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女當如黃雨萱,可是如果生了陳韻如?

那天晚上,朋友圈裡都在談大結局,我莫名其妙,斗膽請教了一個年輕的妹子,妹子跟我說,是臺劇《想見你》大結局,當晚愛奇藝都崩了。

這幾年臺劇表現亮眼,之前看了幾集《我們與惡的距離》,深深為之折服。

搜了一下《想見你》劇照,感覺像是青春偶像劇。立馬就沒了興致。

孩子們都睡了,我臨睡前看到Sir電影的推送,結結實實把這部劇誇了一通。在一個人人套路的時代,比起熟人的客套,我們更容易相信陌生人的真心話。Sir電影的推送,一定不會差。我相信從未謀面的陌生人。

我立馬打開愛奇藝,找到《想見你》,本想看一集試下,結果一口氣追了四集。

這是一部什麼劇?

如果你問我這是一部什麼劇,還真是難以回答。

開始它像青春偶像劇,有著純純的中學生朦朧的愛。

它又像是穿越劇,男女主角在過去與未來不同的時空裡以不同的身份相遇。

它又像懸疑劇,有很多貫穿始終懸而未決的劇情吊人胃口。

它還像家庭倫理劇,探討原生家庭對青少年的影響。

它也像心理劇,探討青少年認同與自我救贖。

這樣一部複雜的劇,有偶像、有純情、有情懷、又燒腦,也難怪讓那麼多人看得欲罷不能。

生女當如黃雨萱,可是如果生了陳韻如?

我們都曾是陳韻如

陳韻如一個安靜老實、不合群的中學女生,生活在一個支離破碎的家庭,爸爸拋棄他們離家不歸,偶爾回來一次是想跟媽媽離婚,帶走弟弟。

媽媽為了生計在夜總會陪酒,每天白天睡覺,晚上上班陪酒,喝到酩酊大醉才回家。

弟弟不懂事,每天需要姐姐叫他起床,姐姐做早餐。

陳韻如對這一切唯唯諾諾,自卑自閉。每天戴著一副耳機,與周遭隔絕,試圖屏蔽掉生活中的不愉快。

她看人的時候眼神躲閃,有什麼想法不敢表達。不會跟人交流,沒有朋友,體會不到愛。

而那個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來自未來的黃雨萱則是我們人人嚮往的女孩,她熱情、開朗、大膽,說話的時候直直地盯著對方的眼睛,敢於表達自己的想法,人見人愛。可愛到讓人嫉妒。

這讓我想起我的中學時代,那時候也像陳韻如一樣,覺得人生各方面都不如意,家裡窮,父母不靠譜,回家是無窮的嘮叨與爭吵,沒有能力躲避,連一副耳機都沒有的時候就讓自己迅速入睡,睡著了,就聽不到媽媽無休止的嘮叨,聽不到爸媽隨時可能爆發的爭吵。

睡著了,就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讓一個更有能力的自己主宰自己的人生。

這像不像現實的陳韻如變成未來的黃雨萱?

記得那時候《東京愛情故事》熱播,我最愛裡面的赤名莉香,那個走到哪裡有著燦爛笑容的女孩,就像生活中的一道陽光,讓人想起她就嘴角上揚。

我多想變成這樣的女孩。

可是當回家面臨終日愁雲慘淡的媽媽,在學校一切的開心都要隱藏起來,以免被訓作不知道愁,就知道傻樂,不能體諒父母的苦。

那時候的我,在學校和在家判若兩人,在學校老師喜歡、朋友很多,而一回到家,在進門的那一刻就要調整好呼吸與表情,否則難以融入家裡淒涼的氛圍。回到家,可以長時間一言不發,就像那個關在屋裡聽歌看書的陳韻如。

可是在學校裡也做不到像黃雨萱那麼自信到有點放肆的程度。還是有諸多不敢。膽小、矜持,活活錯過了最正當的叛逆期。

什麼樣的女孩才會像黃雨萱那麼自信?

可能只有來自未來的27歲的女人。

當27歲的職場女強人變身17歲的陳韻如,她的自信、無畏、懂事、勇敢都讓人著迷,她能體諒做著不體面工作的媽媽,能教訓不懂事的弟弟,也能找來幫手嚇跑欺負弟弟的小混混,她可以盯著李子維的眼睛問:“你是不是有點喜歡我?”也會跟弟弟推心置腹,瞭解到原來弟弟一直故意裝叛逆,以此讓重男輕女的父母在對比之下疼愛懂事的姐姐。

大人知道什麼最重要

27歲的黃雨萱的認知水平不是中二小朋友們可比的,於是在她表達觀點時,常常讓本已是情商高手的李子維刮目相看。

她跟韻如的弟弟說:跟小孩子比,大人知道什麼最重要。

"媽媽是大人,她知道在她心裡什麼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她可以放下那些不重要的自尊心,在生活不順意的時候去討別人歡心。就算是宿醉,身體很不舒服,也勉強自己去上班,可能她也有覺得撐不下去的時候,但是因為她知道,她心裡有想要守護很重要的人,所以不管再累再辛苦,她都會想辦法撐下去。"

韓寒在《後會無期》裡表達過類似的觀點:“小孩才分對錯,大人只看利弊。”

去陪酒有錯嗎?可是為了養活自己的孩子,再沒有更好的方式的時候,這不算錯。

這種體諒與理解不是人生閱歷尚淺的小孩子能做到的,而早已踏入社會見過人情冷暖的黃雨萱卻可以輕而易舉地辦到。

這就是時間的力量。有些事只能自己去體會,去感受。前人走過的彎路,我們一步都不能少走。

世世代代那麼些成長的煩惱,在新的一代成長過程中還會再遇到一次。人都是在跌跌撞撞中一邊受傷一邊成長。

那些自信與勇敢絕不會憑空而來。所以,要感謝時間,它為我們帶來皺紋與病痛,也給我們帶來更加練達與澄澈的眼神。

生女當如黃雨萱

自從有了女兒,便會對她有諸多期待。如果她能像黃雨萱這樣該多好。

但是,無論我們的教育多麼好,我們的女兒在小的時候,還會像陳韻如一樣有些許膽怯,要麼不敢向喜歡的人表白,要麼表白被拒絕後傷心很久。

在這個過程中,如果我們足夠關注,給予恰當的引導,她會一步步成長為無所畏懼的黃雨萱,她自強自立,工作中可以獨當一面,愛情中可以佔據主動,吸引喜歡的男生向自己表白,也可以唇槍舌劍手撕神棍。

而陳韻如的正當的需求得不到響應,一直被忽視。所以最終走向滅亡。

是誰殺死了陳韻如?

劇中大結局給了一個開放式的結尾,也是讓觀眾思考,到底誰才是殺死陳韻如的真兇?

黃雨萱與李子維多次穿越回去,只為能讓陳韻如躲過那一難,哪怕改變未來讓他們兩個人變成不存在。

但是一直做為過去與未來不同時間線裡的舅舅卻看得很清楚,他說:殺死韻如的是她自己。

在某種意義上,殺死她的是否定了她存在的自己。

以色列歷史學家尤瓦爾·赫拉利在他的暢銷書《人類簡史:從動物到上帝》裡有一段數據分析,讓我印象深刻。首先是他用數據糾正了我們印象中的倖存者偏差。日常報道中,最讓我們感到恐懼的是戰爭、恐怖襲擊與飛行事故、身患絕症等。

大數據卻告訴我們,(以書中2002年數據為例),在全球5700萬死亡人口中,只有17.2萬人死於戰爭,56.9萬人死於暴力犯罪。相比之下,該年的自殺人數有87.3萬。

所以,說到某個人被恐怖分子、士兵或毒販刺殺的可能,其實還比不上他自殺的可能性大。

也就是說,如果首要的敵人恰恰是我們自己。

最大的敵人是我們自己

然而,我們一直在戰戰兢兢抵禦外部風險,卻一直忽視了心理內部的建設。

無論是家長還是老師,一直到領導、同事、朋友都一直在提醒我們要處理好人際關係,甚至還要處理好人與自然環境的關係,我們被教導要與自然和平共處,與身邊的人友好相處,卻獨獨沒有被教導如何與自己相處。

為了良好的人際關係,我們取悅父母、取悅老師、取悅領導、迎合那些任性的朋友,唯獨沒有學會取悅自己。

於是很多人,在安全且溫暖的家裡,被否定自我的巨大深淵吞噬。失眠、抑鬱,有的在最安全的地方親手結束自己的生命。

在另外一個結局中,陳韻如被黃雨萱一語驚醒夢中人。“你不要再逼自己了,接受自己就好了。” 這比那些“加油哦,你努力,再努力一點。”要貼心得多。

陳韻如要的不是同情與拯救,而是接受她本來的樣子。

我們總是在當救世主,以同情的姿態是幫助和拯救別人,這是一種天然的自我優越感。

其實別人需要的不是拯救與同情,而接受他們跟我們一樣。我們自己也是,每個人終究要找到與自己相處的方式,與這個世界和解。

《想見你》,想見的不過是那個理想中的自己。

而導演用另一種結局告訴我們,《想見你》也是讓你見到那個真實的自己,並接受自己最真實的樣子。

生女當如黃雨萱,可是如果生了個陳韻如?

那就接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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