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世界里,流传着关于古老东方的神秘传说:
“在遥远的东方,有一个让你血脉贲张、全身发热、欲罢不能的“女人”。”
这个热辣女神,不是范冰冰,不是安吉拉大宝贝儿,也不是志玲姐姐。
她的名字叫陶华碧。
人们更熟知的,是她的另外一个名字——老干妈。
老干妈陶华碧
那些年岁里,各种纽约伦敦北京漂儿,举目无亲两行泪,几粒老干妈拌上白米饭、或蘸着馒头,塞入口中的一瞬,才能辣出点暖意,满格回血。
每天,都有超过230万瓶辣酱从老干妈厂子里输出,以每瓶8元的价格流入市场,带回超过45亿元的年营收额,不计日夜为陶华碧创造着财富。
半生坎坷,起于微末。
“文盲”陶华碧,用了莽莽二十年,从青丝到白发,完成了底层的逆袭。
这位农民出身的“寡妇”,硬是靠着一瓶瓶辣酱卖出了70多亿的江山,吊打那些靠着ppt创业的“青年才俊”们。
1947年的一个普通日子里,贵州省湄潭县的一个偏远山村,一位农妇产下了一枚女婴,这已经是她的第八个孩子了。前头已经生了7个女儿,一看又是个丫头,不值钱。
这个女婴就是陶华碧。
现如今的贵州省湄潭县
物质贫乏的年代,能吃口饱饭就已极为奢侈,穷人家的孩子,尤其是女孩儿,想要读书,更是天方夜谭。
没上过一天学,是陶华碧一生的遗憾。
20岁时,陶华碧草草结婚,嫁给了一名地质普查员,接连生下了两个儿子。
家里穷,买不起菜,她就用自家种的辣椒,配上从山上采来的一种草药自制辣椒酱当菜吃。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但平平淡淡也算和顺。
农妇陶华碧,本该在黄土地上就这样过完一生,老天爷却不依不饶。
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年,丈夫便患了大病。家里的顶梁柱塌了,陶华碧只能南下打工,赚钱给丈夫治病。
一切反抗都显得那么无力。丈夫还是撒手人寰,留下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我不坚强,就没得饭吃。”
来不及悲痛,陶华碧就挑起独自抚养幼子的重担。
1989年,一家名叫“实惠”的饭店在贵阳市南明区龙洞堡贵阳公干院的大门外侧开业。
饭店简陋,四处漏风,是陶华碧用废弃的砖头、油毛毡、石棉瓦建起来的大棚。
那一年,她42岁。
路边老干妈
没有文化,陶华碧干的是最简单的体力活儿——晚上做凉粉,白天把做好的凉粉,拿到这个漏风的饭店里卖。
交通不便,每天早上,她就背着背篼,赶最早的一班车,到5公里以外的油榨街买做凉粉的原料石灰。
由于常年接触石灰,直到现在,她的双手一到春天还是会脱皮。早年沉重的背篓,也让她落下了难以治愈的肩周炎和颈椎病。
开“实惠”饭店的时候,有一个孩子引起了陶华碧的注意。这孩子是有名的“恶霸”,总是欺负其他学生,逼他们交保护费。
后来,陶华碧得知,娃家里穷,不收保护费就吃不饱饭,本性并不坏。于是,好心肠的陶华碧决定免费给他提供午餐。
一次饭后,或许颇受感动,这个“恶霸”突然对陶华碧喊了一声“干妈”。
慢慢地,“干妈”的称呼传播开来。
学生们都喜欢捧“干妈”的场,“实惠”餐厅的生意很不错。
陶华碧用自制的辣酱拌凉粉,风味一绝,很多客人吃完凉粉后,还要买点辣酱。以至于后来,她的凉粉还不如辣酱好卖。
早期资料
1994年,陶华碧第一次展现她的商业智慧。
贵阳修建环城公路,昔日偏僻的龙洞堡成为贵阳南环线的主干道,途经此处的货车司机日渐增多,他们成了陶华碧餐馆的主要客源。
陶华碧开始向来往的司机免费赠送自家制作的辣酱,深受欢迎。
货车司机们的口头传播,显然是最佳的广告形式。
“龙洞堡老干妈辣椒”的名号在贵阳不胫而走,很多人甚至就是为了尝一尝她的辣椒酱,专程从市区开车过来购买。
后来,有人没辣酱就吃不下饭,街道办事处的人找到了陶华碧游说:
“别办餐馆了,你办家辣酱工厂得了,员工、手续我们来帮你办妥。”
1996年8月,在多方“撺掇”下,陶华碧借用南明区云关村村委会的两间房子,成立了辣椒酱加工厂,名字就叫“老干妈”。
那一年,她正好50岁,红色的辣椒王国正式奠基。
从学生们的追捧,再到由来往的大货车司机传遍云贵,“老干妈”最终征服了中国人乃至全世界的味蕾。
但对于一个拖着两个孩子,没有文化的农村妇女来说,故事的开始,一切都只会难上加难。
刚成立的辣酱加工厂一穷二白,缺乏资金,没有生产线,只有几个工人,俨然一个小作坊。
“捣麻椒、切辣椒是谁也不愿意做的苦差事。”一个早期的员工回忆。
没人干的活儿,陶华碧都是冲在前头。她亲自切辣椒搅拌辣椒,因为长期搅拌辣酱,十个手指甲已经全部钙化。
老干妈接受采访的视频截图
江山是一步一步打下来的,干完粗活儿累活儿只是第一步。
因为要量产对外售卖,必须要找到合适的容器来装辣酱。陶华碧接连碰壁,联系上贵阳市第二玻璃厂后,也很快被对方拒绝,原因很简单:“你厂子产量不够大。”
“哪个娃儿是一生下来就一大个哦,今天你要不给我瓶子,我就不走了。”
不善言辞的陶华碧,拿出了死不罢休的精神。
玻璃厂领导拗不过,勉强签了一份协议,答应让陶华碧捡几个瓶子回去用,其余免谈。
谁也没想到,就是这份“讨”来的协议,最后在国企倒闭的狂潮中,救了玻璃厂一命。
陶华碧在指导生产
玻璃罐找到了,销售推广也是个大问题。
陶华碧不懂什么是营销,她就老老实实地挑着几罐辣酱,走街串巷,去各种食堂、路边的商店、小摊推销。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牌子,店家们当然不愿意冒险进货。
“那就等你们卖出去货,我再收钱。”陶华碧就这样把自己辣酱放上了商店的柜台。
仅仅一周后,食堂和店里的辣酱就都卖光了,陶华碧安排员工加倍送货,不久之后,又再次脱销。
陶华碧决定加大产量,这次,她底气十足地给第二玻璃厂厂长打了个电话:
“我要一万个瓶子,现款现货。”
陶华碧的性格,用现在的话来讲,就是“硬核女孩”。
早年开“实惠”饭店,有城管来店里吃拿卡要,暴脾气的陶华碧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水瓢就要干架:
“你要钱可以,但是要正当,我不是随便可以欺负的,我就要打你!”
创业后,这种暴脾气依旧不改。
辣酱厂渐渐迈入正轨,各种山寨冒牌货也想着分一杯羹。
老干爹、老干娘、老太婆、干儿子……自从有老干妈之后,各种“老干X”开始借势老干妈的名气充斥市场。比如,超市里老干爹就如同捆绑经营似的与老干妈摆放一处,强行“沾亲带故”,实则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陶华碧开始四面斩杀,毫不留情。为此,她甚至拨款数百万元成立了贵州民营企业第一支打假队,开始在全国打假。
老干爹紧挨着老干妈
“大家可以公平竞争,要讲究正义和良心,你要有本事自己去创造一个品牌,我觉得你是伟大的,但我们有一个品牌,你就仿冒搭车,甚至去抢注,那不行,我创造出来的,就得是我的,我这个人,真金不怕火炼,我不怕。”
其中最著名的一次打假,是与湖南老干妈的3年官司。陶华碧不依不饶,从北京市二中院一直打到北京市高院,此案成为2003年中国十大典型维权案例。
2003年5月,陶华碧的老干妈,终于获得国家商标局的注册证书,同时湖南老干妈之前在国家商标局获得的注册被注销。
在资金问题上,陶华碧也很“暴脾气”。
管你是远方亲戚还是领导衣带,想拿货,别搞什么虚的,必须当场结款,没得商量。
“我不欠政府一分钱,不欠员工一分钱,拖欠一分钱我都睡不着觉。和代理商、供货商之间也互不欠账,我不欠你的,你也别欠我的。”
不仅干翻同行,她也不惧与领导掐架。
有一年,因为税务部门少统计了30万,老干妈厂由南明区纳税第一名滑落成了第二,陶华碧直接打到税务局爆粗口:
“给老子查清楚!”
做生意有再多“术”,也比不过“实诚”这个“道”。
虽然嘴上不饶人,老干妈集团多年来没有漏过一分税。3年缴税18亿、贵州政府为此奖励她一块“贵AA8888”车牌。
老干妈的车库里,左起劳斯莱斯古斯特贵AA8888,中间宝马745Li贵AD9999,右边劳斯莱斯幻影贵AW7777。
“别人老说老干妈憨得很,我不憨,我觉得纳税光荣,我自豪,哪一个要骂我,我要和他骂到底。”
对于生在红色年代、崇拜毛泽东的陶华碧来说,爱国爱党是原则,赚清白钱是底线。
老干妈在两会 图/ CFP
财富等身,也没有改变这个老太太朴素的生活方式。
她深居简出,办公室连着卧室,从建厂那天起,吃住都在厂里。每天早上7点起床,每晚7点必看央视新闻联播。
三餐求简,吃不惯大鱼大肉,不管什么蔬菜,只要有辣椒就行。唯一的爱好,就是和周围的老太太打打麻将。
儿子和秘书安排她外出旅游,才过没两天,陶华碧就要求回厂,“听不见厂子的瓶子响就睡不着觉”。
年轻时吃了太多的苦,陶华碧似乎已经不习惯享受。
虽然厂子已经富得流油,也没费一分钱重新装修。厂房墙体刷上一层白漆,有的建筑干脆裸露着斑驳的水泥面,正门更不起眼,两侧铜色的柱子上绑着红线。
绣球挂在老干妈厂区门口 图/ 郭彦博
这么多年来,老干妈从不打广告,却靠着过硬的质量,在没有门槛的辣椒酱行业竖起铜墙铁壁。
她所用辣椒原料,主产地在遵义。当地的供货大户曾说,给她的辣椒,全部要剪蒂,一只只剪,这样拣剪过的辣椒,再分装。只要出一次错,以后再想与她打交道就难了。
陶华碧没读过多少书,但国家油制辣椒标准,却是以“老干妈”的标准作为基础制定的。
登陆美国市场时,其他同类产品多多少少有些问题,老干妈辣酱却一次性通过了美国质量检测机构的认定。
纳税憨,做事憨,待人也憨。
在老干妈集团,员工稳定性极好,厂子里,没有人喊陶华碧董事长,只喊老干妈。
有媒体曾这样报道:
“陶华碧能叫出公司60%的人名,每个员工结婚她都要亲自当证婚人。”
很多人痴迷于学习营销管理,但学了那么多,却还是经营不好企业。究其原因,或许是因为,精于算计的都是“术”,却不知无道之术就如无根之木。
而老干妈没有“术”,只有“诚实经商,良心生产”这一个“道”。
坚决不上市
去年11月,向来低调的陶华碧身着标志性皮草,对着镜头再次重申:
“不贷款,不参股,不融资,不上市。”
20多年苦心经营,老干妈已经稳占调味品界的半壁江山。
而企业做大了,就容易被各路神仙盯上。有官员曾劝她投资房地产,陶华碧直接怼了回去:
“自己这辈子干好辣椒这一件事就行了,钱来得再快,也不能贪多。”
每过一段时间,老干妈上市就要被炒热一次,但陶华碧态度决绝:
“我坚决不上市,一上市,就可能倾家荡产。上市那是欺骗人家的钱,有钱你就拿,把钱圈了,喊他来入股,到时候把钱吸走了,我来还债,我才不干呢。所以有人跟我谈上市,我跟他说:谈都不要谈!免谈!你问我要钱,我没得,要命一条。”
这么有骨气,一方面是因为融资意味着股权被稀释,甚至企业控股权都有可能旁落他人,过去可以独享的利润,将有风险被极大地“摊薄”。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公司从来都是现货现结,所以现金流很好,不差钱。
或许这能给所有创业者都提个醒,现金为王,渠道为王,好好做产品,别把心思都花在烧钱营销上。
陶华碧参加2015年两会。图/ CFP
如今,陶华碧已经将老干妈的股权转给了两个儿子李贵山与李妙行。
“不但是我,我要教育我的儿子、孙子,不要贷款、不要参股、不融资、不上市。这样子好,我有多少钱就做多少。”
与陶华碧同属于黔商一脉的任正非也是同样的想法。
“股市是贪婪的,他们希望榨干公司的每一滴利润。”任正非曾说。
与晋商、浙商、徽商相比,黔商的稳健、务实可见一斑。
货够硬,腰板够硬。滴水能成川,粒米能成箩。
陶华碧将“有多大本事就干多大事”进行到底,不染指暴利行业,靠8块钱一瓶的辣酱,拉扯出了一个红色的辣酱帝国。
她曾面对命运的暴击,死不低头,终于加倍怼了回去。
一身皮草的老干妈
如今,这个老太太每一次穿着花棉袄,顶着皮草帽,风风火火去政协开会,总能占个媒体头版,堪称全场最酷炫最拉风。
老干妈来自民间,一手绝技,勤劳致富,这些都是中国民间传统智慧和品质。
把东西做好吃了,让人吃得放心,便胜却人间无数。
相比之下,全民创业时代,那些以“情怀”为卖点的创业者的扑街,恰恰印证了“德不配位,必有栽秧”、“有几风流有几折堕”。
无论是本事不够吹牛来凑,还是拿着别人的钱燃烧自己的欲望,都不得几日好,反噬超快。
像老干妈这样朴素勤奋,踏实死干,才是real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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