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上朝，海瑞上書：“為直言天下第一事，以正君道，明臣職。求萬世治安事。請執有犯無隱之義，披肝膽為陛下言之。”
嘉靖大怒：“天下興亡多少事，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海瑞卻在奏疏裡將朕罵得一無是處。他想做比干，無奈朕不是紂王。他想青史留名，亂的卻是朕的江山。憑你讀些高頭講章，學了一些禮學講義。就獨你一人時忠臣？良臣？賢臣？妄談天下大事，指點江山社稷。古人稱長江為江，黃河為河。長江水清，黃河水濁。長江在流，黃河也在流。聖人出，黃河清。可黃河什麼時候清過？長江之水灌溉了數省之田地，黃河之水也灌溉了數省之田地。只能不因水清而偏用，也只能不因水濁而偏廢。自古皆然，海瑞不懂這個道理，在奏疏裡權朕之用長江而廢黃河，朕其可乎，黃河一旦氾濫，便須治理，這便是朕罷黜嚴嵩殺嚴世藩的道理；長江一旦氾濫，朕也要治理，這便是朕罷黜夏言殺楊繼聖的道理。你自以為清流，比喻君父為山，水卻淹沒山頭，這便是氾濫。人心似水，民動如煙。我大明朝現在是六千萬人，上天把九州萬方都交給了朕，朕就是天子，朕就是君父。你一心想朕殺了你，然後你把自己名字留在史冊，留在人心裡。卻置朕一個殺清流的罪名，所居何意？漢文帝、漢宣帝、漢光武，唐太宗、宋仁宗、元世祖，你說為君是山，哪座還在？一個小小的七品知縣，無父無國，棄君棄家，不殺你怎正人心，靖天下。”
海瑞則回道：“我海瑞舉人出身，本意無心功名，既食君祿，便有臣職，進言是為臣的天職。皇上二十餘年不上朝，名為玄修，暗操獨治，視國為家，予取予奪，一意搜刮天下民財。可憐我大明百姓，多少死於飢寒苛政，置內閣同僕人，設百官同仇寇，授權柄於宦官，以家奴治天下。文景帝親民近民，有慈恕恭儉之德，以百姓之心為心，與萬民修養生息。可是皇上自以為效文景之舉，不上朝美其名曰無為而治。修道設六必居，其實大興土木，以一人奪萬民，無一舉與民休養生息。上奢下貪，耗盡民財，天下不治，民生困苦。要我直言，當今皇上不如漢文帝，遠甚。我大明兩京，一十三省，朝廷揮霍無度，官場貪末橫行。天子腳下百姓倒滿大雪之中，近在咫尺地方官也不聞不問。皇城之下，猶然如此，普天之下還有多少塗炭之生靈！這個時候如此結果，可見立國不正。我大明朝再不整治，亡國有日。他們不言，我獨言之。君臣共治，以民為本，便天下太平。一君獨治，棄用賢臣，不顧民生，便衰世而亡。我可不是為了封疆入閣，我海瑞上疏只為兩條。一是我大明的江山社稷，二是我大明的天下蒼生。凡一君獨治不顧民生，臣者必須直言抗爭。民為重，社稷次，君為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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