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當大學老師太難了！”最近的一次朋友聚會上，一個知名大學的博士生導師這樣對我感慨道。
“難在什麼地方呢？”
他說，首先難在怕學生告密。他說，自己已經有三個同事因為學生告密受到處分甚至丟掉工作了。一個老師在課堂上大致是說，如果中國年輕人不努力，就會成為劣等民族了，被學生告發。一個老師在課堂上大致是說，三從四德還是有正面作用的，被學生告發。
這引發了席間大家頗為熱烈的討論。大多人認為，這幾個老師有些冤，被小題大做了。我說了個人看法，我覺得那個說“三從四德”的老師不冤，我認為不該給這樣腦子裡還裝著封建糟粕思想的人，上大學講臺的機會。
結果，我遭到了一致反對意見。反對者認為，不應該搞得這麼緊張，應該能容納一些哪怕是不那麼正確的聲音，大學生都是成人了，都有自己的獨立思考和判斷力，也不必過於擔心，這些不那麼正確的聲音，就會對大學生的思想造成“汙染”。批評我的人基本都是政府公務員，還是警察，換句話說，都是體制內的。
博導補充說，他也並不認同這些被告發者的那幾個觀點，但他作為大學老師，確實會覺得緊張，要分散很大的心思在這一塊，擔心自己哪一天一不小心說錯了話就踩上了雷，真到那時候，可能連申辯的機會都沒有。這種氛圍之下，導致現在高校老師甚至都有點怕學生，不會去因為學習之類的事得罪學生。
博導說，現在高校都非常重視意識形態這一塊，這當然是有必要的。他也提到，過去在高校課堂裡確實是有些亂，隨便講也沒人管，政治課歷史課等社會科學類課程，講什麼都有。這種狀況當然需要整頓。但現在又有點矯枉過正的跡象，高校老師不僅在課堂上倍加小心翼翼，就連私下裡跟人說話，也很謹慎，接受媒體採訪或者在媒體發表文章，高校老師往往都只撿政治上絕對正確的話說，這導致說的話寫的文章很多都是正確而平庸，都有點像政府發佈的政策文件。
博導說，大學老師其實90%也都是普通人，並沒有什麼立場問題。那些有立場嫌疑的老師，早都暴露了。但現在不少老師普遍有一種不被信任的感覺。
博導又說了幾個積極的變化。第一，高校老師和女學生談戀愛的現象基本被遏制了。過去這種情況很多，有些老師在這方面放縱自己。現在這對高校老師屬於極高危行為，一旦暴露，立即捲鋪蓋走人。
第二，翟天臨博士學位事件出了之後，現在博士畢業沒那麼好畢業了，想混個文憑在好的學校基本不太可能。當然，這也增加了他的壓力，因為學校規定，如果4年之內有兩個博士生不能按期畢業，那麼博導的資格就會被取消。
第三，現在學校非常重視學以致用，要求高校老師包括各課題組，要更有針對性地做學術研究，要更快地轉化成社會成果。這也是更務實的態度。
聽博導一席話，座上的警察說，警察也太難了；公務員說，公務員才難；做生意的說，做生意的真是難啊！一位醫生說，“再難有醫生難嗎？”大家都沉默了。兇徒殘殺北京民航總醫院急診室醫生的悲劇，還令人心有餘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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