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我們夫妻沒紅過臉”,賈蓉:“大夫,她啥時候死?”

除了門第根基上有些差距,秦可卿和賈蓉的婚姻,稱得上是般配的。

秦可卿原是棄嬰,後被營繕郎秦業抱養,長至十六七歲,出落得嫋娜娉婷,因秦家素與賈家有些瓜葛,兩家便結成了親家。雖說是舊交,但秦家畢竟一介薄宦之家,而寧府乃堂堂公府,多少顯得門不當戶不對。

秦可卿:“我們夫妻沒紅過臉”,賈蓉:“大夫,她啥時候死?”

不過,幸好秦可卿的軟實力彌補了這一點。

秦可卿不僅兼林黛玉之嫋娜身姿、薛寶釵之嫵媚鮮妍,豔壓賈府一干女兒。性情上更亦穩重平和著稱,為合族之人所親愛。兼其行事穩妥幹練,寧府內務之事被打理得有條不紊,更為眾人所稱讚。姿色、智商、情商皆過人,無怪連見慣世事的賈母都視其為重孫媳婦中第一得意人。

再看賈蓉,寧國府將來唯一的繼承人,出身高貴,長於榮華之中。外形上亦生得面目清秀,身目俏,兼一身美冠華服,一翩翩公子如在眼前。

這樣一對年輕夫婦,若不出意外,該是琴瑟和鳴,如膠似漆的。可是,事實並非如此,因為秦可卿與公公賈珍的關係似乎不太簡單。

譬如秦可卿病倒後,公公賈珍表現出十二分的關心,不僅尋醫問藥,每日打聽病情,連聽聞兒媳婦更衣頻繁之事都憂慮不已,這顯然超出了一般公公對兒媳婦的關心程度。

而在秦可卿去世後,賈珍的表現更令人側目,其拄拐痛哭流涕,如喪考妣,當眾直呼:

“可見長房之內絕滅無人”,將兒子賈蓉一筆勾倒,更直言要為這個兒媳婦“傾盡所有”,叮囑王熙鳳這喪禮務必“好看為上”……種種行止足見其對秦可卿的情深意篤,就差直接喊一句“我愛秦可卿”了。

秦可卿:“我們夫妻沒紅過臉”,賈蓉:“大夫,她啥時候死?”

哪位要說了,這或許是賈珍的一廂情願呢?實際上早在第七回,奴才焦大早就告訴過眾人,寧府有人“扒灰”,“扒灰”即公媳有私情,縱觀寧府,除了賈珍和秦可卿這對公媳,已經找不到第二對了。

而在第五回,作者更通過對秦可卿房間的一番描寫,暗示這位女人不簡單,且看:

案上設著武則天當日鏡室中設的寶鏡,一邊擺著飛燕立著舞過的金盤,盤內盛著安祿山擲過傷了太真乳的木瓜。上面設著壽昌公主於含章殿下臥的榻,懸的是同昌公主制的聯珠帳……說著親自展開了西子浣過的紗衾,移了紅娘抱過的鴛枕……

武則天、楊貴妃、壽昌公主、西施紅娘,這些古代女子非豔即淫,此處除了暗示秦可卿生活之奢靡華麗,更暗示其作風穠豔。

更重要的一處,便是其壁上畫著的《海棠春睡圖》,此圖乃以楊貴妃醉臥,李三郎背後偷窺為題本。畫意曖昧纏綿。而如果我們留心,便發現在秦可卿的房中,出現了兩處與楊貴妃有關的物品,楊貴妃又以什麼被世人所知?乃身為李瑁妻,後與公公李隆基相愛,是一出不折不扣的“扒灰”大戲,這正暗示了秦可卿和賈珍,不僅真的“扒灰”了,還是兩情相悅,沒有被迫的可能。

秦可卿:“我們夫妻沒紅過臉”,賈蓉:“大夫,她啥時候死?”

可是,即便如此,人前人後秦可卿仍在維持和賈蓉恩愛的形象。

秦可卿臥病後,賈敬生日不能出席,王熙鳳前來探望,雖然隔著一輩,但秦可卿與王熙鳳各為寧榮二府管家人,年齡相仿,能力出眾,都是脂粉隊裡的英雄,故素來私交深厚,惺惺相惜。二人相見,自然悄悄說了許多衷腸話,秦可卿拉著王熙鳳的手道:

秦氏拉著鳳姐兒的手,強笑道:“這都是我沒福。這樣人家,公公婆婆當自己的女孩兒似的待。嬸孃的侄兒雖說年輕,卻也是他敬我,我敬他,從來沒有紅過臉兒。就是一家子的長輩同輩之中,除了嬸子倒不用說了,別人也從無不疼我的,也無不和我好的。這如今得了這個病,把我那要強的心一分也沒了。

秦可卿要強,這是真的,所以自嫁入寧府她便孜孜於如何樹立完美的人設,她委曲求全,她費盡思量,只為取悅所有人,她不願意落任何人口舌,所以即便和丈夫賈蓉形同陌路,貌合神離,在旁人面前她也表現出相敬如賓的樣子來。

然而,對於秦可卿努力製造的面子工程,賈蓉心裡卻是一萬個拒絕,他甚至當著外人祈求這個妻子早點死。

秦可卿:“我們夫妻沒紅過臉”,賈蓉:“大夫,她啥時候死?”

秦可卿臥病後,賈珍為其尋來名醫張友士,賈蓉將張太醫帶進秦可卿房中後,便要先闡述病症,張友士卻拒絕了,稱先診脈再說病勢,賈蓉從之,隨後又道:

“先生實在高明,如今恨相見之晚。就請先生看一看脈息,可治不可治,以便使家父母放心。”

這話是當著病人秦可卿面說的,而一開口便急於知道秦可卿是否“可治”,這種問題對於病人乃大忌,這不僅說明了賈蓉無視秦可卿的感受,還有詛咒秦可卿之意。所以,其最後說的“好使家父母放心”,而不是自己當心,也就不足為奇了。

在張友士診脈完後,賈蓉將其請出用茶,未等大夫發聲,開口又問道:

“先生看這脈息,還治得治不得?”

而在張友士分析完病情,開出藥方後,賈蓉草草看過又問道:

“高明的很。還要請教先生,這病與性命終究有妨無妨?”

賈蓉難得開口說話,一說話就是問及秦可卿是否“可治”,是否“與性命有無妨礙”,這是關心秦可卿嗎?非也,而且急切於證實秦可卿是否會死,何時死,他太想要這個女人早一點離開自己的視線了。

秦可卿:“我們夫妻沒紅過臉”,賈蓉:“大夫,她啥時候死?”

不管秦可卿和賈珍是何時開始對上眼的,在焦大醉罵那個晚上,賈蓉便開始被屈辱所包圍,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妻子和自己的父親苟且,可是他只能假裝不知道,縱使他人品下流,縱使他成日和兄弟賈薔親厚,坐臥一處,可秦可卿是他的妻子,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妻子背叛自己,讓他被世人恥笑。

賈蓉,他恨透了秦可卿,他想要她消失,所以在大夫面前,他脫口而出三個問題,句句都是想要秦可卿早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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