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大山裡的這股窮勁太令人失望,山民大多都沒有長褲子穿

既然要寫這一段歷史,那就要說真話。

坦白地說,六十年代末,我是極不情願下鄉的。因為早在此三年前我就下了一次“鄉”,那一次也是迫於無奈,因為我的父親的成份問題,於是我這個“狗崽子”在高中畢業後,既不能留校做老師,也不能去搞四清,後來就被學校送到新場公社的一處林場過行勞動改造。

我記得,當時是一個名叫劉山海的學生送我去的。那山,大得嚇人;那路,長得沒完。我家本來就不富裕,可是那了山裡,我發現山裡人窮得就像是原始人。當時城裡的空氣很緊張,到大山裡去避一避,其實也是一條求生之路。

然而,大山裡的這股窮勁著實是令人失望。那裡的許多農民都沒有長褲子穿,有的婦女也裸著上身,甚至十幾歲的大姑娘也是如此。山裡的藥材和山貨不計其數,而這裡的山民卻連買鹽的錢都沒有。十天半月也吃不上一點葷腥。當時我為了吃上一頓回鍋肉(每份半斤,三毛錢),要跑60裡山路去公社街上的小飯館……

知青往事:大山裡的這股窮勁太令人失望,山民大多都沒有長褲子穿

正因如此,到了年底時,我被學校召回後便萌生了一種膽怯:如果去那種蠻荒之地,非但得不到任何鍛鍊,最後還會被落後與愚昧活活吞噬,只能改造成原始的山民。

到了六十年代末的時候,上山下鄉的“最高指示”發佈後,我帶著滿腔疑慮踏上了征途。

那時我沒想到,多年以後,這段經歷成為了我的人生財富之一,我用這段經歷寫成了幾篇小說,在雜誌上陸續發表了,也引起了讀者,尤其是知青們的關注,這是後話。

那時,最高指示形成的衝擊波勢不可擋,更何況我們這一類家庭有問題的。那時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最後終於橫下一條心,跟隨學校首批同學去了大巴山脈的宣漢縣,插隊落戶。


知青往事:大山裡的這股窮勁太令人失望,山民大多都沒有長褲子穿

就在臨要出發前,發生了一場大規模的武鬥。武鬥一打就是半年,我的戶口和糧食關係都揣在衣袋裡,這一揣就是大半年,我成了沒有戶口的城市遊民。在這期間,城裡鬥爭越演越烈。我的父母成了清理階級隊伍鬥爭的重點。我當時就覺得這個世界對我彷彿已經不存在,變得毫無意義。

我在床上整整睡了三個月,不知道是怎麼過來的。每天望著天花板,無言無語……幾年前,前程還是如花似錦,如今竟然落到這種對生活、生命感到絕望的地步,反差是這樣巨大,實在是難以接受。那一年,我21歲。

年底時,終於跟著幾個同學下鄉了。第一天出工,幹農活,晚飯我們煮了七斤米,五個大小夥子,吃個一乾二淨,米湯不剩。

還有一次趕場,沒割到肉,居然打到菜油,五斤。到底是想吃肉,太饞了,最後就買了100個雞蛋。回來後,我們挨個敲開,然後架起大棒棒,用洗臉盆開始攪蛋液。最後一人雙手抱定在灶頭上,一人燒火,鍋裡的油冒類圖了以後,有人倒計時,然後一盆蛋液傾盆而下,另兩個甩開膀子開始炒蛋。100個雞蛋,我們五個人,一餐分而食之者。

知青往事:大山裡的這股窮勁太令人失望,山民大多都沒有長褲子穿


“滾一身泥巴,煉一顆紅心”,這是當年最時髦的口號。雖然我們的雙手打滿了血泡,可是從未吭過一聲。我們生產隊太窮了,每個勞動日只有兩角多錢。年終分紅時,扣除所分的各種糧食和柴草外,我最後只剩下8元4角錢。我一口氣跑到場上買了三斤豬肉,邀來分散到另一大隊的兩個女同學,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頓。剩下一點錢,便盤算著給媽媽買點什麼日用品。

媽媽太苦了,吃盡了人世間的千般苦頭。

人生的確無常,但只要你奮鬥,你不屈不撓, 就會達到一個新的頂點。苦痛有時也會變成一種動力。往事如煙。當我寫成這篇粗陋的小稿時,心中依然對幾十年中幫助過我的人充滿感激之情。

歷史沒有虧待我,歷史是一筆財富。這是我心中的真話。

(楊大力,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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