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武,是在體悟自己的生命之樂

喬鳳傑/文

雖然我對傳統武術早已有了應該算是比較理智而深刻的詮釋,但是,有一種現象卻從來沒有讓我真正地理解過:說傳統武術技擊性很強,但現在不少的傳統武術練習者,其技擊能力其實並不是很強;說傳統武術是一種實用藝術,但現在不少的傳統武術練習者,其藝術表現水平其實並不是很高。傳統武術的傳承者,多數人的物質生活狀態並不是太好,然而,他們卻寧願用這些連他們自己都懷疑的理由不斷地告訴人們傳統武術非常好,並且心甘情願地一直忍受著貧困、忍受著艱苦、忍受著不懈而頑強地練習,並自覺地、不求回報地把傳統武術傳承與傳播下去。

這是怎麼回事兒?到底是什麼原因?群體意識錯位?

思考至今,我似乎突然省悟:這是一群真正的智者,他們在用——傳統武術練習——這樣的方式,深切地體悟著自己的生命之樂。

習武,是在體悟自己的生命之樂

為什麼這樣說?

知道佛教的四念處嗎?身念處、受念處、意念處、法念處,你懂嗎?知道了什麼叫四念處,懂得了身念處、受念處、意念處、法念處的含義,你就明白了傳統武術練習的真正意義。

你注意到了嗎?傳統武術的練習者,非常在乎每一招一勢的細節,常常是用幾年甚至是一生的精力來體悟某一動作的運動方式與運動過程。傳統武術的練習者,常常會把每一個動作或者某一個動作練到極致但在對抗實戰中卻幾乎沒有用處。現在的搏擊練習者常把此作為笑料,我也曾經百思不得其解,對抗實戰是要把注意力放在對手身上,要因敵而制勝,而傳統武術這樣的“過分關心自己”怎麼能行?更奇怪的是,這並不是什麼高深的道理,可人們為什麼明明知道“如此沒用”還要一直這樣練下去呢?今天,從修行的角度我似乎明白了,傳統武術練習,其實是把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對於自己動作的體悟當中,是在深度地審美自己的身心變化,是在深切地體悟自己的生命之樂。

現在看來,技擊能力與藝術表現水平,固然是傳統武術練習的特色追求,也曾經是傳統武術練習者驕傲的資本,但是,在現代社會,由於練習者本身的業餘性質與條件限制,練習者能夠獲得的最大收益,或許並不是這些東西。傳統武術的練習方式,正是一種類似於四念處的內修方式;傳統武術的練習過程,正是一種感受自己的身、受、意、法的過程,正是一種類似於四念處的內修過程,自然正是一種審美自己動作、享受自己生命之樂的過程。為什麼在沒有明顯的技擊能力提高、藝術表現能力提高的情況下傳統武術練習者還會那麼喜悅?那是因為他們已經把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自己身上、時刻關注與體悟著自己的身、受、意、法,已經讓其產生了無以言表的真正的喜悅。

寫到這裡,我急切地想告訴我的小夥伴兒們,即使不能打、不好看,傳統武術練習也有著對於生命來說非常重要的意義。當然,練習傳統武術,並不是真的都不能打、不能好好表演,這裡所說的不能打、不能好好表演,只是因為時間與條件的限制而形成的某些人不能打、不能好好表演。

還需要說明的是,我這裡借用佛教的四念處來解說這一現象,並不意味所有的傳統武術練習都必定與佛教有關。實際上,儒家、道教、佛教、伊斯蘭教,等等,都是注重內修、注重對自己生命之內向關照的。也正是因此,伊斯蘭教、佛教、道教、儒家的信徒們也就全都把傳統武術練習當成了自己的一件大事,當成了一種極好的修心養性方式而樂在其中。

習武,是在體悟自己的生命之樂

喬鳳傑

喬鳳傑,男,哲學博士,清華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 亞洲體育政策學會副會長,國內多所大學與研究機構的客座教授、兼職研究員、特聘專家,曾任國家皮劃艇激流回旋隊首席科研專家等。講授課程有武術散手、武術哲學、運動哲學、傳統文化概論、中西文化哲學比較等;學術研究涉及武術哲學、運動哲學、武術技擊研究、運動產業研究等領域,主持課題20項、出版專著10部、發表論文100餘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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