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棄疾筆下的梅花:雪裡溫柔,水邊明秀,骨清春嫩,迥然天與奇絕

王安石有詩《梅》,"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堪稱"梅"詩中的精品;林逋有"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的《山園小梅》,被歐陽修評:"前世詠梅者多矣,未有此句也";蘇軾借梅喻人,寄託對侍妾王朝雲的相思之情,故題詩《西江月 梅花》:"玉骨那愁瘴霧,冰姿自有仙風。"將梅花的冰清玉骨展現的淋漓盡致。

辛棄疾筆下的梅花:雪裡溫柔,水邊明秀,骨清春嫩,迥然天與奇絕

作為歲寒三友、花中四君子之一,梅花憑藉高潔的品性常被人稱頌,古人愛梅,故而愛詠梅,辛棄疾也不例外。但他奉勸騷人墨客不要草草賦梅,或許是前人之詩太經典,怕後世隨意之作,平白失了梅花之精神。不過辛棄疾這首名為《念奴嬌 梅》的梅花詞,雖不算是名篇,亦有其風骨,也是稼軒詞的另一種再現了。

辛棄疾筆下的梅花:雪裡溫柔,水邊明秀,骨清春嫩,迥然天與奇絕

《念奴嬌 梅》

疏疏淡淡,問阿誰、堪比天真顏色。笑殺東君虛占斷,多少朱朱白白。雪裡溫柔,水邊明秀,不借春工力。骨清春嫩,迥然天與奇絕。

常記寶篽寒輕,瑣窗人睡起,玉纖輕摘。漂泊天涯空瘦損,猶有當年標格。萬里風煙,一溪霜月,未怕欺他得。不如歸去,閬苑有個人憶。

辛棄疾筆下的梅花:雪裡溫柔,水邊明秀,骨清春嫩,迥然天與奇絕

梅花開放時,花朵稀疏、花色淺淺,那天真自然的顏色竟不知誰才能與之媲美了。東風下的百花絢麗多姿,卻無一種有梅花的神韻,真是有些可笑,而梅花若是長在水邊,迎雪綻放的時候,就格外的溫柔明秀,且不需藉助東風之力,就肆意開放了。冰清玉潔、清香四溢、頗有風骨,其品格更是超凡脫俗,實乃人間一絕。

常常記得梅花迎寒自開的時候,被夢醒後的佳人用玉手隔窗輕摘,插戴在鬢邊,是多麼美麗啊。現在雖然飄泊天涯,形體消瘦,但風韻不減當年,依然是冰清高潔、傲骨無雙。不管是萬里風煙還是一溪霜月,都不能欺侮得了它。只是不如遠離這塵世,歸入山林,至少仙宮中還有人在想念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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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棄疾還有一首《念奴嬌 賦梅花》裡面有:"未須草草,賦梅花,多少騷人詞客。總被西湖林處士,不肯分留風月。疏影橫斜,暗香浮動......"這是讚美林逋的那首《山園小梅》,畢竟古往今來賦梅花的騷人詞客太多,能出彩的不過那幾首,鮮少有人能及林逋那首,但縱然害怕達不到林逋那首詩的境界,卻仍然不能阻擋他對梅花的熱愛,於是忍不住再賦這麼一首詞。那簡直是把梅花誇上了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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詞的上闕就寫梅之風韻,縱然是疏疏淡淡,卻自成風骨,這世間竟沒有花可以與之相媲美,東風吹過,百花綻放之際,那麼多種花,卻全都敗在梅花的神韻之下,詞人沒有直接寫梅的樣子,卻從與百花的對比中提煉出花之神韻,評價之高,歎為觀止。梅花不需要春風的召喚,就可以開出自己的一片天地,長在水邊,綻放在雪裡,溫柔明秀,實乃賞心悅目,這意境,自是非桃李可比的。然而更重要的不是其外貌,而是其冰清玉潔、香嫩魂冷,骨格奇絕的氣質,這大概只有仙界的花能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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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闕,詞人開始以梅花的遭遇展開描寫,於是在辛棄疾鬼斧神工的想象之下,為我們呈現了這樣一幅動人的景象。那是一個寒冬,美人剛剛從夢中醒來,看到了窗邊的梅花開的如此旺盛,就用那纖纖玉手將花枝摘下來,佩戴在鬢邊,美人簪花,這畫面只想想就令人心曠神怡了,清冷之人配清冷之花,不知是那花映美人還是美人襯花了。然而畫面一轉,花兒飄散在天涯,雖越發消瘦,其神韻卻不減當年受寵之時,縱然是風吹雨打,飽受摧殘,她也不曾失了風骨。這種堅貞,百花又有誰能及?只是這塵世繁雜,還是遠離比較好,去那還有人惦記的地方,江海寄餘生。

辛棄疾筆下的梅花:雪裡溫柔,水邊明秀,骨清春嫩,迥然天與奇絕

可以說,下闕里,辛棄疾雖然還是在寫梅花,可字字句句間寫得都是自己的遭遇啊。曾經的詞人,也曾榮寵加身,加入抗金隊伍,一路殺敵,收復故土,多麼榮耀的事情。然而南宋朝廷膽小,只滿足於偏安一隅,作為主戰派,辛棄疾在保守派的迫害之下,在朝廷越發沒了生存之地,被貶到全國各地,正如梅花"漂泊天涯",終是"空瘦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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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憔悴瘦弱的是身體,辛棄疾的風骨卻是不減的,他依舊堅持自己的主張,不曾妥協,也不曾放棄自己的堅守,哪怕被人迫害,也不曾真正摧殘他的心志。只是人越發年老,也曾感到勞累,遂也想著歸隱了,詞的最後表達的正是他歸隱的情思,"不如歸去",至少家裡還有著惦記自己的人,那大概是見識過世間冷暖之後,辛棄疾心中唯一的溫暖與慰藉。

辛棄疾筆下的梅花:雪裡溫柔,水邊明秀,骨清春嫩,迥然天與奇絕

人世多艱難,又有多少人在歷經重重困難之下,依舊能夠堅持自我,自始至終守著那份本心而不改?因為艱難,所以難能可貴,就像這梅花,之所以百花無一種有其風骨,不就是因為在歷經了寒風驟雪之後,它始終能夠保持它的風韻嗎?反而綻放的愈加濃烈,更加的高雅不俗,大概是多了那麼份懟天鬥地的決絕與傲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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