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缺憾終會成為榮耀,二戰中那個沒有腿的王牌飛行員

浪出來的表演事故

1931年12月14日,一場飛行特技表演正在英國伯克郡的伍德利機場進行,時年21歲的特技飛行冠軍道格拉斯·巴德(Douglas Bader)覺得是時候展示一下真正的技術了。他再次無視了條例上關於禁止610米以下低空飛行的規定,把自己編號為K1676的鬥牛犬戰鬥機拉到了150米左右的低空。

事實上這絕不是巴德第一次這玩兒,作為皇家空軍著名問題兒童他極其迷戀那些危險的嘗試,空中射擊命中率僅38%的他一直用這種方式展示技術,一如很多不甘平凡的年輕人。然而似乎為了印證不作死就不會死的鐵律,這一次他徹底玩兒砸了。

那些缺憾終會成為榮耀,二戰中那個沒有腿的王牌飛行員

他駕駛的應該是這種鬥牛犬MK2A型


在150米以下的低空他做了幾個簡單戰術動作後來了一次減速滾動,在螺旋槳飛機時代這個動作越慢越能體現技術,所以這位老兄決定用慢動作分解的形式完成。他的操作完美無缺,除了錯誤的計算了機翼長度......

鬥牛犬戰機左翼翅尖在地面劃出一蓬碩大的火星,然後飛機開始在地面無限翻滾,問題兒童巴德身受重傷。這貨被緊急送往當地醫院搶救,落在著名外科醫生喬伊斯手裡,醫生挽救了他的生命,但不得不把他已經成為糊狀的雙腿截肢,左腿在膝蓋以下,右腿在膝蓋以上。

手術後清醒過來的巴德對未來的困境毫無預見,他在自己的日記中略顯無所謂的總結道:“在地面附近的慢速滾動失敗,這表現可有點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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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格拉斯·巴德


艱難的恢復時光

很快巴德就是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截肢後深入骨髓的劇痛讓他只能依賴鎮定劑維持情緒,即使轉入皇家空軍烏克斯布里奇醫院也對巴德沒有什麼幫助,他們給巴德安裝了金屬假腿,並且告訴他未來最樂觀的情形是你還能站起來走路。

問題兒童對醫生的話不屑一顧,他的目標才不會僅僅是站起來走路,巴德覺得自己依然可以繼續翱翔藍天。為了這個夢想,巴德為自己設計了一套近乎瘋狂的恢復方案,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痛苦而堅定的努力開始收穫回報。

僅僅半年以後他就能夠駕駛特別改裝的汽車,週末可以去郊外和朋友一起打高爾夫球,甚至可以和女朋友了薩爾瑪·愛德華茲(Thelma Edwards)跳舞。沒錯,這傢伙在艱苦的恢復訓練之餘還結束了單身狗生涯,把一個漂亮的女侍者騙到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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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爾夫也沒耽誤玩兒


重返藍天

事實上1932年6月英國空軍就測試過巴德是否還能駕駛飛機,他們安排了一架Avro 504讓巴德練手,問題兒童沒辜負長官的期望,展示出嫻熟的技巧。隨後對他的體檢表明這傢伙健壯得像頭公牛,完全適合服役。

然而1933年4月他還是接到了否決恢復現役申請的通知,理由是國王的規章裡實在找不到能適用的項目,你這情況實在太特殊啦。指手畫腳的痛罵了一番官僚混蛋後,巴德只能在空軍退役,到亞洲石油公司(就是現在的殼牌)任職,順手還和女朋友舉行了婚禮。

婚後的巴德依然嚮往藍天,從1937年歐洲局勢開始緊張後一直申請返回空軍,長期不懈的努力最終因英國飛行員短缺而成功。1939年10月14日,道格拉斯·巴德重回空軍服役,10月18日完成飛行測試,11月27日完成獨立飛行測試。時隔八年,失去雙腿的巴德再次翱翔於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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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這樣進駕駛艙


缺陷的禮物

回到藍天的巴德並沒有因為那次事故而膽怯,他依然迷戀180米以下的低空,依然保持著強悍的飛行風格,也依然是那個粗心大意的問題兒童。1940年的一次護航降落時,他忘記了調整螺旋槳,飛機再次墜毀。當他從機艙裡爬出來逃生後才發現自己的兩條小腿在燃燒且呈反弓型,隨即他才意識到如果自己雙腿健全,那麼必然被卡在機艙裡無法逃生,殘缺,也許是上帝的禮物。

隨著戰爭的進行,巴德的想法逐漸被證實,在與德國那一堆王牌飛行員的激戰中他總是能飛得更高,轉彎更快。他利用太陽和高空遮蔽突然進攻的戰術沒人能玩兒得了,巴德總能像幽靈一般突然出現在敵機後方,再把他們擊毀。

人們逐漸意識到沒有雙腿也許真的是一種優勢,戰鬥機在急速拉昇和轉彎時慣性會讓血液從大腦流向身體其他部位,尤其是腿部,很容易因為頭部缺血而失去意識。沒有雙腿的巴德就沒有這方面的問題,他比健全人保持意識的時間更長,更適應艱苦的空中纏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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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是王牌


再次被假肢拯救

從法國戰役到敦刻爾克,再到血火交織的不列顛空戰,短短一年時間巴德就擊墜了德軍22架飛機,成為不折不扣的空中王牌。他帶領的皇家空軍242中隊在1940年12月12日就取得了62次空戰勝利,更在1941年3月到8月間橫掃法國上空。

1941年8月9日,巴德再次率隊來到法國上空,很快與德軍12架飛機打在一起。激戰中巴德的飛機與友軍發生輕微碰撞,隨後又莫名其妙的失去了尾翼。事實上即使到現代巴德墜機的原因依然是個謎團,可能是被德軍王牌馬克斯·邁爾擊墜,也有可能是被友軍飛機解體後燃燒的碎片擊中。

無法控制飛機的巴德只好選擇跳傘,他把飛機降到慢速,打開駕駛艙頂棚,又鬆開了安全帶。吸入的空氣將他的身體帶離飛機,然而這時他發現右腿假肢依然卡在機艙上。如果那是他的真腿,他將和飛機一起墜毀,現在的情況就很簡單了,他蹬掉假肢後打開了降落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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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任務之前好友給畫的


來自對手的敬重

落地後的巴德很快被德軍俘虜,德國人看著只剩一條假肢的他目瞪口呆,隨即表達了對英勇的敬重,他們將巴德送進附近的醫院治療。出院後德軍王牌飛行員阿道夫·加蘭德開著那架著名的“致命米老鼠”(加蘭德的飛機上畫著一隻抽雪茄的米老鼠)去看他,並以朋友的身份邀請巴德乘坐自己的座駕。

巴德對此的反應是你要是能讓我駕駛它飛一圈就再好不過了,加蘭德笑著拒絕,你上去絕不會只開一圈,我還得找別的飛機追你,不幹!不過加蘭德決定幫巴德一個忙,開闢一條安全的通道讓英軍送替換的假肢過來,免得他太過狼狽。

一向以愚蠢逗逼形象出現的戈林批准了加蘭德的申請,在英吉利海峽與法國聖奧默爾空軍基地之間留了一條綠色通道。英國空軍則以“腿部行動”回應,1941年8月19日用轟炸機投下帶著降落傘的假肢,那架轟炸機沒有帶哪怕一枚炸彈。

那些缺憾終會成為榮耀,二戰中那個沒有腿的王牌飛行員

加蘭德和他的“致命米老鼠”


戰後的團聚

之後巴德就一直以戰俘的身份等待戰爭結束,他數次嘗試逃跑均告失敗,被德軍扔進了著名的“防逃跑”監獄——柯立茲城堡。1945年4月15日美軍攻陷那裡,他重獲自由,再次回到空軍,繼續享受在天空翱翔的日子,直至1946年7月21日徹底退役。

那些缺憾終會成為榮耀,二戰中那個沒有腿的王牌飛行員

在柯立茲城堡的英軍俘虜合影,坐在中間的就是巴德


巴德與加蘭德的友誼一直持續著,甚至友誼的群體可以擴大到德軍很多飛行員,1970年加蘭德趁巴德訪問邀請他到慕尼黑的家中小聚。巴德走進房間後發現很多前納粹空軍飛行員都過來看他,於是留下一句半開玩笑半挑釁的名言:“上帝啊!我都不知道我們居然留下這麼多混蛋,你還活著!”

1982年9月5日,這名72歲的無腿男子在結束晚宴駕車回家時突發心臟病離世,傳奇至此完結,他的好友加蘭德直接終止了在加利福尼亞的訪問,趕回去參加他的追悼會,為這段42年的友誼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那些缺憾終會成為榮耀,二戰中那個沒有腿的王牌飛行員

年老後的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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