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偶然
我是天空裡的一片雲
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訝異,更無須歡喜
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記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
林徽因:仍然
你舒伸得象一湖水向著晴空裡
白雲,又象是一流冷澗,澄清
許我循著林岸窮究你的泉源
我卻仍然懷抱著百般的疑心
對你的每一個映影
你展開象個千辨的花朵
鮮妍是你的每一瓣,更有芳沁
那溫存襲人的花氣,伴著晚涼
我說花兒,這正是春的捉弄人
來偷取人們的痴情
你又學葉葉的書篇隨風吹展
揭示你的每一個深思;每一角心境
你的眼睛望著我,不斷的在說話
我卻仍然沒有回答,一片的沉靜
永遠守住我的魂靈
至情至性的徐志摩是“舒伸的湖水和晴空”、“展開的千瓣花朵”,“隨風吹展的書篇”。
這些真如清泉的訴求,只收到林徽因“一片沉靜”的默然。
就在這首詩寫完不到一年的時間——1931年末,徐志摩就在趕赴林徽因藝術演講的路途中墜身於山谷。
兩朵雲相撞,出現了閃電;
陽光與雨滴相遇,出現了彩虹。
他們之間的相遇,
像是漆黑的海上交放的光芒,
耀眼又短暫。
偶然註定了存在的時間不會太長,無比美麗,又轉瞬即逝。
但仍然有人記得它的模樣,那些絢麗的光景只一瞬就足以銘記一生。
嘆,嘆,嘆!
【頭腦風暴】
(頭腦風暴法出自"頭腦風暴"一詞。所謂頭腦風暴 ,最早是精神病理學上的用語,指精神病患者的精神錯亂狀態而言的,如今轉而為無限制的自由聯想和討論,其目的在於打破常規,積極思考,暢所欲言,充分發表看法,產生新觀念或激發創新設想。)
哲學詩最難成功。
五六年前我曾經寫過:"藝術的生命是節奏,正如脈搏是宇宙的生命一樣。哲學詩的成功少而抒情詩的造就多者,正因為大多數哲學詩人,不能像抒情詩人之捉住情緒的脈搏一般,捉住智慧的節奏——這後者是比較隱潛,因而比較難能的"。
因為智慧的節奏不容易捉住,一不留神便流為乾燥無味的教訓詩了。
所以成功的哲學詩人不獨在中國難得,即在西洋也極少見。
陶淵明也許是中國唯一成功的哲學詩人。我們試翻閱他的全集,眾口傳誦的: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
孟夏草木長,繞屋樹扶疏。
眾鳥欣有託,吾亦愛吾廬……
等等。或詩意深醇,元氣渾成之作;或刻畫遒勁,像金剛石斫就的浮雕一般不可磨滅:
形跡憑化往,靈府長獨閒。
貞剛自有質,玉石乃非堅。
不容懷疑地肯定了心靈的自由,確立了精神的不朽——固不必說了。
即驟看來極枯燥,極迂腐,教訓氣味極重的如:
人生歸有道,衣食固其端……
先師有遺訓:憂道不憂貧。
等等,一到他的詩裡,便立刻變為有色有聲,不露一些兒痕跡。
蘇東坡稱他"大匠運斤",真可謂千古知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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