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三姐之所以最後拔劍自刎,是因為實在絕望的沒了活路。她見姐姐嫁給賈璉,終身已有了依靠,至少算是得到了妥善安置,而自己呢,依然與賈珍不明不暗的,簡直就跟暗娼差不多。
同為姐妹,尤二姐已經有了好去處,剩下自己將來可怎麼樣呢?原本,尤三姐是想嫁給寶玉的,既然大姐能嫁給賈珍為正室,二姐也能嫁給賈璉為側室,自己為何不能嫁給寶玉呢?名義上,自己也還是未出閣的女兒,如何就配不得寶玉了?
好歹,賈府也算侯門公府,若能攀得上,那自然是好的。自己雖然被賈珍壞了身子,但知道內情的人畢竟是少的,或可瞞天過海也不一定。
尤三姐雖如此盤算,但這番話究竟不好出口的,只在私心裡謀劃一番,具體還要見機行事。萬一透露了這個意思,將來卻做不成,又該如何見人?就連寧國府怕也沒臉待下去了。
一廂心思一廂情,錦繡歸宿難成型,榮府小廝一席話,三姐心頭豁清明
原本尤三姐對寶玉有意,自以為寶玉對她也有意,回憶起當日協助尤氏料理賈敬喪事時,曾與寶玉共處的那一段,尤三姐便覺遇到了知音。卻不料,聽罷榮國府小廝興兒的一番話後,瞬間就把尤三姐的豪門夢給打碎了。
那尤二姐被賈璉包養在花枝巷,總覺不是長久之計,無名無分,偷來的鑼鼓敲不得。如此,幾時是個頭兒?況且,那姐夫賈珍賊心不死,虎視眈眈,總是尋了由頭來作樂。如今,自己已登岸從良,怎可再如此墮落下去?
因而,那尤二姐便起了歸榮之心,又恐貿然入府作繭自縛,有道是“一入侯門深似海”,既要進去,總要先了解一下府裡的詳情底裡,方不至於莽撞了。因趁賈璉的小廝興兒到來之際,細細打聽一些榮國府的情況,以做到心中有底。原文道:
話說鮑二家的打了興兒一下子,笑道:“原有些真的,叫你又編了這混話,越發沒了捆兒。你倒不像跟璉二爺的人,這些混話倒像是寶玉那邊的了。”尤二姐才要又問,忽見尤三姐笑問道:“可是你們家那寶玉,除了上學,他做些什麼?”
興兒笑道:“姨娘別問他。說起來,姨娘也未必信。他長了這麼大,獨他沒有上過正經學堂。我們家從祖宗直到二爺,誰不是寒窗十載,偏他不喜讀書。是老太太的寶貝。老爺先還管,如今也不敢管了。成天家瘋瘋癲顛地,說的話人也不懂,乾的事人也不知。外頭人人看著好清俊模樣兒,心裡自然是聰明的。
誰知是外清而內濁,見了人,一句話也沒有。所有的好處,雖沒上過學,倒難為他認得幾個字。每日也不習文,也不學武,又怕見人,只愛在丫頭群裡鬧。再者,也沒剛柔,有時見了我們,喜歡時,沒上沒下,大家亂頑一陣;不喜歡,各自走了,他也不理人。我們坐著臥著,見了他也不理,他也不責備。因此沒人怕他,只管隨便,都過得去。”
尤三姐笑道:“主子寬了你們又這樣,嚴了又抱怨,可知難纏。”尤二姐道:“我們看他倒好,原來這樣。可惜了一個好胎子。”
尤三姐道:“姐姐信他胡說。咱們也不是見一面兩面的。行事言談吃喝,原有些女兒氣,那是隻在裡頭慣了的。若說糊塗,那些兒糊塗!姐姐記得穿孝時,咱們同在一處,那日正是和尚們進來繞棺,咱們都在那裡站著,他只站在頭裡擋著人。
人說他不知禮,又沒眼色。過後他沒悄悄的告訴咱們說:‘姐姐不知道,我並不是沒眼色,想和尚們髒,恐怕氣味薰了姐姐們。’接著他吃茶,姐姐又要茶,那個老婆子就拿了他的碗去倒。他趕忙說:‘我吃髒了的,另洗了再拿來。’這兩件事上,我冷眼看去,原來他在女孩子們前,不管怎樣都過得去,只不大合外人的式,所以他們不知道。”
尤二姐聽說,笑道:“依你說,你兩個已是情投意合了,竟把你許了他,豈不好?”三姐見有興兒,不便說話,只低了頭磕瓜子兒。
此時的尤三姐急著為寶玉辯白,豈知不是因好感、自以為遇到了知己?尤三姐容不得姐姐說寶玉不好,忙不迭地替寶玉辯解,可見尤三姐對寶玉是極為欣賞的,方才尤二姐倒說自己跟他是一對,何嘗不是自己的心裡話?
只是,當著興兒的面,不好表態的,終究不知寶玉有沒有定親,個人感情又是怎樣一番光景,豈可貿然表示喜歡?於是沉默不語,以嗑瓜子掩飾心中的真情。
豈料,接下來興兒的話卻讓尤三姐徹底夢碎“豁然開朗了”,這一切終究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而已。原文道:
興兒笑道:“若論模樣兒行事為人,倒是一對好的。只是他已有了,只未露形,將來準是林姑娘定了的。因林姑娘多病,二則都還小,故尚未及此。再過三二年,老太太便一開言,那是再無不準的了。”
興兒的話說得明白:人家寶二爺早已有了心上人,只是還未明開而已。而且還是老太太做主的,現在還小,所以沒形成嫁娶。等稍微大一點,便可成親。說到底,人家寶玉是有未婚妻的,哪裡還有你尤三姐惦記的道理?
尤三姐聽罷,也只得暗暗嗟嘆一回,便又搜腸刮肚想到了柳湘蓮,雖然柳湘蓮是個落魄子弟,但終究是有才藝的,模樣又好,既然找不到家世好的,那便找個人才好的,也可稍作彌補。
尤三姐自量:自己也算出身清白,又有寧國府這門好親戚,那柳湘蓮一窮二白,連娶親都要薛家幫著張羅,能攀上自己這門親事,也算榮幸,是再無不允的了。
然而,令尤三姐想不到的是:這柳湘蓮人窮骨頭硬,竟是個寧缺毋濫的。寧可得罪權貴也不肯做這“剩王八”。尤三姐當眾被退婚,羞愧不已、悲憤交加,這才絕望自刎命赴黃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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