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4 我的猛禽情緣(二)

2009年6月下旬,一個晴天的傍晚,我剛下班不久,接到一個電話,對方稱有一隻雕崽子,願不願意看一下。我問了一下他們所說的雕崽子的大小和大致捕獲的地點,確定是一隻金雕雛鳥。又問他們怎麼找的我,他們說聽別人說過我。雖然心裡有點疑惑,但抵不住金雕的誘惑,放下電話,奔向約定地點。

他們是三男一女,其中一男一女是夫妻,開著一輛白色農用車,看裝扮應該是附近的農民。打過招呼,他們從車廂中拎出一個纖維袋子,解開封口,露出一個白色毛茸茸的傢伙,不細看,還以為是一隻羊羔。我仔細看了看,是一隻金雕雛鳥無疑,大概出生一個月左右,渾身長著白色胎毛,大眼睛棕色,嫩黃色的喙特別醒目,低著頭,很害怕的樣子,不時"嘎""嘎"叫上兩聲。我拎了拎口袋,竟然有10斤左右,這也太重了吧,說明金雕父母的領地食物豐富,它們的捕獵效率很高,把小金雕喂的很好,以至於站立行走還有些蹣跚。

我的猛禽情緣(二)

接著,我和他們聊了聊,瞭解清楚了他們捕獲金雕雛鳥的過程,堪稱傳奇:

一般來說,一對金雕的領地大約有數百平方公里左右,它們在領地的築巢地點不止一個。這隻小金雕的父母選擇了一個錯誤的築巢地點,導致悲劇發生,痛失愛子。

築巢地點是一座山,山的南面是峭壁,大概四五十米高的樣子,峭壁的半腰,凸出一塊岩石,岩石上面大概有2平米,按道理這是絕佳的築巢地點,可致命的是,這座山的山勢並不陡峭,山的北面很是平緩,不但羊群可以輕易上下,就連農用車都可以開上去,在山頂峭壁邊,可以直接看見巢穴。

金雕夫婦下蛋孵化不久,巢穴就被一個牧羊人發現了。牧羊人看見巢中有兩枚蛋,這事如果放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金雕數量多,時不時會發生金雕叼走羊羔的事件,牧羊人就會毫不猶豫的扔下石塊,砸碎雕蛋。到了21世紀,金雕數量大為降低,雕和羊已沒了爭端,牧羊人忍了忍,沒有下手。

我的猛禽情緣(二)

從那以後,牧羊人放羊經過這裡,都要看一看金雕巢中的情況。巢中的兩隻蛋都孵化出了小金雕,不久,一隻小金雕不見了,牧羊人也不知其中原因,以為是自然死亡。其實不然,兩隻小金雕孵化出不幾日,強壯的一隻便開始欺負另一隻,啄、擠壓、搶食,很快弱小的一隻便會死亡。整個過程都是在金雕父母的漠視下發生的,有的人覺得殘忍,其實不然,這是它們的生存法則,提供有限的資源給強壯的一隻,讓後代更健壯,生存下去的機率更大,使種族在弱肉強食的世界裡得以延續,尤其是在人類主導世界的今天,還能在天空上翱翔。

我的猛禽情緣(二)

牧羊人發現大雕巢穴的消息傳到了村裡,幾個利用農閒時間販賣牛羊的聽說了,覺得有利可圖,給了牧羊人幾瓶酒,打聽到了具體地點,他們就是前面提到的三男一女。他們準備了繩索、袋子等,中午吃飯完,開著農用車,一直到了山頂峭壁旁邊,下了車,當看到峭壁下20多米深的雕窩和天空上盤旋的一隻黑色大雕,幾個人都慫了,覺得有點危險,想放棄。幾個人當中有個人中午喝了一點酒,俗話說得好,酒壯英雄膽,見其他人慫了,他反而膽大起來,自告奮勇下崖掏鷹,這裡為便於敘事,我暫且稱呼他為帶頭大哥。

他們拿出三根繩索,一根系住一個纖維袋子,直接垂到雕窩裡;另一根每隔30公分打一個繩結,也垂到雕窩裡,這是便於帶頭大哥上下攀爬;第三根一端拴住帶頭大哥的腰,另一端由其他幾個人拽住。另外,砍了一棵枝杈很多的榆樹枝,由帶頭大哥擎在手上,防止天空上的大雕撲下來傷人。一切準備就緒,帶頭大哥順著繩索,下到了雕窩裡。

奇怪的是,自始至終,天空上的那隻金雕雖然不時的由遠至近、由近至遠的在天空盤旋,可它一直沒有撲下來襲擊他們,估計是隻有一隻金雕在家,勢單力薄,這邊人多勢眾,它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了。

帶頭大哥順利下到雕窩,雕窩裡的情形是這樣的:兩平米左右的岩石上,金雕用樹枝圍成一個橢圓形的凹形巢穴,羊羔一樣的小金雕伏在雕窩中央,見有人來,把頭深深的埋下去。雕窩的外緣,散落著很多小動物的殘骸,有山兔的頭、紅嘴鴉的爪子、沙雞的半邊身子,還有的已分辨不清了,這說明這對金雕的領地食物比較充沛,能有剩餘。

帶頭大哥沒有遲疑,迅速抓住小金雕,往袋子塞去,這時小金雕可能是感覺到生死存亡的時刻到了,勇敢向帶頭大哥啄去,力量還很大,帶頭大哥沒辦法,先用袋子捂住小金雕的頭,然後順勢將小金雕推進袋子,紮緊了袋口。接著通知山上的夥伴,把小金雕吊上去,他也快速順著打著繩結的繩索爬上了山頂。

我的猛禽情緣(二)

聽了他們的介紹,繞是我經常上山打鳥、下河撈魚,不禁也目瞪口呆,真是狠人。這隻小金雕遇到我也算不幸中的萬幸,送回雕窩已是不可能,但我至少能讓它順利長大。

談好條件後,我告訴他們,這類事別再找我了,我以後不會再要了。我這樣是斷了他們繼續這樣做的想法,如果是無意中捕獲的,或是抓到受傷的,我可以施以援手,如果人們都像他們這樣濫捕,猛禽斷然是沒有活路了。

把小金雕帶回家後,在一間空屋裡,我模擬小金雕原來的家,做了一個橢圓形的大鳥窩,把小金雕放在裡面,接著,我又開始了尋覓生肉之旅。

小金雕的開食沒什麼障礙,很順利。那時我的工資水平已有所提高,買點碎肉、下架雞、雞架、牛羊胚胎等已不是問題,再加上親戚朋友幫忙,小金雕順利成長起來。換完羽後,小金雕披了一身漆黑色的羽毛,身高達到65公分,體長110公分,兩翼展開220公分,身形碩大、威風凜凜。根據這些數據,我猜測它是一隻雌雕,因為雌金雕的體型要比雄金雕大一些。當時,很多人都慕名來看它,和它合影,如果小金雕放到現在,那它一定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網紅。但是放到現在,誰又敢去私自養一隻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呢,矛盾啊!

一次,我要外出三天,夏季三天不進食對成年金雕來說沒什麼問題,所以沒有安排小金雕的吃喝。三天後,我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餵它,我穿著拖鞋,一進屋,小金雕興奮的從窩裡跳下來,徑直來到我跟前,這是以前沒有的現象,以前它都和大爺一樣等著我去餵它,餓極了吧,我想。出人意料的事發生了,它在我的光腳丫子上輕輕啄了一口,然後轉身跳回鳥窩,背對著我,把頭深深埋下。我驚訝不已,這是餓的生氣埋怨我,啄了我又害怕啊,智商不是很低啊,我是不是應該給它取個名字了,沒準能創造奇蹟。

如果有可能,我要讓它一直陪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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