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煤矿的矿工兄弟,带媳妇聚会,井下的交情,都在啤酒锅里


我们家是煤矿,这儿的子弟大部分靠煤炭生活,择业面窄,男孩子大了,子承父业,去煤矿挂号,下井……宝林这几位哥们都是如此,他后来受不了煤矿枯燥的生活,去外地打工,过年回来,在家吃完一顿团圆饭后,第一件事就是和下井的兄弟一块喝顿酒。

“我和我二哥,就算没菜,也能喝几杯,下井的工人不讲究啥下酒菜,花生瓜子一样能喝,最好的下酒菜是感情……”我们在一家朝鲜族串店吃的,在串烤好之前,俩人已经喝了一瓶多了。朝族的串有它自己的特色,你们瞅瞅有啥不一样?点的是筋皮和小筋儿……

最大特点有俩:第一,串上撒满了苏子籽儿,黑褐色圆溜溜的小不点儿,串本身没有辣椒面,想吃辣的得额外跟服务员要;第二,蘸料,除了孜然花生芝麻碎之外,还多个甜辣湿料……别看瞅着清淡,滋味儿不打折扣,肉一定腌的时间不短,特别入味儿。


作为一名肥硕的主食爱好者,烤馒头是必点嘚,看,跟之前汉族串店气质就不一样,它更像加了孜然芝麻和咸淡的炸馒头,一咬咔嚓脆,油壳儿非常薄,吃着不腻人。

这馒头还可以蘸着湿料吃,像啥捏,炸馒头片,蘸天津蒜蓉辣酱,嗯,就是那味儿,串这东西从来吃不过十个就顶住了,烤地又香又脆的馒头却越吃越停不下来,咋整,也没经历过饥荒啊,就是架不住主食的诱惑。

喝了几瓶后,朝鲜族啤酒锅终于端上来了,里头都是素的,有金针菇、干豆腐、青椒丝、香菜、辣椒面……确实是用啤酒做底,不过用的是延边的冰川啤酒,试验过,把自己喝的啤酒倒进去,那味儿立马就变了……

啤酒锅烧开后喝,别有风味儿,基本酒味儿已经尝不出来了,辣椒粉的味道占了上风,热乎乎辣酥酥的喝着挺脑乎,里头的配菜把味儿煮出来,基本不太吃,我家这边一般朝鲜族串店里都有这个菜,20块一锅,也不贵,挺有特色,来了的话,要尝尝。

二哥二嫂虽是宝林的朋友,对我也够意思,每年回来都提前去机场等着接我,二哥还在下井,二嫂开了个化妆品店,还做做火疗和接睫毛那些小活儿,两口子感情特别好,二嫂最大心愿是二哥每天平安从井下回家,不求挣钱多,能养活家就知足。


宝林问:“二哥,最近活儿多不?这个月工资开了么?”“今天刚发信息,开了,我都不稀得瞅,瞅了害能多开俩是咋的……”二嫂问,这个月多钱……二哥回:“媳妇儿,你问的是睡前还是睡后?睡前八千多,睡后三千,梦想和现实就是这么残忍……”

黄哥刚升井就匆匆赶来,东北三九的天,他每天骑着摩托上下班,早上六点就出发了 ,那是一天最冷的时候,到了井下一干活就是一大天,背着一个帆布的饭兜子,里头装着红肠、面包、包子、榨菜、水……黄哥和别的矿工不一样,他知道心疼自己,每次下井前都把吃喝的备的足足的。

他说:“我每天背双份的吃的下去,不是说咱不吉利,成天防事故,但事故那玩意儿不长眼,我有备无患,脑袋悬在自己裤腰带上,命是自己的,我多备点儿吃喝,心里不发慌,吃不了再拎回家呗,能顺顺当当地拎回家,咱这一天就又胜利了,安全了,唉,就这么回事儿,自己不爱自己,靠谁爱。”


他们都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工友,井下出了事故,背着死难的同伴往井上走,二哥还救过宝林的命。对于矿工而言,无论哪个煤矿出事,他们都感同身受,难受半天,我们没下过坑口的人,永远无法设身处地去理解,只有他们,同在几百米漆黑的地下战斗过,扶持过,最懂彼此。

吃完了串,紧跟着唱歌,家乡没啥夜生活,多余的精力只能消耗在串店、饭店和练歌房,又喝了几十个小啤酒,酒量都是下井后练出来的,每个矿工回到家都要喝上几口,一是为了解乏,二是为了庆祝平安归来,三是为了睡个好觉,第二天一大早又得爬起来,只要上班,就见不着太阳……

唱歌的时候他们仨点了个《驼铃》,一人手里拎瓶酒,搂脖抱腰地吼着:“战友哇战友,亲爱的弟兄,当心夜班北风寒,一路多保重”,唱着唱着眼泪就出来了,旁边的我们也跟着眼发酸,但凡有更好的出路,谁下那见不着太阳的坑口,挣那刚够糊口的卖命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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