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全真教垮了,少林寺卻一直紅


武俠小說裡,有兩個被公認過“天下第一”的大門派——全真派和少林派。

它們兩家很像,都有一個超級牛的創始人——重陽真人和達摩祖師;都稱霸一時,號稱是武學的正宗。

但有趣的是,這兩個門派後來的發展軌跡完全不一樣。

少林派一直領袖武林,人才也總是很興盛。哪怕有些年頭不算最紅的,風頭被別人壓過了,但也可以保持很強的競爭力。

全真派卻像是吃了瀉藥,急速墜落。第一代祖師高富帥,第二代就中產了,等到第三、第四代弟子,就矮醜窮矬任人宰割了。

這是為什麼?大家都是天下第一,怎麼後勁差那麼大呢?

我們先從一個機構說起,它叫藏經閣,也就是圖書館。

少林派和全真派都有藏經閣。

真要說起來,全真派的藏經閣修得其實很不錯,“一座小樓依山而建”,裝修材料也很好。《神鵰俠侶》裡講,裡面放書的箱子“都是樟木,箱壁厚達八分,甚是堅固”。

你看,箱子都是樟木的,雖然不知道是香樟還是黃樟,但總之挺下本錢。閣中的藏品也很豐富,有“歷代道藏、王重陽和七弟子的著作”。

可問題就來了,全真派的圖書館,建設、維護得倒都不錯,但使用情況怎麼樣呢?

我們先看一下少林派的藏經閣,它有一條很好的管理辦法——“向來不禁門人弟子翻閱”。

所有少林弟子,不論年齡、輩分、職務,只要獲得了學武資格的,都可以到藏經閣看書。七十二絕技統統在這裡擺著,你想練就練,練成多少門,是你的本事。

所以少林弟子有最好的自學環境。老師教得不好,完全可以去泡圖書館自學。

全真派卻不一樣。我推測它的藏經閣基本是擺設,自學難度那是相當的大。

你看小楊過加入了全真教,能學到什麼武功,全要看師父趙志敬的心情。趙志敬不想教他真功夫,只教他背口訣,楊過就無法可想。

他能到藏經閣裡去自學嗎?能去隨便翻閱重陽祖師留下的武學心得嗎?書上沒有明說,但看情景多半是不能。

再來看一些管理細節:

“一隻只木箱……只見箱上有銅鎖鎖著。”——《神鵰俠侶》第二十八回

書箱都上銅鎖了,普通弟子能看嗎?不知道。就算能看,恐怕也有一套繁冗的程序。

這種搞法,怎麼能讓年輕人形成活躍的學習討論氛圍?

一句話,全真教辦的是中學,少林派辦的是大學。這一邊,少林寺裡,廣大弟子如飢似渴,自由地學習、著述,於是代代有創新,代代出人才。

另一邊則是全真派裡,珍貴、的武學筆記、典籍被束之高閣,用銅鎖鎖住,生怕搞壞了。弟子們學武功全靠老師灌輸,一代代填鴨下來,日漸僵化。

至於弟子們的著述,你以為你是誰,馬王劉丘真人都還沒著述,你算老幾?

除了藏經閣,再來看少林派的另一個機構——般若堂。

這個機構是做什麼的呢?一句話——武學創新研究中心。

《鹿鼎記》裡說,每一個少林弟子行走江湖,回寺之後,第一去戒律院稟告有無過犯,第二就到般若堂稟告經歷見聞。金庸特意說明:就是去稟告自己一路上看到的別門別派的武功。

這些武功,只要有一招一式可取,般若堂的僧人就筆錄下來,融匯創新,如此積累千年。

般若堂還有一個翔實的數據庫,記錄了歷代高僧練武的數據:

“五代後晉年間,本寺有一位法慧禪師……入寺不過三十六年,就練成了一指禪……”

你看,少林派在清代的時候,可以隨時調取五代後晉甚至更早的數據。工作細到這份上,武功又怎能不強?

這個研發中心還有一位主任,叫澄觀大師。這個人七十年沒出過山門一步,在寺裡專門做什麼呢?就是一件事,鑽研武功!

這是一個典型的“武痴”,武功就是他的生命,就是他的一切。少林派裡歷代都有這樣的“武痴”,高僧們一坐關就是幾十年。

再看全真派,有這樣的研發、創新機構嗎?沒有!全真七子裡面,有哪位真人專門主持武術創新工作嗎?沒有!

全真派也有過一位“武痴”——周伯通。他是全真教的寶貴財富,可是派中重視他嗎?課嗎?從來沒有。全真七子自己沒有一個愛武如痴的,全是一夥社會活動家,忙於各種應酬活動。

再看第三個關鍵問題:重不重視外腦。

少林七十二絕技,並不全是正規少林弟子創的,好多都是外來的智慧。比如“摩訶指”,就是一位在寺中掛單的七指頭陀所創。

一個門派,人才再多也總是有侷限的。要成大格局,必須海納百川,任天下智力而用之。

少林派吸納了多少人才?蕭遠山、慕容博、謝遜……他們都歸隱少林,一身本事都成了少林的武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的武功就都成了我的。

其實到了後來,少林弟子們練習的很多都是以後創新的成果,可以說已經不是當年達摩老祖的武功了。

而全真教呢?他們吸納外人嗎?基本上沒有過。很少看到他們研究借鑑人家的武功。

郝大通被霍都一掌大手印打得半死,吃了大虧,後面大家有痛定思痛,專心研究霍都的武功了嗎?沒有。丘處機當時揚言:不出十年就要去尋霍都,後來他去了嗎?也沒有,假裝忘記了。

終於,幾十年後,襄陽城下。

大家抗擊蒙古,要點將派兵,當點到“全真教主李志常帶隊”的時候,大家都露出古怪的表情,雖然都沒說什麼,但所有人都覺得,這一隊太弱了。

片刻尷尬之後,已是一頭白髮、身上還有傷的全真教老人周伯通走出來,嘻嘻哈哈從徒孫手裡搶過了令箭:“志常,你敢和我爭嗎?”

其實周伯通心裡清楚,這是給李志常一個臺階下。門派後繼無人了,放眼一看,盡是碌碌之輩,我這把老骨頭不上,又能誰上呢?

書讀到這裡,讓人不禁想起當年孔子的慨嘆:

太山壞乎!樑柱摧乎!哲人萎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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