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冷花殘,愛意闌珊,你傷情一笑斷了我三千痴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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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青銅第一次聽到“禿髮皇后”,還以為是字面意思^_^,很好奇地去查,才知道那是人家的姓氏……不過禿髮皇后的故事,也很值得一寫哦~

乞伏熾磐被送往南涼國為質時,正是杏花凋零的季節,幾片淡粉色花瓣從車帷的縫隙間飄入,好似折翼的蝴蝶。

“聽聞國君欲把郡主嫁給這位落魄的西秦太子。”馬車外的士卒小聲議論。

“是王爺府上那位待嫁郡主嗎?她可是王爺的掌上明珠,我記得王爺早就說過,郡主的夫君要她自己看中才行。”

“可不是麼,所以要看他有沒有好運氣了。”

他劍眉緊擰,心裡說不出的冤鬱,早知此行不易,誰成想還在路上就被這等羞辱,堂堂七尺男兒,竟要看一個女子的臉色,真是荒唐!他知道,南涼國君年歲漸高,軍(國)大事多由王爺禿髮傉檀執掌,不知那位備受寵愛的郡主,會是怎麼個驕橫模樣?

馬車緩緩停了下來,他顯出一副淡漠神情,皺眉下車,彷彿做樣子給旁觀的眾人看,唯他心裡知曉,只是讓喪失尊嚴的自己,別太過難堪。

“咦,這就是姐姐以後的夫君麼?很英俊哦,姐姐呢?快叫她過來看呀。”一個女童湊到他跟前,將他看了個夠,一雙秀目雖然瑩亮,但眉間那抹胭脂點綴的花蕊,卻顯出與年齡不符的嬌媚,她的姐姐,只怕更甚。

然而,那女子卻一襲玉色絲裙,立在杏花樹下,看著一隻翩躚飛舞的蝴蝶。蝴蝶穿過花枝,朝乞伏熾磐飛來,她這才將目光轉向了他。

“姐姐,你覺得怎樣?”女童脆聲問道。

“婀蕊不可頑皮。”一縷清音,宛若馨風劃過耳畔,留下淺淺餘香,女子將妹妹牽回身後,朝他輕輕點頭:“還請公子別見怪。”

她不提身份,溫雅知儀地喚一聲公子,好似一脈春水,柔柔注入他塵埃漫漫的心田,雖不足以讓枯枝生花,卻牽動了他的眉眼,幽深的眼眸映出一星光芒。

“郡主不必客氣。”

“嗯。”她宛然一笑,轉身離去,眾人只道沒戲,誰知次日便傳出消息,她同意嫁給他這位現今落魄、未來堪憂的西秦太子。

由於是王爺的愛女,婚儀辦得還算隆重,可他是流落異國的孤客,愈繁華熱鬧,心裡的落差就愈鮮明,醉醺醺地回了寢房,發現她並未在床榻端坐,而是憑窗望向陰藍的夜空,星辰點點,明月半缺。

“你為何會同意?”他走到她身旁,用手遮住她的眼睛,暗示她怎麼這般障目,不明前景:“還是說,你想有一個俯首稱臣、言聽計從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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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如此藏不住心緒,又桀驁任性,我若真如你所猜,早該避身事外。”她微涼的柔荑握住他溫熱的手腕,將他的手拿開:“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何,初見那日,你的眼睛……擋住了我的心。我看不見遠方,只看到你眼中的那點、星光。”

她頓了頓,將淚光改做星光,他的心被猛地揉了一下,驚訝更兼動情,她怎能這般溫婉知心?難道真如神話中所言,只要紅線牽繫,即便相隔千里,也能結為夫妻,一世相依。

“你叫什麼名字?”他趁著酒意,將她擁進懷裡,清醒時可沒有在異國談情說愛的心情。

“嫿蝶。”她輕應著,神色嬌羞而忐忑,碧清的美眸似星辰般墜入他幽暗的深潭:“不像你,熾熱沉重。我覺得、我留不住你。”

“那也未可知。”他用吻封住了她的唇,心裡也是一陣茫茫無著,彷彿將她拽進自己荒涼孤寂的大漠,掙扎漂泊中又上演著兩情脈脈。

時光若水,愛意如泉,從溫泉汩汩到細水長流,她對他於溫柔旖旎中含著幾分疏離,就好似他唯有在酒意深濃時,才會愛意繾綣地喚她一聲蝶兒。

他終還是舍她而去,逃往後秦尋找父親,卻在半途被捉回,本就是落魄的亡.國太子,這下更成了狼狽的階下囚。

他在囚牢裡呆了幾日,也不知是如何過的,煎熬的心本該想許多事情,可一閉上眼睛,只看見她窈窕清冷的背影,不知側頭回望,是怎樣的神情?

國君下令將他處死,岳父禿髮傉檀趕來相勸,說他雖然逃(叛),但念在孝心可嘉,還望原宥。被赦免的他依舊是那張陰鬱的臉,岳父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可看著女兒駛來的馬車,終還是將話嚥了回去。

“別負了她。”岳父悵然嘆息。

“放心,她是我此生唯一的妻。”

馬車行了一路,她低頭垂眸,臉色隱進他沉鬱的陰影裡。此時已近寒冬,濛濛雪絮似蝴蝶的殘魄,幽幽飄舞,一星晶瑩飛入車帷,落在他的衣襟上。

她倏然起身,扎進他的懷裡,臉頰貼上他的心口,將那星雪花如春水般融化:“你還是要走的,是不是?我知道留不住你,卻又止不住情……該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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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解下她頸上的紅絲絛,將彼此的手腕緊緊纏繞:“你看,紅繩相系,便註定是夫妻,短暫的別離,不會改變相守一世的結局。”

然而,一年後,他收到父親遣人送來的密.函,再次撇下她,逃往後秦。

那日清晨,天矇矇亮,一切都尚未甦醒,她卻似有預感般,急急下了床榻,打開扇窗,望著他騎馬遠去的背影。

他側頭回望,她纖細的身形被簇簇杏花烘托著,愈顯柔弱無依。冷風襲來,吹起她墨髮飛揚,冰涼的淚水凝在臉上。

“我知道,你雄心壯志、堅若磐石,斷不會氣短情長。可我只是一隻蝴蝶,朝生暮死,你錯過了春光,便鑄成了永遠的殤——”

她有言在先,他卻未引以為鑑,只想著以後有大把的時光彌補,絕不會辜負。

不久後,南涼國君去世,禿髮傉檀繼位,他心疼愛女,不忍她孤獨傷心,便主動將她送到後秦,讓他們夫妻團聚。

他在城門等著緩緩而至的馬車,欲向她傾吐相思之情、歉疚之意,可是久別重逢的她,臉上沒有什麼笑顏,只有淡淡的倦。

“蝶兒,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

“也許吧。”

*

此後,他助父親復國,重登太子之位,將她帶回自己的故鄉,立誓在西秦的國土上,同她長相廝守,恩愛綿長。

可她始終淡淡的,眉間一縷清愁,唇畔一抹疏離,心不安,情不定,昔日的裂痕永遠停在她午夜夢迴的暗影裡,似破繭成蝶時沁骨蝕心的痛意。

他握著她的手,放上自己胸口:“還在疑心我的用情嗎?為何不懂、”

“就是因為,我太懂你了……”她黛眉緊蹙,碧若清泉的美眸現出一輪漩渦:“你是西秦的英雄,卻不是我的。”

她果然太過懂他,懂他的雄心勃勃,懂他的鴻圖霸業。他攻陷南涼都城的消息傳來時,她沒有哭,只是怔怔地倚在窗前,看著褪色的杏花瓣,在晚風中掙扎零落,最後歿入塵埃。

母親和兄弟皆被(俘)虜,父親無奈投降,南涼國.滅,他成為西秦最勇武睿智的王。他等不及春暖花開的爛漫時候,正式複稱秦王之後,便於當年深秋,冊封她為王后。

“你的眼睛裡、沒有神采。”他望著她,熠熠生輝的鳳冠照亮她的瓊姿花貌,卻照不亮那兩彎沉寂的清泓。

“就像蕭瑟的秋日裡不會有蝴蝶。”她的柔荑依然平靜地被他握著,只是漸生涼意:“即便有,也是殘念回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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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王對你還不夠好麼,你為何待他這般冷淡?不怕耗盡他的耐心?”妹妹婀蕊在南涼時便已到嫁杏之年,卻沒挑中如意郎君,反而充入西秦的後宮,被他封為左夫人。此時,她正撅著嘴撒嬌,覺得姐姐太過拿喬。

“耐心?”她悵然失笑:“我的真心都被他煎熬成苦草,還要在意他的耐心?”

“好了婀蕊,你去別處玩吧,別惹蝶兒不高興。”乞伏熾磐從她身後冒了出來,全然不介意她的怨語,在她身旁坐下:“蝶兒,我用耐心和真心繞繭,你為我重生一次可好?”

“重生?你也知道我的心死了……”

不久後,被他封為驃騎大將軍的父親突然病倒,且拒絕醫治,她匆匆趕往將軍府探望,卻見他負手立在宮簷下,一臉陰沉。

霎時間,雕欄玉階化作大漠風沙,油然而生的寒意,讓她止不住地發顫。父親的嘴唇泛黑,她心底的荼毒也跟著沁入骨髓。

“我絕不會原諒你。”

“我不求你的原諒,只要你一直在我身旁。”

次年,北涼國君派人秘(密)聯絡她的兄長禿髮虎臺(南涼的太子),表示願意同他聯手對付乞伏熾磐。事情洩露後,乞伏熾磐看在她的情面上,並未追究,依然對她寵愛有加:“我不會怪罪的,只要你在,我就不會計較。”

然而,她早已不在了。

時光澌澌淌了八年,她終於做足準備,和兄長一同商量復仇大計。怎料千算萬算,卻沒想到會被那被愛情和嫉妒衝昏頭腦的妹妹所叛。

左夫人根本不把南涼的滅亡和父親的死亡放在心上,一心只為爭寵,想著取代姐姐當王后。左夫人將姐姐和兄長的計劃告訴乞伏熾磐,他盛怒地前往她的寢宮,憤聲質問。

“原來這些年你都是裝的,我還以為終於又喚醒你的溫情,誰知全是一場復仇大計,你恨不得我死!”

“是啊,恨不得……”她笑著,淚珠披了一臉:“乞伏熾磐,你害我家亡(國)滅,我實在恨透了你!”

他怒火中燒,拔出長刀與她相向,她卻避也不避,任由刀鋒刺進身體,鮮血傾灑,他慌了神,她卻決絕笑著,雙手握住長刀,給了自己致命的傷。

“蝶兒!”鮮血湮紅了宮錦,幽幽染上他的袍角,是蝴蝶幽怨的精魄。

蝴蝶生於亂世,該飛往何處?你熾熱堅定,要謀你的山河壯麗,可我心底的恨意,無法伴你前行,就了斷在此吧,戛然而止,是我們最好的結局——

她沒有再掙扎,乖順地被他擁在懷裡,柔荑在他的心口虛虛一探,便垂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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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夫人在宮院心急地等待,卻遲遲等不到冊封自己為後的消息。她終於按捺不住,去往乞伏熾磐的宮宇。

嫿蝶,婀蕊。她從小就嫉妒著自己的姐姐。姐姐是蝴蝶,可以翩躚飛舞,自己卻是花叢中的花蕊,只能永遠等待。就像乞伏熾磐,姐姐冷淡相待,就能讓他不停地追逐,自己討巧逢迎,才能換來幾分憐惜。

乞伏熾磐在雪中孤坐飲酒,本就緊斂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王,可記得我們初次相見,妾身那時就、”

“別說了,你只會是左夫人,永遠不會是王后。”他打斷左夫人的款款深情,語氣哀傷而堅定:“你在我身側,她在我心間。”

【歷史小記】

禿髮王后是史書記載中,乞伏熾磐唯一的正妻。將她出賣的妹妹左夫人,雖立了“大功”;另一位妾室雖為乞伏熾磐誕下太子,但兩人卻始終沒能被冊封為後,直至五年後乞伏熾磐病逝。

史書沒有記載禿髮王后育有子女,但言明她甚受乞伏熾磐的愛重。乞伏熾磐滅了她的故國、毒殺了她的父親、識破了她兄長與北涼國君的密謀,卻一直對她“待之如初”。

二十幾年的夫妻歲月,從豆蔻韶華到紅顏遲暮,直到他知曉她欲殺自己的前一刻,她都沒有半分失寵的危險。不知乞伏熾磐在最後的五年裡,是怎樣追憶他的王后,愧疚、悔怨、還是愛恨交織的灼痛?

或許,他是理解她的,她復仇的決心,就像當年一心想逃回故國的自己,只緣心底最初的皈依。這也是他一直愛重她的原因。

可生逢亂世,火焰與蝴蝶的相戀,註定是一條無法回頭的不歸路——

來世,你還會在杏花樹下等著我嗎?

會吧,如果沒有國.仇家恨的話……

再提一句,那位背叛自己姐姐和兄長的左夫人,在乞伏熾磐去世後,難耐寂寞,與他的一個兒子私通。事情洩露後,受到新君乞伏暮末的責罵。兩人怕被殺害,便商議謀反,陰謀敗露後,被乞伏暮末處死。

三年後,大夏攻打西秦,西秦滅亡,這段故事也在史書上塵封,如今隔著一千多年的漫漫塵埃,我們能尋到的,不過幾片幻影,幾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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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銅祝大家新年快樂,平安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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