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是一個生命來講的話,如何讓物種回到平衡狀態,就是透過病毒



武漢疫情恐慌正在全球蔓延,蝙蝠再度成為熱詞,當蝙蝠捲入瘟疫風暴之際,背後也暴露出支離破碎的環境生態。

套句《愛在瘟疫蔓延時》作者馬奎斯的話,“瘟疫就是傷害不懂,也不能保護自己的人。”蝙蝠是源頭 言之過早中國科學院武漢病毒研究所日前公佈研究,顯示新型冠狀病毒與一種蝙蝠的冠狀病毒基因序列一致性高達96%,推測新冠病毒的源頭宿主可能是蝙蝠。

世界衛生組織2月11日最新疫情報告也指出,新冠病毒與蝙蝠傳播的冠狀病毒的確存在關聯,其中更以“菊頭蝠(Rhinolophus affinis)亞種有關聯性”。“這還言之過早,基因序列極相似,不足以做出任何論斷,尤其是編列序列還要去看它之後轉入出來的蛋白質構造、它的功能否對應。”中央研究院生物多樣性研究中心的博士後研究員何英毅說,他的研究長期聚焦在蝙蝠身上,“隨時都有可能在別的動物找到更像的病毒。

”這不是蝙蝠第一回成為箭靶。何英毅指出,近二十年來,新興的人畜共通傳染病如SARS、MERS(中東呼吸症候群冠狀病毒感染症)、Ebola(伊波拉病毒感染),曾先後懷疑蝙蝠是這些病毒的天然宿主,目前SARS只能確認由白鼻心(果子狸)傳染給人類,源頭是否為蝙蝠仍有爭論,MERS已證明由單峰駱駝傳染給人,而MERS則因多年來在蝙蝠身上探尋無果,目前焦點已轉向其他動物。

貿然下推論 影響防疫


地球是一個生命來講的話,如何讓物種回到平衡狀態,就是透過病毒

蝙蝠專家何英毅指出,過去在中國發現的蝙蝠冠狀病毒大都來自菊頭蝠科蝙蝠。(何英毅提供)


地球是一個生命來講的話,如何讓物種回到平衡狀態,就是透過病毒




“以武漢肺炎來看,不論是病毒來源、中間宿主,以及從野生動物到人類的傳染途徑,目前都不清楚。”

何英毅強調,“當我們拿到的是錯誤的資訊,無法做出正確的決策或措施,這可能也會影響防疫工作。”坦白說,蝙蝠揹黑鍋也不是沒有原因。

何英毅指出,過去有人拿蝙蝠和老鼠做比較,老鼠是哺乳類動物的最大類群,大約有2,000種,蝙蝠是第二大類群,目前有1,400多種,研究人員檢視牠們身上帶的病毒,以單物種來說,蝙蝠高於齧齒類的老鼠,不過以病毒的總數來說,還是齧齒目動物居多。為什麼蝙蝠帶有多種病毒?

臺灣荒野保護協會榮譽理事長、擁有醫學專業的李偉文說,蝙蝠佔所有哺乳動物的四分之一,同時牠們是古老的物種,幾千萬年前已經演化出現在相似的形貌,很多病毒和微生物在牠們體內和平相處,正如同人體內也有很多細菌,由於蝙蝠喜歡群聚,曾經有人統計,30平方公分的空間內擠了一兩百隻蝙蝠,一個山洞內可能高達數十萬到數百萬只,群聚習性容易造成彼此感染。


何英毅指出,近年研究傾向認為這和蝙蝠的飛行演化有關係,蝙蝠是唯一可以真正飛行的哺乳動物,而為了適應飛行,蝙蝠的免疫系統出現特化,對細胞內的病原體容忍度較高,另外,飛行能力也讓牠們有更大的活動範圍,數分鐘內可以移動好幾公里,所以接觸其他動物的機會大增,也讓牠們增加感染的來源。跨物種感染 追向獸肉市場


SARS病毒的中間宿主為市場販售的果子狸,源頭是否由蝙蝠傳染給果子狸仍具爭議。(法新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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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病毒要跨物種感染有難度,“通常需要中間宿主,而且常常是非自然狀況下可以接觸到的動物。”何英毅說。他舉SARS為例,被指為中間宿主的果子狸並不是野生動物,而是被抓來或圈養在籠子、放在髒亂的市場裡,一般野外的果子狸不帶有SARS病毒,專家推測感染原因,可能是動物長期待在缺乏適當照顧、髒亂緊迫的販售環境,導致免疫力下降,一旦體內病毒活躍且數量大,就有機會傳染給人類。

“以目前新興的人畜共通傳染病來看,幾乎都有中間宿主的存在。”何英毅分析,以武漢肺炎來說,動物關在擁擠狹促的籠子裡,不同動物的籠子又層疊在一起,加上市場環境惡劣,導致自然狀況下原本少有接觸的物種,有了密切接觸的機會,同時由於動物的健康和免疫狀況較差,病毒跨物種傳播趁虛而入。

中國華南農業大學最近提出新冠病毒的中間宿主可能是穿山甲,發現其病毒株與目前感染人的毒株基因序列相似度高達99%。李偉文認為,目前無法確定新冠病毒的中間宿主是穿山甲,從推理到最後實證還有落差,仍待進一步調查研究。


生態環境崩壞 蝙蝠吹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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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漢的華南海鮮市場提供病毒跨物種傳染的絕佳機會。(法新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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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疫情爆發至今,新冠病毒傳染到人類的途徑仍然不明,不過,蝙蝠老早默默吹響生態崩解的哨音。去年,生態學者彼得・莫蒂默在雲南昆明景點燕子洞調查研究,發現蝙蝠屍體帶有4種新的真菌,他提出警告,人類活動破壞洞穴生態,增加蝙蝠作為媒介將真菌傳染給人類、家畜和作物的可能性。

李偉文指出,人類活動使得原本穩定的自然生態瓦解,蝙蝠大部分吃昆蟲,但是目前很多原始棲息地都被開發,蝙蝠必須擴大範圍尋找食物,不得不來到接近人類生活的地方,除了棲息地破壞之外,華人喜歡吃野味更加增風險,導致更多微生物有機會從中間宿主進入到人身上。

“人類活動嚴重干擾蝙蝠生態。”何英毅也窺見環境失衡的危機,蝙蝠擁有特殊的生理機制,每日體溫變化很大,晚上飛行之際體溫較高,白天休息時則降至很低、減少能量支出,人類入洞產生的照明、聲音都會造成干擾,蝙蝠只能被迫尋找其他棲地。此外,蝙蝠洞也對人類健康存在威脅。“我們過去在洞穴調查,曾經出現全身皮膚紅腫癢,推測可能是真菌感染,醫生也束手無策。

”何英毅談起自身經驗。他提醒,蝙蝠洞陰暗潮溼,適合真菌生長,而蝙蝠和鳥類的排遺中常常會滋長真菌,有些真菌孢子被吸入人體肺部,可能在肺部發育,危害健康,加上洞內空氣不流通,蝙蝠排洩物的氨氣味道重,甚至二氧化碳、甲烷濃度高,可能引發呼吸困難。全球蝙蝠銳減 人類是病毒


何英毅說,北美洲從2006年冬天以來,幾百萬只蝙蝠因為真菌感染死在洞內,這種疾病叫白鼻症候群(white nose syndrome),後來歐洲也發現相同的真菌,但歐洲蝙蝠卻沒有太大反應,因此目前推測這種真菌可能是探洞的人由歐洲或舊大陸其他地方帶進美國,造成這一場生態災難。

隨著蝙蝠棲地的不當開發,也打開了病毒跨物種傳染的破口。“這不是因為接觸蝙蝠的機會增加了,通常還是因為多了中間寄主的關係。”何英毅點出問題關鍵,他拿亞馬遜吸血蝙蝠來說明,在自然狀況下牠的吸血對象是野生動物,不過,亞馬遜森林被大規模開闢為牧場,吸血蝙蝠的野外食物來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牛、羊、馬等家畜,吸血蝙蝠很多帶有狂犬病毒,因此感染到這些家畜

。“全球的蝙蝠數量都在銳減,這是長期而且快速的趨勢。”何英毅說,隨著武漢肺炎升溫,“我們也要思考蝙蝠的保育工作,有時候適當的保育手段,可以減少蝙蝠病毒溢出的機會,更者蝙蝠能替植物授粉、傳播種子,也能抑制昆蟲,在生態和經濟上有不可或缺的貢獻。

”李偉文說,《下一場人類大瘟疫》這本書的觀點很有趣,作者把人類視作一個病毒,當前人類個體數已超過70億,除了螞蟻和南極蝦外,沒有一個生物個體數是如此龐大,如果以地球是一個生命來講的話,如何讓物種回到平衡狀態,就是透過病毒。沒錯,當生態系受到干擾或支離破碎,蝙蝠早已吹哨,瘟疫蔓延是遲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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