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文學:社區戰“疫”真英雄


報告文學:社區戰“疫”真英雄


沿江大道車流止息,江面之上帆影難覓。平靜的長江,被第一縷晨曦照亮。一座受傷的城市,懷著強韌的心跳醒來。

武漢心跳,響起在數以千計的城鄉社區,響起在數以百萬計的尋常人家,響起在數以千萬計的百姓胸腔裡。當公共空間的蓬勃熱烈因疫情而暫停,這些構成城市肌體的微小“細胞”,卻承載著深沉持久的生命律動,奏響起昂揚不屈的希望樂章。

常年守護這些“城市細胞”的,是一大批平凡如泥土的社區工作者,尤其是挺在前面的社區黨組織負責人。這個春天,當一場疫病猙獰著向百姓直撲而來,正是這些並不強壯的身影應聲立起,在黨旗之下,站成一道阻擊病魔的堅強城防。

社區是疫情防控第一線,他們是火線作戰的守關人;這場艱苦的人民戰爭中,他們是離人民最近的力量。沒有“最硬的鱗甲”,也不覺得是在“逆行”。在他們眼中,家就在這裡,心就在這裡,一個共產黨員的職責與崗位,就在這裡。

會“膽怯”的勇士:“可以哭,但絕不撤防”

如果不是這場疫情,王涯玲從未發現,自己還有這麼“勇猛”的一面。

娃娃臉、長馬尾,說話帶笑,這位47歲的社區黨委書記喜歡柔和地把大事小情解決掉,“溝通能力還算好”。

春節前,她計劃全家去惠州自駕遊。訂了賓館,才聽聞疫情“人傳人”;接著,臘月二十八,街道召開緊急會議;再接著,武漢封城。

社區辦公室成了忙碌的漩渦。“電話潮水一樣湧進來。每天一睜眼,手機座機叫個不停,各種諮詢求助,各種信息轟炸,拽著你往前跑。”

王涯玲負責的武昌區中南路街道百瑞景社區下轄8424戶,居民逾2萬人。疫情初期,23位社區工作人員剩16人在崗。力量嚴重不足,任務卻越來越重:全面摸排居民情況、管控8個獨立小區、聯繫醫院爭取床位、分批分次轉運病人……忙到無暇吃飯,甚至顧不上害怕。

2月2日,王涯玲接到電話:剛運送到醫院的4個病人中,有1個查不到登記信息,醫院不肯收治。

哪裡出了問題?紛亂的背景音中,沒人回答她的疑問,只聽到病人在哭泣。

此時的武漢,床位如金子般可貴。去醫院吧,當面找人問!王涯玲一咬牙,穿好一次性防護服,戴上兩層普通口罩,匆忙出發。

一進醫院大廳,她的心像被狠狠攥了一把:眼前全是病人,陌生而密集的病人!這和自己在社區入戶排查、組織病人坐車轉運相比,危險係數不知飆升了幾個等級。

聽到王涯玲和自己社區居民交談,周圍人好奇地圍了過來:“你是社區書記呀,敢進醫院,不簡單!能不能幫我反映個問題……”人越聚越多,王涯玲彷彿看到,病毒如同隱於無形的鷙鳥,一臉陰森地在頭頂盤旋,隨時準備發起進攻。她強作鎮定地應和著,轉身去找院方負責收治的人員,輾轉解決了問題。等硬著頭皮再次穿過人群,已在醫院待了近兩小時。

一回到社區,立即脫下防護服。好人心捐贈了有限的幾套,王涯玲不捨得扔,只能大量噴灑酒精消毒,也把自己從頭到腳噴得透溼。當天的武漢飄著小雨,天氣陰冷,她硬是在風口徘徊了半個多小時。

深夜回家,母親守著燈等她。王涯玲不敢靠近,眼圈一紅,躲進屋裡大哭一場。哭完了,告訴自己:蠻勇敢,挺過去!可以哭,但絕不撤防。

靠著這樣的勇氣,王涯玲和同事們轉運確診或疑似病例103人次,秩序平穩。目前,社區疑似病例已清零。

和王涯玲一樣,東西湖區常青花園第三社區黨委書記、居委會主任白宓也會在“怕”與“不怕”間徘徊。

每次集中運送居民去醫院或隔離點,她總是陪他們站在小區門口,等車來接。衣物準備得夠不夠、家裡有什麼需要照應、怎樣調節好心情……雖然保持安全距離,心卻並不疏遠。“病了不是他們的錯,社區的每個人都是家人,我等他們回來。”

最讓她揪心的,是個一歲半的孩子。他的父母都被送走隔離。孩子經查暫時無恙,須送給親戚去照料。離別前,母親看著不能入懷的寶貝,哭得撕心裂肺。白宓安慰她:“你放心,我一定把他安全送到!”送孩子的路上,車行顛簸,白宓一路把他抱在懷裡,像哄自己的外孫那樣哄他入睡。此刻,對疫情的恐懼,已讓位於對柔弱生命的愛與疼惜,讓位於共產黨人深烙於心的責任感。

也是出於責任,江漢區萬松街道航側社區黨委委員、居委會副主任張勝林,把工作崗位安在了別人避之不及的地方。每天清早,他準時出現在武漢協和醫院門口,負責接待萬松街道15個社區就醫居民,引導他們有序掛號、協調床位。

“剛開始很多人不認識我,我就模仿醫護人員的做法,在防護服上寫了‘萬松街’三個字。自那以後,常有居民叫我‘孃家人’,那一刻,我們彼此溫暖。”張勝林說。

一個有擔當的人,一個真正的黨員,在危難面前有沒有第二條路?90後徐智鵬問自己,旋即又給出了答案:“沒有!只有站出來,頂上去。”

戰“疫”剛開始,徐智鵬擔任副主任的江漢區北湖街建設社區就遇到難題——社區書記感染新冠肺炎住院,社區工作人員只有六七人,面對1000多戶、3000多居民,誰來領頭為居民們守好這道門?徐智鵬站出來了。

一次,接一位發熱病人去就醫,由於對方是殘疾老人,行動不便,徐智鵬便親手為他穿上了防護服。老人送醫一週後確診感染新冠肺炎,消息傳來,徐智鵬才感到一陣後怕。“當時沒想那麼多。事情總要有人做,我們社區工作者就是做這事的人。”

“我是當過兵的,不怕。”徐智鵬常把這句掛在嘴邊,但他心裡明白,沒人能毫無畏懼。只因他是居民們的依靠,面對肆虐的病毒,居民能慌,而他不能。

一天晚上,一位居民因妻子高燒打來電話求助。徐智鵬一邊安慰對方,一邊告知他,其妻子需立刻分房隔離,並在第二天一早就醫。高燒患者確診後,他又叮囑患者丈夫儘早做CT排除風險,之後把他送到隔離點,才放心離開。“不能怕,也不能莽撞。必須冷靜處理,對所有人負責。”徐智鵬說。在他和同事們的努力下,社區所有四類人員全部被送往醫院或隔離點,沒有一例拖延。新增病例數很快得到控制,這是最令他欣慰的一件事。

廚房保衛戰:“送的不是菜,是人間煙火氣”

一斤小青菜要多少錢,什麼樣的雞蛋最新鮮,五花肉和坐墩肉咋區分……江岸區大智街銘新社區居民們一致覺得:這太為難他們的小葉書記了——這個90後小夥子,哪裡沾過柴米油鹽?

可眼下,“小葉書記”葉德添已經補上了這一課。2月10日起,武漢居民小區實行封閉管理,他開始為居民們的生活供應奔走。除了組織居民們參加團購、做好配送分發,他還東奔西跑四處“考察”,採購稀缺的鮮肉蔬果等帶回來,給居民們的餐桌增味添彩。

青山區鋼都花園綠景苑社區書記王俊的採買,比葉德添陣勢更大。在小區黨群服務中心,貨品齊全的愛心小賣部已經開了起來。在每3天社區團購一次的基礎上,她墊錢採購了更多物資,居民在微信群中自由選擇,再按時段按網格前來原價購買。

這樣的“廚房保衛戰”,是當下武漢幾乎所有社區書記的又一場必經之役。當識大體、講奉獻的武漢人集體退回家中生活,把外出需求壓縮至最低,正忙著織就疫情防控大網的社區幹部們,又風風火火地操心起居民們的衣食。

這一役,看似尋常卻艱辛。當市場供應仍不充裕時,如何儘可能滿足每戶居民的個性化需求?這些社區當家人沒有奇招,只有六字原則:不敷衍、不惜力。

開完晨會,剛到九點,王涯玲動身去超市“掃貨”。她把工作重點放在對孤寡、空巢、病弱老人的生活保障上。今天的任務單上,是網格員事先登記的30多個家庭購物需求。第一站,直奔稍遠的一家超市,把40多條新鮮的魚“一網打盡”;第二站,去大一些的綜合超市,一項一項對照採買。

讓她有些頭疼的是,最近,老人們的口味越來越“刁”了。“有的說要蘋果兩斤,香梨兩斤,你買多了回來他不要;明天再吃,要你再買新鮮的。還有的洋氣哩,要喝品牌奶茶,只要紅豆味的,有的要某大牌的自發熱小火鍋……”她笑著歷數,無奈中透出欣慰——能安心生活了,就說明恐慌和悲傷快要過去了。這麼看,“送的不是菜,是人間煙火氣”。

為重症慢性病患者買藥,是封閉管理期間社區保供的又一重任。

當網格員豐楓渾身“披掛”著藥袋的照片刷屏時,江岸區臺北街道和美社區黨委書記、居委會主任夏志剛笑了,他好像看見了自己社區那些同樣為買藥奔忙的網格員、志願者們。

“為重症病人買藥是個非常複雜的過程。不同的病人需要的藥不一樣,同樣的藥,品牌、廠家還有限定。有的病人沒有醫保卡,有的支付寶裡錢不夠,還有的藥品需要部分自費……為一個人買藥跑五六家藥店也是常事。”夏志剛說。僅3月2日,和美社區安排5位志願者為轄區35位重症病人買藥,從下午2:00一直忙碌到晚上10:30,仍然有藥品沒有配齊,只好加進第二天的“接力單”裡。

即使是常備藥品,只要接到請求,社區幹部們也當作頭等大事對待。

3月2日晨6時許,一位居民給白宓打來電話,請她儘快送去兩顆安眠藥。得知其愛人幾天幾夜沒有睡覺,精神到了崩潰邊緣,白宓頓時擔心起來。

沒有醫生證明,出門買藥不可行,她靈機一動,在社區多個老年微信群裡發送請求,試試運氣。輾轉了幾輪,終於找到。爬起來,去拿藥,再送去以解燃眉之急。之後,想起尋藥過程中有位老人提起自己的安眠藥也需要補充,她便折轉去了老人家裡,拿到他的相關證卡,交給網格員立即去購買。

“對我們是舉手之勞,對老人是燃眉之急,能做,就一分鐘都不要拖。”白宓說。

江漢區民族街萬年社區衛生主任徐蕾也整天為老人們奔忙。

前些天,在給一對70多歲的老夫婦送米時,徐蕾發現他們家裡的煤氣管道老化了,便趕緊協調志願者上門修理。得知老人家裡的醬油、降血壓藥等快要告罄,她馬上去樓下采購齊全。老人家住13樓,因為老舊小區沒有電梯,徐蕾和志願者們多次爬上爬下。看到他們氣喘吁吁的樣子,老人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居民需要什麼,我們盡力幫著解決。我經常跟他們說,我們都要挺到春暖花開、疫情結束的時候,那時候,大家就都是生死與共的朋友了。”徐蕾說。

有擔當便有胸懷:“把努力保護他們放在第一位”

從1月21日起,洪山區新世紀社區書記劉婷已經連軸轉了42天。聲音從春節開始嘶啞,整個人疲累得“站著都能睡著”。

疫情集中暴發的那段時間,她的手機幾乎沒斷過線。一個電話掛了,立刻有另一個擠進來。詢問小區疫情、要求給張床位、質問為什麼還不安排核酸檢測……幾乎每個聲音都有強烈的情緒,或恐慌,或無助,或憤怒。她只能一遍遍解釋、一次次安撫。

然而,責罵和誤解也時有發生。一個傍晚,剛在電話裡被連環詰問,又接到了住戶通下水道的求助。她打了很多維修電話,始終無人接單,只好發動一位略有經驗的志願者同去看看情況。摸黑檢查、費力疏通,一不留神,汙水順著被撬開的下水道檢修口往外噴射,澆了劉婷一身。即使這樣,住戶仍然不住埋怨。劉婷默默隱忍,第二天一早,繼續幫他聯繫維修,直到解決問題。

“疫情持續了這麼久,居民情緒普遍脆弱。我是黨員,是他們選出來的社區幹部,即使難過,也會把努力保護他們放在第一位。”劉婷說。

武昌區水果湖街道東亭社區黨委書記、居委會主任王學麗也這樣勸解自己。她曾被誤解、被遷怒,甚至被投訴,這讓她心裡像刀割一樣疼。“但我不怨他們,很多人失去了親人,他們需要發洩情緒的出口。”

最艱難的時候,溫暖他們的,是很多微小而真實的力量。

這種力量,來自基層黨員的相互激勵。

王學麗的團隊中,有位老同志還有兩個月就要退休,卻堅持要站好最後一班崗。封閉小區那天,下著大雨,冒雨值守的他突發痛風,打了四天吊針才好轉。拔掉針頭,他又出現在了崗位上:“危難當頭,我是黨員,得衝在前面。”

洪山區珞南街道洪珞社區黨委“第一書記”黃恆,在社區因有工作人員確診、團隊整體隔離而陷入癱瘓的時候,主動請纓,來到這個別人眼中的危險崗位。日均接電話300多個,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腰椎間盤突出的老毛病很快犯了,心臟供血不足。他強忍疼痛,以躺在地上的“舒服姿勢”,繼續接聽電話。“社區不會關門,你們不要擔心!”他的話從最低的高度傳來,卻溫暖著最廣的民心。

這種力量,來自平凡群眾的守望相助。

因為保持著“零感染、零疑似”的紀錄,擁有104戶、320餘名居民的礄口區六角亭街道順道社區成了“網紅”。社區黨委書記、居委會主任潘麗娟早在1月24日便封閉社區的“硬核舉措”備受讚譽,她心裡最感謝的,卻是這些自治能力強、擰成一股繩的老人。“他們多是退休教師,整體素質比較高。我提出小區24小時封閉時,幾乎一致通過。並且,老人們的自管會發揮了很大作用。他們提出5個不:不出門,不串門,不聚集,不任性,不溜達。這已經成了居民們的‘行為準則’。他們才是這個社區真正的‘硬核力量’。”

在百瑞景社區最艱難的時候,很多居民給王涯玲和同事們送來了酒精、口罩、礦泉水。社區裡的青年跑團、青年足球隊先後在微信群中發起捐款,“給社區買物資,保護這些保護我們的人”。看到他們忙得只能頓頓吃泡麵,社區一家牛肉麵館的老闆包攬了午餐晚餐:“我在給方艙醫院的醫生們送飯,以後,也送給你們——我們社區最可愛的人!”

這種力量,來自至親家人的理解與支撐。

一個多月來,王學麗都沒回過家,家裡就剩下丈夫一人。“他平時不會做飯,現在也學會了。以前,他總覺得我幹社區工作工資低、事情多,全是雞毛蒜皮,時不時‘挖苦’我。現在,他不僅理解了我的工作,還呼籲大家都來關愛社區工作者。”

正在讀大學的兒子,是王涯玲心底的自豪。在深夜轉運病人的時候,兒子站到她身邊:媽媽,我陪你一起去吧,幫你一把。三天前,兒子在社區報名當了志願者,每天和隊友們一起採買物資、分發配送,忙得不亦樂乎。

徐蕾的母親,身患癌症多年。當徐蕾每次為無暇照顧她而內疚落淚的時候,老人總是告訴她:你做的事,是我的驕傲!如果大家都不出來,都不為居民服務的話,社區就完了,沒救了。你專心工作,我絕不拖後腿,但是有一條,自己要做好防護。

徐智鵬很想念5個月大的兒子“小可樂”。一個月沒見,他給兒子寫了封信。“爸爸要和叔叔阿姨們一起去戰鬥了。雖然爸爸也會害怕,也會彷徨,但是看到視頻對面小小的你,爸爸瞬間又充滿能量。”徐智鵬說,信是寫給長大後的兒子,也是寫給自己的。“這是我給他的一個承諾。我要讓他知道,爸爸是一名黨員,是一個遇事不害怕、不退縮,有責任有擔當的男人。”

一個黨員,就是一面旗幟,一道光亮,就是疫情面前,中國共產黨伸向群眾的一雙牽引之手,託舉之手,呵護之手。在這些火線守衛者的勇毅與深情面前,武漢,這座長在國人心尖上的城市,正在一步步走出陰霾,走向春天!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