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妻子落水有幸撿回條命,半月後她回到家中我卻發覺古怪(下)


故事:妻子落水有幸撿回條命,半月後她回到家中我卻發覺古怪(下)

凌雲重與胡說的想法不謀而合,都提出讓衛嬛親自來認屍。

雖然有些殘酷,但如今兩個案子都是撲朔迷離,若想撕開眼前的迷霧,必得兵行險著。或許,還可以藉由這個契機,喚醒衛嬛的神智。

是日已晚,林致和與馮伯益先行回去,約定好明日一同送衛嬛過來。

十七沒有撤走,凌雲重也加派了高手,在林家周圍戒嚴。

一夜平安。

翌日。

一大早,胡說就被請到了大理寺。

凌雲重斟了一杯熱茶,推給凍得縮手縮腳的胡說,“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

“壞的。”胡說揉了揉通紅的鼻尖,端起茶盞。

“昨日收押的那名刺客,在牢房裡咬舌自盡了。”

胡說動作一滯。

這不對勁。

刺客如果存了必死之念,那麼早在失手被十七擒獲後,就會當場自盡,絕不會等到被官府收押。

那麼,到底是什麼刺激了他?或者說……暗示了他?

“那好消息呢?”

“沉船找到了。根據船體殘骸的標識,從工部都水司調取到了船主的信息——這艘船登記在林致和的名下,是用作鹽運的商船,憑鹽引往來出行。”

胡說疑道,“如果是林家的鹽船,那在救起落水的衛嬛後,為何不及時將她送回?”

“因為這艘船,本不應該出現在那裡。從報備記錄上看,林家此次從兩淮運鹽,調動的船隊中,並沒有這艘船的編號。”

“也就是說……這艘船混在林家的鹽船中,靠鹽引通關,但實際上運輸的卻不是鹽?”胡說很快反應過來。

凌雲重點點頭,面沉如水。

胡說低首,抿了一口茶,自言自語,“那船上運的是什麼……”

突然,他動作一頓,倏地抬頭,與凌雲重視線交匯。兩人異口同聲。

“人。”

————————

衛嬛在一大波人浩浩蕩蕩的護送下,到了大理寺。

除了大理寺的護衛外,十七、林致和與馮伯益緊隨左右,連林若也來了。

胡說無奈地扶額。這陣仗,鬧得也忒大了。

凌雲重注意到他的動作,臉上閃過一抹細微笑意,“我故意的。那些埋伏在暗處的殺手,現在都知道衛嬛進了我大理寺的門,也就無需白費力氣了。”

即使在白日,殮房也暗沉沉的,昏翳陰森。

衛嬛怯怯地躲在林致和身後,不肯往前走了。

“大人,要不還是再緩緩吧……”林致和攥著妻子的手,不忍道。

這時,殮房裡忽然傳來“叮叮咚咚”的珠玉之聲。

衛嬛探頭,循聲看了過去。只見胡說一人站在裡面,正在把玩一副白玉手串。高高地拋起,又接住。

衛嬛像是被吸引了,直勾勾地盯著。腳下也不自覺地挪動,從林致和的身後走出來,靠近胡說。

“這是我的……”她從胡說的掌心裡拿起手串。

“哦?”胡說微笑,指了指自己身邊,“是在她身上找到的。”

衛嬛下意識地順著他的指尖看去,目光倏然凝定,整個人瞬間呆住了。

她看著身邊那具蒼白纖弱的屍體,眼神劇烈變幻著,時而清醒,時而模糊,像是有兩股力量正在從內部撕扯著她。

不知過了多久,衛嬛驀地抱住頭,指甲狠狠掐入髮間,從喉嚨裡吐出一聲顫抖的呢喃:

“芸娘……”

胡說連忙問,“芸娘是誰?”

深埋的記憶被觸動。衛嬛咬著牙,表情痛苦,但神志卻清明瞭許多,如夢初醒般,緩緩開口,“我落水後,被後面的一艘船救起。那艘船的船艙有上下兩層,我被送入下層。裡面都是女人,芸娘就在其中。全靠她的悉心照料,我才撿回一條命。”

是的……是這樣的。她想起來了。

妻子落水有幸撿回條命,半月後她回到家中我卻發覺古怪。

那些年輕美麗的生命,如今都變作了無聲無息的屍首。而她,終於也從混亂的夢境中甦醒,想起了絕不該被抹去的往事。

芸娘說,這艘船是專門自民間徵募宮女的。他們一群姑娘,來自揚州,都是窮苦出身,嚮往京中繁華,便應了徵募,銀幣留與父母,自己上船入京。

衛嬛一聽,便覺得古怪。她協助丈夫經營家中生意,常常與港口通關打交道,遠比一般女子要見多識廣。從民間徵募宮女,自古有之,可若這船名正言順,為何要將這些女人藏於底部船艙?

兩日後,船停靠在通州碼頭。衛嬛打算上岸,聯繫自家船隊的人。

臨走前,衛嬛將從不離身的手串贈給了芸娘。一是紀念這份相遇,二是感謝救命之恩,三來,則是囑咐芸娘,進京後若有任何不妥,就憑此信物,來林宅找她。

只是衛嬛萬沒有想到,她還未登岸,卻有一人先上了船。

這個人,要殺她。

可是後來,又發生了什麼呢……

衛嬛用力捶打自己的額頭,可記憶像是缺了一頁的殘篇,怎麼也拼不完整。

“好了,你別逼她了!”林致和撲過來,抓住衛嬛的手,將她攬入懷中。

衛嬛靠在丈夫的肩上,虛弱得像一個影子,呵口氣就能化了似的。

“最後,我只記得,自己暈在了一處下游的河岸邊,醒來時,身邊什麼人都沒有,應該是被水流衝到了那裡。遠遠地,已經能看見京城的城樓。我的腦中一片空白,只有一個念頭:琅兒、璟兒還在等我回家。我就憑著這口氣,一路摸索著回去了。”

胡說點點頭,對林致和道:“先帶她下去休息吧。”

兩人離開後,凌雲重走到胡說身邊,“怎麼樣?”

“最關鍵的那部分記憶,還是沒有甦醒。可能是她的潛意識在保護自己,不願面對。不過沒關係。”

胡說抬眸,重瞳隱隱閃現。

“我心中已有思量。”

8

衛嬛被送到內間休息,為了安撫她的情緒,連林致和都暫時退了出來,只留下林若這個女眷陪伴。

林致和剛出來,就被十七拎走了,一路拎到大堂。

凌雲重、胡說、馮伯益都在。林致和疑惑四顧:“怎麼了?”

胡說笑得隨和,衝他招招手。“你付了酬金,委託我調查。如今有了結果,你這個主顧,自然是要在場垂聽的。”

林致和一驚,脫口道:“是誰!是誰要殺嬛兒,害我林家?”

“很不幸,這個人,也是林家的人。”胡說抬手,指向那個從頭到尾一直在場的男人:馮伯益。

“姐夫?”林致和呆住了,張著嘴,過了好一會,才用力搖頭,“不可能!”

胡說:“我先問你,林家的鹽運生意,是父輩傳下來的,你只有一個姐姐,那這份家產,是盡數給了你嗎?”

“不,長姐早當家,自然也有她一份。”

胡說頷首,“和我猜的一樣。如若不然,你姐夫也不會甘為贅婿。”

又問,“這次從兩淮運鹽,除了你妻子外,還有誰隨行督辦?”

林致和:“姐姐、姐夫都去了。我們分家不分業,生意上都是互相扶持的。”

“好,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關於你的病。這場病,你可覺來得突兀?”

林致和不明就裡地點點頭,“我素來身體強健,這回確實病得猝不及防。不過,這又如何?”

胡說把視線移到馮伯益身上,眸色霎時冷了幾分。

“大理寺已經調查清楚,碼頭浮屍案中的沉船,是登記在林家名下的鹽船,但並沒有出航記錄。能夠憑藉鹽引,暗中調動船隻的人,除了林致和,只有你了。然而,這艘不該出現卻又出現的,幽靈般的船,運的卻不是鹽,而是人。女人。”

“你冒用徵募宮女的名目,誆騙異地的年輕女子入京,牟取私利。這些女子的結局,可想而知,不是販賣為奴,就是淪為娼妓。”

“之所以要利用鹽船,一是因為水路便捷,且一旦上船,就很難逃跑,易於控制這些女人。二是因為關口碼頭把控嚴格,只有藉助官府發放的鹽引,才能暢通無阻。”

馮伯益瞠目結舌,額頭佈滿冷汗,不知是心虛,還是驚恐,一句話都說不出。

林致和死死瞪著這位姐夫,震驚之餘,已經漸漸露出了幾分憤怒。胡說的推論令他不能不相信。既然真的是林家的鹽船,那麼確實只有自家人才有偷樑換柱的機會。

“嬛兒落水後,陰錯陽差被你的船救起,撞破了真相。所以,在通州碼頭,趕到船上對她痛下殺手,嬛兒僥倖逃脫了,回到家中,你竟還不放過她,唯恐她恢復記憶,所以派人來滅口?”林致和眼睛通紅,撲了過去,一把揪住馮伯益的衣領。

“我……”馮伯益臉色煞白,欲辯無言。

林致和的拳頭已經舉了起來,胡說也不去攔,好整以暇地杵在旁邊,還添了一句:“我猜,就連你的病,也是他安排的。你們來往密切,他常常送來吃食。在食物裡稍動手腳,輕而易舉。畢竟,要是你不跟船,他這趟渾水摸魚的生意,自然更加安穩。只是沒想到,令正巾幗不讓鬚眉,竟會代替你去了。”

林致和聞言,更加怒不可遏,一拳重重地砸在了馮伯益臉上。兩人扭作一團。

凌雲重束手旁觀,想了想,轉頭去問同樣束手旁觀的胡說,“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馮伯益的?”

“在林宅,刺客現身後,我們趕到房中,他第一句話便是詢問衛嬛的安危。可那時候,房中除了衛嬛,還有林致和的姐姐林若,以及一對幼童。他怎會如此篤定,刺客就是為衛嬛而來?”胡說衝也在束手旁觀的十七一努嘴,“對吧?”

三個人,站成了三根沒有感情的樁子,默然圍觀馮伯益捱揍。

混亂的廝打中,終於傳來馮伯益的一聲哀嚎:“不是我啊!”

“鐵證如山,你還有臉抵賴!姐姐真是瞎了眼,我真是瞎了眼,居然引狼入室,輕信你這等擄掠女子的渣滓!”林致和拳腳不停,怒氣更甚。

“真的不是我啊!”馮伯益一邊抱頭鼠竄,一邊衝胡說央求道,“生意都是內人管的,只是她礙於女子的身份,怕不能服眾,所以明面上,才讓我入贅林家。實際上,我就是個甩手掌櫃,什麼也不知情啊!求大人明鑑!”

“永瑾,就說你生病一事吧。每回送小食來,你都會邀我一起品嚐,煮茶對弈,我何曾拒絕過你?若我在食物裡下毒,我怎麼還敢和你一同吃呢?前段時間,我的身體也不好,只是內人強勢,非要我一同跟船,我不敢不答應。但是多半時間,我都在船上休息。就連弟妹落水的事,我都是回了京城才知道的!”

林致和充耳不聞,壓根不再信任他。胡說卻驀地抬起眉梢,現出思索的神情。

片刻後,他的臉色驟變。

“糟了!”

錯了。

他被馮伯益那一句無心的詢問牽引,竟從一開始,就看往了錯誤的方向。

能名正言順拿到鹽引的,不是馮伯益。

能私自調動鹽船的,不是馮伯益。

能在林致和吃食裡動手腳的,也不是馮伯益。

甚至那日,在林宅,衛嬛的反應那般激烈,也並不是因為探訪的人是馮伯益。

是她。

而她,現在正與手無寸鐵的衛嬛,兩個人,共處一室。

9

“妹妹,別傷心了。仔細自己的身子。”林若坐在衛嬛身邊,溫柔地撫著她的後背。

衛嬛的唇邊浮現出一抹虛弱的淺淺笑意,“謝謝大姐。”

“後來船上發生的事,你真不記得了?”

“嗯……我真無用。我對不起芸娘。”

“沒事,你放寬心,慢慢地,興許就想起來了。”

衛嬛低首,怔怔望著手裡的白玉手串,兀自垂淚。她沒有注意到,林若的手緩緩地摸向鬢間,拔出了一根玉簪。尖角鋒利如刺。

林若握住玉簪,用衣袖掩著,不動聲色地移近衛嬛的頸間。簪子的尖端寒光一閃。

千鈞一髮之際,哐啷,門被撞開了。

林若手一頓,愕然望去。

站在門口的是一個灰袍子的道士,氣喘吁吁地扶著腰,一臉“累得要死”的虛弱模樣。待他終於喘好了,才直起身子,看向林若。

那目光,像是能洞穿人心。

林若莫名地就慌了神,手指一顫,玉簪跌在了地上。她聽見胡說的聲音。

“原來是你。”

林若被胡說抓了現行,對其罪行供認不諱。

她是林家的長女,早早就幫襯著家裡的生意,費心又費力,可分家時,絕大多數家產都落在了弟弟頭上,她只能淪為一個打下手的,這叫她如何甘心!

偶然間,她發現了利用鹽船從外地販賣女人的路子,藉此大發橫財。

在通州碼頭,她發現運人的船,竟偶然救了落水的衛嬛。她擔心事情敗露,便命船員將衛嬛囚禁起來,上路後找個無人的河段,綁上石頭,丟到河裡餵魚去。

可不知是船員心軟,還是圖省事,人是丟了,石頭卻沒綁。衛嬛被水流衝到了岸上,逃過一劫。

船上的女人們為了救衛嬛,與船員發生了衝突。混亂之中,打翻了火油,轟然起火。眾人只得跳河。幾名船員都是會水之人,尚能自救,可女人們俱不幸葬身於冰冷的河水之中。屍體與船身的殘骸沿著水流,飄到了京城的碼頭附近。

由此,揭開了這聳人聽聞的罪惡。

林若歸案。馮伯益知情不報,有包庇協從之嫌,也被收押再審。林致和與妻子緊緊相擁,又驚又怒,更有劫後餘生之感。

胡說凝重的神情卻沒有鬆弛下來。

他看向凌雲重,輕聲道,“林若再怎麼貪圖富貴、心狠手辣,憑她自己,是無法將重重關口都打點得滴水不漏的。何況,她在外地徵募宮女,手中必然有宮裡的憑證,否則又怎能取信於人?還有那名刺客……這件事,必然有宮中的勢力參與。”

“可林若的嘴咬得很死。”

“她當然不會鬆口。刺客的死,就是她的前車之鑑。”胡說冷嗤一聲。

凌雲重不由一偏頭,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那一瞬,他在這個素來溫和散漫的人身上,捕捉到了一縷鋒利無匹的殺氣。

“你放心。我會詳查到底。”

凌雲重直視著胡說的眼睛,這一次,他的眼神中沒有隱藏的試探,坦蕩而誠懇。

胡說眼睫一閃,默然轉過了臉。

紫禁城的冬天,越來越冷,呵氣成冰。

可在那冰層之下,卻有暗潮湧動,無數的秘密躁動不安,躍動著,喧囂著,一點一點煮至沸騰。(作品名:《聞冤:鬼妻》,作者:南蓂。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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