道契科夫的《三姐妹》——其中一個女孩,懂六國外語,卻被迫住在遠離莫斯科的地方。

“在這種小地方,一個人懂六國外語,就跟六指兒一樣,是個累贅。你明白吧,就像咱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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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根本不想跟王彩玲“咱倆”,樣貌的醜陋讓對方覺得跟王彩玲親近是一種巨大的屈辱——你歌兒唱得再好,但是你醜得讓我噁心。

屬於他們的故事最終悲慘收場,黃四寶在大庭廣眾之下把王彩玲推倒在眾目睽睽的操場上,說,“你讓我覺得,你強姦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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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四寶的粗魯無禮,直接導致王彩玲的自殺。她穿著演出禮服,從高塔上跳下來,就像《托斯卡》裡從古堡上飛身而下殉情自殺的女主角。

還好王彩玲只是摔斷了骨頭,總算活了下來。這是她第一次幻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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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小鎮廣播裡王彩玲“不合時宜”,卻高雅悠揚的美聲響起時,所有形色匆匆下班趕路工人的神情,並沒有什麼變化,彷彿“這段空靈的音樂”不存在一般。這個細節預示著在這個地方,“王彩玲們”不被理解也是必然的。

他們根本“聽不見”、“看不得”這種高雅的藝術,更遑論帶來什麼美的享受了。

在這樣的背景裡,胡金泉的出場註定也是悲劇。

一個芭蕾舞蹈老師,他走路時儀態萬方,跳舞時窈窕翩然,時時刻刻挺直的腰板像天鵝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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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當他在小鎮文藝匯演上以驕傲的姿態亮相,起舞時緊身的褲子把他的下體勾勒出隱約的形狀。人群中傳來的嬉笑和噓聲此起彼伏,他只得收起臂膀,緩緩落地,怏怏地鑽進車子裡。

這也是王彩玲的命運,她想唱到巴黎歌劇院,只為藝術和愛情歌唱。但是當她套上自己縫製的華麗戲服,開始歌唱,人也都跑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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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老師對王彩玲訴說:“我一直像根魚刺一樣,紮在很多人的嗓子裡。我真是個怪物,像六指一樣。”

“六指”第二次出現,一語道破兩人相同的境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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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讓自己不做一根魚刺,只專注芭蕾舞,他藉以強姦學生進了監獄。

王彩玲探監時,他穿著監獄的制服戴著鐐銬,表情卻平和輕鬆。

“我在裡面挺好的,我這根魚刺,終於從那些人的嗓子裡拔出來了。我踏實了,大家也踏實了,實際上,我挺高興的。這布鞋跟舞鞋差不多,還能立腳尖呢。”

今天,我們特別想念那個蠢蠢欲動的王彩玲

他以一種看上去像是殉道的方式,放棄與現實的抵抗。理想退潮,每個人都最終不得不向現實低頭。

《立春》給了王彩玲這樣一個結局:她拋掉“調去北京歌劇團”的妄想,甚至去相了親,換了職業。畫面裡,她嫻熟地剁肉、賣肉。

現實如同她砧板上的菜刀,終於把她的理想之夢剁得粉碎,讓她跌落人間重新做回凡人。

原先時常被她吟唱的《托斯卡》也成為命運的背景樂,她曾千百次問上帝為什麼對她如此殘酷無情,最終氣息微弱,泯然無聲。

今天,我們特別想念那個蠢蠢欲動的王彩玲

這看起來是一個巨大的、平靜的,關於卑微的小人物夢想破滅的故事。那個拼盡一生想要“生活在別處”的女人,最終被打敗了。

顧長衛導演用鏡頭不斷強調——命運這東西,你別不信,你更無法掙脫。

高傲如王彩玲,有了托斯卡的盼頭,就要接受命運給予的無情折磨。

追求愛情如王彩玲,遭到心上人的厭惡;堅持“寧要鮮桃一口,不要爛杏一筐”,等到真正被現實打敗後,這筐爛杏兒還要跳出來羞辱她一番。

崇尚夢想如王彩玲,那就給一個編制謊言的徒弟來染指她的純潔。

愛情留給好看又溫順的人,夢想留給會編造故事的人,王彩玲一開始就什麼都沒有,那後來也什麼都不能擁有。

白巖松看完《立春》後熱淚盈眶,在給顧長衛的信息中感慨:

“《立春》反映的是大多數人或多或少的命運。王彩玲身上幾乎有每一個人的影子,只是更多的人很快就放棄了。

王彩玲確實跟很多人的選擇不一樣,她是不停幻滅,然後理想重生。

她沒有隨便找一個男人把自己嫁了,而是去收養一個看起來像她一樣並不完美的孩子。

北京戶口對她已經沒有意義。王彩玲真正需要一個舞臺,一個有人聽她唱歌的歸屬。她實現不了,那麼夢想的舞臺就化為人生,唱給自己、唱給她一個人的女兒聽。

當王彩玲帶著孩子來到天安門廣場玩耍時,女兒已經會唱非常好聽的兒歌了,富於旋律、富於味道。

今天,我們特別想念那個蠢蠢欲動的王彩玲

她又聽到了自己不停唱著的詠歎調,原來,理想還是深深地埋藏在她心裡。

王彩玲是這個城市裡永遠不會庸常生活的人。她就是那根多出來的六指,突兀地存在於現實世界。

印象很深的一個畫面,是穿著臃腫的王彩玲跨上自行車,逆著風,拼了命地在沒有人的路上騎著。

像《孔雀》裡的張靜初一樣,騎著單車拽起一頂自己縫的降落傘,旁若無人地大叫著前行,彷彿孔雀真的開了屏。

今天,我們特別想念那個蠢蠢欲動的王彩玲

一個巴掌自己拍給自己,一面牆自己堵住自己,

一朵花自己毀滅自己,一位女人自己嫁給自己。

這可能就是王彩玲一個人的戰爭。

“即便不能擁有完美的生活,索性追求過完整的自我。”

所以,別用失敗或者成功來定義王彩玲式的夢想,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應該活在蠢蠢欲動的狀態裡。

今天,我們特別想念那個蠢蠢欲動的王彩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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