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軒說罷拂袖而去,許久,我看著滿殿伏在地上大氣不敢出的宮人,笑了笑。“你們都下去吧,讓翠青進來就好。”
翠青端著沐盆進了內殿,看到我,眼中流露出不忍之色,“主子。”
我笑容愈發燦爛,“怎麼了?大早上的就哭喪著臉。”
翠青是我的婢女,名字取自南疆一種名叫翠青的蛇,此蛇無毒,通體翠綠十分漂亮,性情又溫順可愛,當真是人如其名。
阿兄說翠青是從小兒跟我一起長大的,不過我記性不大好,想不起來那些往事,這毛病據說是十來歲的時候私闖蛇窟,受到驚嚇才忘了些事。
翠青嘆氣,“陛下性子硬,主子也別總與他擰著來吧。”
我憤憤的披上裡衣,“哪裡是我與他擰著來,明明是他非要同我過不去!”
也許是見怪不怪,翠青沉默片刻也不再勸,“奴婢去給主子傳早膳。”
“等等。”我喚住她,壓低了聲音吩咐,“順便再去熬一碗藥來,方子你都知道的,這次紅花再加一成的量,熬濃些。”
翠青猶豫,“主子本就有病根兒,再吃這些傷身的藥,只怕不好。”
我不在乎的擺手,“統共又沒吃幾次,你去辦就是了。”
翠青出去之後,我獨自在寢殿內踱步當作晨練,我從南疆和親來夜國不到半年,與夜明軒自洞房花燭夜起,每日同床共枕,歡好的次數卻極少。
算上昨夜,總共只有三次,原因也各不相同,一次是洞房,一次是他醉酒,至於昨晚……大概是為了生孩子。
想到生孩子我就發愁,我稍懂醫理,算日子這幾日是極容易受孕的,為了以防萬一,只好把避孕方子裡的紅花再加些份量。
用過早膳再喝了湯藥,翠青突然問我,“主子為何不想生下皇嗣?宮裡其他娘娘們可都牟足了勁,想要搶先誕下陛下的第一位皇嗣呢。”
我端著琉璃盞的手一頓,也許是剛喝的水沒能把藥味衝淨,只覺得口中發苦。
“想要孩子的……不是他,而是夜國。”
翠青困惑不解,“奴婢怎麼聽糊塗了,陛下是夜國的王上,主子若生下孩兒,自然是夜國的皇長子,這為何非要區分開來?”
“也許吧。”我掩飾的把琉璃盞放到唇邊,垂眸喝水。
王宮裡的日子總是無聊又漫長的,可我不愛出門,免得碰上什麼人再招惹上麻煩,於是過了午後,我照例坐在廊下邊打盹邊釣魚。
供我釣魚的是個半人多高的青瓷大缸,裡面原本種著夜明軒喜歡的重瓣睡蓮,可在我剛入住的第二日,就逼著翠青全拔了,放了巴掌大的鯽魚養著。
那天夜明軒下朝回來,看到自己的寶貝睡蓮變成一堆撲騰亂跳、灰撲撲的鯽魚,他那憤怒卻又不願與我一般見識的表情,真真讓我記憶猶新。
“回王后娘娘,倩嬪來給娘娘請安。”翠青在我面前盈盈一福。
每當有外人在側,這丫頭總是很守規矩的。
我懶懶的抬起眼皮,隨手丟了魚竿說,“叫她進來吧。”
宮女引著倩嬪進來,她容色本就豔麗,今日穿著緋色輕紗春衫,更顯得嬌豔而不俗,她笑著在我面前下拜,身段柔的像條水蛇,讓我看了都心疼。
“臣妾給王后請安。”
我抬手示意她起來,“免禮吧,別站著了,隨便坐。”
“謝娘娘。”倩嬪起身,看一眼我正席地而坐的木頭門廊,笑意僵了僵。
“臣妾……還是站著陪娘娘說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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