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當年，我第一次離家去北京讀書的時候，在火車站前的廣場上，媽媽一邊說：“快發車了，你走吧”，一邊卻一直捨不得鬆開我的手。
什麼時候起，她變得這麼“懂事”了？“懂事”得讓人心疼。
盯著持續了10秒的“對方正在輸入”，我有點煩躁。等終於收到回覆，只有七八個字，而且還是一個看起來有點奇怪的病句。反應了兩秒，才知道是手寫輸入法導致的。
想到媽媽在燈光下對著手機屏幕認真地一筆一劃，我嘆口氣，給她打了過去。
“下次別打字了，發語音就行。”
——“好。”
“怎麼了？”
——“你上次和我說以後別發語音的。”
掛掉電話後，我翻到了1個月前的聊天記錄。那天她發了3個語音，正在開會的我不耐煩地回了一句：“以後別發語音”。
原來，一條信息能說二三十秒；自那以後，一條信息再沒超過10個字。
2
去年冬天，我媽一直打不到車，她給我打電話問，“孩子，那個打車軟件怎麼用啊？”
我告訴她，“點開軟件，地圖下有個輸入框，上面輸入起點，下面輸入終點，點呼叫就行了。”
過了十幾分鍾，電話又打來了，“司機說找不到我。”
——“你的定位不準，點開地圖看一下你在哪。”
“怎麼弄啊？”
——“我跟你說過八百遍了……你要不就給司機描述一下你的位置，周圍有啥。”
“哦哦，好。”
兩個月後我才知道，那天爸爸發高燒，媽媽帶他去醫院，凍了兩個小時才打到車。第二天，她拜託公司裡的小姑娘教會了她用打車軟件，再也沒有問過我。
3
小時候家裡條件不好，工作以後總想補償父母，於是給他們買了空調、滾筒洗衣機、空氣淨化器、洗碗機、掃地機、智能馬桶等一系列我能想到的東西。
誰成想買了之後就電話不斷：“洗衣機為什麼不進水？掃地機跑到床底下出不來了……”
直到一天，我聽到電話那頭我爸對我媽說：“別打了，你別耽誤孩子工作。”
等我過年回家，看到媽媽用所有的電器依舊很笨拙。追問之下才知道，平時他們還用著以前的老式電視，我回來的前一天才換過來新的。
前天，我隨手轉發一篇關於養老的文章到朋友圈。晚上我爸就給我打來電話：“我明年就退休了，在家也沒什麼事幹，我和你媽打算住到養老院去，一群人又可以打麻將又可以跳舞，你也可以放心。”
4
去年過年，看到媽媽眼睛不眨地倒掉吃不完的大魚大肉，我竟然有些“欣慰”，覺得“這麼多年的健康教育終於管用了，他們不再整天只知道吃剩菜剩飯。”
後來我發現我錯了。
幾個月後我出差路過家鄉，就順便回家給爸媽一個驚喜。一推門正好看到媽媽端菜出來，明顯是剛熱的剩菜，而且沒什麼肉。
我發了好大的火，甚至口不擇言：“你們怎麼這麼對付，不能吃點好的嗎？”
過了幾個小時，我爸才過來說：“我們沒辦法給你很多，但是看你那麼辛苦，總想著給你省點是點。”後來我才知道，爸媽一天做4份臨時工工作。有天，我媽都累倒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
父母恰恰是最怕給子女添麻煩的人。再多的疑惑，只是嚥到肚子裡；再多的爭執，最後也會變成“妥協”。父母的“懂事”都是對孩子的愛。光陰催人老，暮年喚人歸，而我還沒來得及給他們足夠的耐心，還沒有完全讀懂他們故意做出的“不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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