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災難是一面照妖鏡,顯出人間的光怪陸離,它又何嘗不是一層層照見人的脆弱,窺見人的內心。
原來,人會怕,會驚慌。
也許,人真正的恐慌來源於對事情發展的未知,不知所措,也更恐慌於真相的缺失和抹造。
當了媽後,我也慫了,怕了
浙江,湖北以外的重災區。
離我們小鎮不遠的鎮上已有病例了。
老公每次出去超市買菜,我竟然有一種他上戰場的感覺。很長時間了,我傻想:會不會被抓醫院隔離了。一回來,我再三叮囑他洗手,脫衣褲,掛窗口。
女兒喜歡出去玩,以前每天都要出去一趟。可是,現自武漢封城後,我和她再也沒出去。
我躺在床上。女兒也躺在床上,一次又一次唸叨:我想買棒棒糖,我想買餅乾,我想買羅漢豆……
我看著她的嘴巴。一個個詞繼續奔出來;綠豆糕,薯片等等。我只是應著,嗯嗯。女兒看著我的臉,摸著我的嘴唇:我還要買橡皮筋。
我說:等外面好了,都買,一大堆。
有的時候,我真的羨慕女兒,什麼都不怕。每天哭了,又笑了。哭過了,還是會笑,無憂無慮。
我望著她,她並不知道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無知者,無懼。
我問自己:這是不是也是另類的一種幸福。屬於她的一個人的幸福?
我望著女兒,我也問自己,我究竟在恐懼什麼
十七年前非典,我剛工作。那是紹興的一家外貿公司。
害怕是有的。只是沒那麼多。因為一個人。在這稍大城市。家人都在鄉下,那時越小城市越安全。
我也會和母親說:媽,我挺好。
我似乎那麼雄壯和氣昂。
有了自己小家,心之所繫多了,人就更脆弱了。
因為,我當了母親。尤其是女兒的母親。我是她的天。她在這個人間的譯者。
我想守在她身邊。當我看到那個特殊孩子之死時,我更想守在她身邊。我也認認真真想了,死,並不可怕。怕的是所牽掛人的擔心。比如,孩子,比如,父母。
我們去了,孩子怎麼辦,父母怎麼辦。所以,更多的也還是對人間的留戀,對親情和友情的不捨。
就像這個疫情下的媽媽
因為心有所繫,念念所之,哪怕是最後一刻,忘了那份死的恐懼,心繫的是孩子。
一個家庭的爸爸被隔離,哥哥被確診,而媽媽即將離世。
媽媽在女兒出門後,寫好了遺言,放在了調料瓶下。女兒做飯的時候,就能夠看到。
遺言這樣寫道:
做蛋糕的麵粉過期了,我拿走了。食品是有保質期的,一個人生活,以後買小包裝的。東西歸類,免得自己不記得,家裡有的買重了,用不了是一種浪費。別煩媽嘮叨,日子要精打細算地過。媽,即日。
也許,這就是我們當母親的心吧。就像這個母親,一封遺書,愛的意念:無休無止的牽掛,無窮無盡的情意。
心,突然辛酸起來
我起身站在窗口,寂寥無聲,悵然無比。
過了好久,老公回來了。他說,統計出市的老師去了。一個個得落實,統計好。
“什麼時候,會好呀?”誰也沒回答。
在災難面前,男人似乎更堅強一些。每次,買菜,都他去。有時,他還會開玩笑。
我想,他大概是想打破這份窒人的氣息吧。他走過去,摸著窗臺那架相機,笑著說:當兵的可以擦擦槍,我們這沒得擦呀……
我也忍不住笑了。
家人是根深蒂固的牽絆。也吵,也怨,也依,也暖。彼此是彼此永遠的存在。
記得有一次,我們聊了許多:我們的將來和孩子的未來。老公說:你一定要活得比我長。因為你照顧女兒,我放心。
我黯然了。
老公不會給女兒扎辮子。老公總是找不到女兒要穿的褲子,哪怕它是在他面前。老公總是忘了:女兒,怕風不怕冷。所以,窗通風時間不能長。
可是,也許他不知道的是,若沒有了他,我和女兒,又該如何活下去?
心,突然辛酸起來。
穿山甲和一個母親的故事
今天,看到了穿山甲的故事:
那隻被人丟棄在地上的穿山甲,竟慢慢地伸直了軀體,把眼睛眯開一條線。接著一陣抽搐,僵硬挺直,徹底沒了氣息。
隨著它軀體的伸展,人們震驚地看到,在它攤平的肚皮上,竟蠕動著一隻粉嫩透明的小穿山甲。
小穿山甲只有老鼠大小,身上的躋帶仍與母體相連,小嘴慢慢張合,彷彿在無聲地呼喚著母親。
原來,穿山甲在臨死時還拼命護著自己的孩子。
突然,熱淚盈眶。而穿山甲,何嘗不像一個疫情中的母親。我不知道你有沒看到過:
一個90歲的奶奶守護著自己64歲染病的兒子不離不棄。沒有床位,她堅守。兒子上了呼吸機,奶奶五天五夜守在兒子身邊,握著兒子的手,給他力量和鼓勵。
為了給兒子買點吃的,奶奶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孑孓而行。她去找食堂裡的人,找送飯的病人家屬討一點,或者就啃方便麵,喝冷水。她一時一刻也不敢離開。
願愛,可以到達
為什麼,當了母親後,我們慫了,怕了;
但也更無畏了?
因為疫情,也是一場心理戰爭。它會擊潰人內心最真實的恐慌。
而愛,讓人堅定。
這世上,有些到達不了的地方,愛可以到達。
作者:梅子。走心的,隨心的,隨性的梅子。
寫走心的,隨心的,真心的文章。
走漫漫人生路,品醇醇人生酒,
願看透人間滄桑情,寫盡世間真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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