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臨產那天婆婆姍姍來遲,第一句話是讓我報銷1280的飛機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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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叮”。

手機鬧鐘一聲脆響,時間為凌晨三點整。幾乎是鈴響那一瞬,趙婷婷從睡夢中猛睜開眼睛,每天夜裡給女兒喂兩次奶已成了她雷打不動的習慣,連生物鐘都如此配合。

一隻胳膊被熟睡的孫虎壓住,麻麻木木的,從肩膀到指尖,像被無數螞蟻啃噬,她休息了好大一陣,才恢復對胳膊的控制權。

屋裡黑壓壓的,趙婷婷沒有開燈,她很熟悉小家裡每一件傢俱的擺設,甚至都不用睜眼,也能準確找到奶粉罐和奶瓶的位置。

趙婷婷踩上凳子,從櫃子頂上拿下一個紙箱,奶粉罐放在裡面,罐體外還層層疊疊套了四五個塑料袋。婆婆說,奶粉容易受潮,碰到空氣裡的潮氣就會結塊,到時候寶寶就沒口糧了。

趙婷婷搖搖罐子,儘管已極力節省,每次只敢給寶寶調一小勺奶粉,其餘都讓她吃米糊,可不過十天,罐子已經空空蕩蕩,趙婷婷心想,何必等著奶粉受潮,寶寶現在就沒口糧了。

罐底還殘存著一小層奶粉,恰好能遮住鐵皮,餘量有一勺半。她把剩下的奶粉都倒進奶瓶裡,加了只有平時一半的水,特意泡濃一些,就算是給寶寶打打牙祭了。

回到臥室,孫虎睡得正酣,呼聲此起彼伏,趙婷婷起身後,他已經自動翻了個身,呈“大”字形,張牙舞爪地霸佔了那張只有一米二寬的小床。

搖籃裡,寶寶睜著亮晶晶的大眼,像一頭嗷嗷待哺的小獸,趙婷婷還在試水溫,她就將小手指著奶瓶的方向,咿咿呀呀說著什麼。趙婷婷還沒將奶嘴喂到她嘴裡,她的兩個巴掌已經夾住了奶瓶,忙不迭地往嘴裡推送。接著,便是她“咂咂咂”吸奶的聲音。

她一口氣不停地吸著,讓趙婷婷一度以為女兒會窒息,可她的手還未挨近奶瓶,寶寶圓嘟嘟的眼睛便瞪著她,那意思在說:“我喝我的奶,別來煩我!”

寶寶喝完瓶裡最後一滴液體,還意猶未盡,她用力晃了晃瓶子,又狠狠嘬了一口,直到確定再也吸不出任何東西之後,才賭氣將奶瓶扔到一邊,認命般睡去。

孫虎睡得像個死人,不管趙婷婷怎麼用力,都沒法移動他分毫,萬般無奈,她只得將凍僵的腳伸進被子裡,靠著床頭坐了一夜。

2

揹著父母偷偷和孫虎扯證,是趙婷婷這輩子做過最瘋狂的事。

趙父年輕時開了一家木材加工廠,到趙婷婷出生,廠子不斷壯大,除了木材加工外,又依託著毗鄰口岸的優勢,做起了進出口傢俱的生意。生意起來後,趙母功成身退,心甘情願在家相夫教子,當起了丈夫身後的女人。

從趙婷婷記事起,她對父親的印象就是忙碌和嚴肅。

趙父的事情很多,大多數時間都在廠子處理業務,回到家已是半夜以後,和女兒的交集並不多。但他只要喝了酒,回家之後不管多晚,必叫妻子把女兒從被窩裡拉出來,讓她在客廳正中站得筆直,像接受下級的工作彙報,問她在學校的學習怎樣。

如果作業完成得好或是試卷上的紅勾勾多,他便大發慈悲,放女兒去睡覺。但凡趙婷婷的近來的成績不如他意,他必先將女兒的試卷或作業撕得粉碎,再急風驟雨般對著她一頓訓斥:“怎麼才90多分,家教白請啦?考這麼點分數,你對得起誰,說出去都嫌丟人,我怎麼生了你這麼一個沒出息的女兒?”

在趙父的高壓教育下,趙婷婷一直如履薄冰,用盡全力小心翼翼想要得到父親的誇獎和歡心。

考大學時,她想學文學,父親說學文學有什麼用,作家只會動動嘴皮子,拼死拼活寫了一輩子,真正出名的有幾個?於是,趙婷婷選擇了財務管理,因為父親說財務實用,就算以後沒找到工作,也能幫家裡管管廠子。

大學畢業後,趙婷婷想先工作,積累社會經驗,搞清楚自己的短板之後再有針對性地深造。但趙父不同意,說他合作伙伴的兒子都讀博了,女兒只本科畢業,這讓他面子往哪裡放?趙婷婷只得又聽從父親的安排,選擇了讀研。

她不是沒有怨恨和不甘,也不是沒想過反抗,可只要父親一開口,她必定被嚇得死死的,乖乖跟著父親的期望走。唯獨在和孫虎結婚這件事上,她違背了父親的意願。

其實趙父本來都不同意見這個女兒口中的“良人”,架不住女兒一再央求,這才答應見上一面。

但見面之後,趙父又噴了女兒一頓:“我養你這麼大,供你讀了這麼多書,你現在跟我講,你要嫁一個野雞大專畢業的混混,你腦子裡有屎嗎?”

“你是不是眼睛瞎了,姓孫那個混混明擺著看中我的錢啊,不然他還能看上你不成?你除了讀了幾年書,你說說你還會做什麼?”

“你會做飯嗎,會洗衣服嗎?娶個農村女人都比你強!”

趙父最後那句話成了推動趙婷婷下定決心的關鍵,父親不是說自己處處不如人嗎,他不是總看不起自己嗎,這麼多年的否定和打壓難道不夠,就連婚姻問題都要聽他做主?

她就是要讓父親看看,自己學歷高、性格好,樣貌也不差,她趙婷婷哪裡不如別人?沒有他這棵大樹,自己照樣能過得很好!於是,不顧父親和咆哮和母親的眼淚,她偷來戶口本,和孫虎扯了證。

可她這時怎麼也想不到,他倆鬧到離婚的時候,她眼裡老實憨厚的丈夫,會向她索取50萬“青春損失費”。

我偷戶口本領證的丈夫,離婚時逼我給他50萬青春損失費。

3

孫虎是給趙婷婷裝修房子的工人。

趙婷婷說自己想要藍白相間的地中海風,但工頭除了把客廳刷成藍一條白一條的的花紋外,整套房子沒一點地中海的樣子。趙婷婷說工頭不懂審美,要求返工,工頭說她多事,總之誰看誰也不順眼。

孫虎自告奮勇,從網上查了很多圖片資料,又徵求了趙婷婷的意見,憑一己之力扭轉乾坤,花了小半年,一點點將房子弄成了她期待中的樣子。

長這麼大,趙婷婷第一次感受到了被尊重、被珍視的滋味,即使社會地位有所懸殊,她還是毫不猶豫接受了孫虎的追求。

孫虎人長得帥,嘴巴又甜,穿著西裝在趙婷婷辦公樓下一站。見女的一律叫“美女”,見男的只管遞煙,收穫了趙婷婷同事的一致好評。

他從不吝嗇對女友的讚美,不是說她穿的裙子好看,就是說口紅很襯膚色,最重要的,他從不粗暴地安排,凡事都要徵求女友的意見,哪怕吃豆腐腦,也要問問她想要甜口還是鹹口。

就這麼的,他漸漸俘獲了趙婷婷的心。

和父親攤牌後,趙婷婷有過猶豫,但孫虎告訴她,趙父最多也就是裝裝樣子,過幾天氣消了也就好了,畢竟有誰不願意自己兒女過得好呢?

但結婚那天,父親卻兌現承諾,沒有出席她的婚禮,新娘父母的位置上,只有母親穿了一套大紅的旗袍,坐在那裡尷尬地笑。婚後,父親也再也沒有理過她,說以後就當從沒生過她,也讓趙婷婷從今往後不要再認趙家。

父親一句句無情的話,像一把把帶刺尖刀,狠狠紮在趙婷婷心上。她雖無數次怨過父親的強勢和不近人情,可到底是父女,她沒想過父親會這麼絕情,並且在她無數次低頭認錯後,父親還是避而不見,只讓母親轉告她,說他早就當沒了這個女兒。

多次碰壁之後,趙婷婷也徹底斷了和父親重歸於好的念想,只是心裡始終憋著一口氣,她告訴自己,曾經父親有多輕視她,她以後就要讓他多刮目相看!可她越努力,卻越事與願違。

結婚之後小半年,孫虎說裝修行業越來越不賺錢,想先在家考個建築相關的證,到時候掛靠在朋友公司,啥也不用做,就等坐著收錢。

但說是看書複習,他卻天天蹲在家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顧打電腦遊戲。和他一起玩遊戲的都是些本地的社會青年,隔三差五就要到家裡來“聯絡感情”。

而他們一來,受罪的就是趙婷婷。孫虎好面子,每次必要大魚大肉招呼朋友,趙婷婷不會做飯,只得到餐館請客,酒足飯飽,一頓飯成百上千,花的都是趙婷婷的錢。

趙婷婷每月工資七八千,剛夠應付兩人的生活,但孫虎死活不願意再找工作,只一個勁催促她找自己的“有錢老爸”要錢。

“你爸不是開木材廠嗎,隨便一單生意都能讓咱倆小半年吃喝不愁,你找找他去,不就什麼問題都解決了?”

“你就別哭窮了,誰家父母不心疼兒女啊,你找他認個錯,再要個十萬八萬的,我就不信他不給!”

婚是她自己要結的,父親早已表明了態度,現在過成這種樣子,她怎麼有臉找父親低頭呢?她只能打掉牙齒活血吞。

4

和孫虎的矛盾,趙婷婷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寶寶出生、婆婆來了之後,她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樣,假裝鴕鳥對所有問題視而不見了。

婆婆是趙婷婷臨產那天早晨才慢吞吞從老家來的。到了小公寓,面對疼得冷汗直冒的兒媳,她沒有關心救護車什麼時候到,而是抱怨:“孫虎說你急等著人照顧,讓我坐飛機來的,一千二百八的機票,你先把錢轉過來!”

臨產那天婆婆姍姍來遲,第一句話是讓我報銷1280的飛機票。

產婦病房裡,別人家的公婆父母鞍前馬後地伺候,就趙婷婷床前沒有人影。婆婆一直想要個孫子,在產房外候了半晌,聽說兒媳生了個閨女,就罵罵咧咧走了,說是自己花大價錢買了機票來,沒想到生了個沒把的。孫虎去交住院費了,不過即使他在這兒,也只曉得玩遊戲,還不如不在眼前清淨。

她和父親也兩年沒有說過話,母親基本一個月偷偷來看她一兩次,也沒固定時間,還不知道她已經生了孩子。

倒是公司同事知道消息第一時間來看了她,帶她的前輩姓林,被人戲稱為“滅絕師太”,一直是不苟言笑的模樣。那天才到病房門口,師太見趙婷婷正費勁吧啦地起身抓櫃子上的水,而孫虎翹著二郎腿玩遊戲,婆婆則在打微信麻將。

師太全程冷臉,讓趙婷婷一度以為前輩在生她的氣,因為好不容易帶出來的徒弟,工作剛剛上手,就生了娃,丟給她一地的爛攤子。

哪知師太走前,拿出平時訓下屬的架勢,一把奪過孫虎的手機,毫不留情道:“你媳婦剛生了孩子,身子虛,你總該搞點好吃好喝的犒勞人家吧,你這個老公在這裡玩手機是怎麼回事,還有沒有樣子?”

說罷要孫虎馬上到產婦護理中心給趙婷婷買月子湯,婆婆還想幫腔,被師太一個眼鋒瞪得噤聲。

臨走,師太出了病房,又折返回來,往趙婷婷手裡塞了一個紅包,還是撲克臉,“我等你婆婆走了再給你錢,不然那老東西早晚要把你搜刮乾淨。好好帶娃,產假滿了趕緊來工作!”

趙婷婷一包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被人護著的感覺真好。

產後一週,趙婷婷出了院,母親剛剛得知她生產的消息,提著一大兜產婦用品和給外孫的禮物上了門。婆婆去跳廣場舞了,孫虎不知又去哪裡瀟灑,就她穿著不知多久沒洗的睡衣,蓬頭垢面地開了門。

“怎麼不去月子中心?”母親問了第一句話,“你婆婆怎麼回事,你生了孩子,她還有心情跳廣場舞?孫虎呢,他幹嘛去了,家裡怎麼就你一個人?你怎麼會帶寶寶,你原來什麼都不會做的,現在要照顧自己,還要帶孩子,你可怎麼過啊?”

母親的聲音越來越低,趙婷婷忍著陪她一起掉淚的衝動,告訴母親,寶寶很乖,每天吃完了就是睡,也不鬧人,很好帶的,不用去月子中心,也讓她不要擔心。

母親走後,趙婷婷望著手機短信裡提示的餘額,欲哭無淚。她沒敢說,她產後恢復得不好,醫生本叫她再多住兩天的,她嫌貴,只得出院回家。月子中心一個月三萬起步,她那點餘糧只夠在裡面撐半月。她也沒敢說,寶寶太難帶了,不夠吃要鬧,喝多了又倒奶,動不動就嚎得撕心裂肺,而自己卻什麼也做不了。

趙婷婷覺得,自己真是太累了,可她不敢跟母親倒苦水,她怕父親又要罵:“早說她眼瞎了才會嫁那種人,一分錢不要還要倒貼人家房子,蠢不蠢,她有今天,就是活該!”

父親說得對,她就是咎由自取。

5

婆婆還是雷打不動跳廣場舞,但對趙婷婷的關心明顯多了起來,有時會幫她帶帶娃,心情好的時候甚至願意早起到菜市場買菜,專門給她下廚。孫虎每天也不再隨時沉迷於電腦遊戲,他開始承擔一小部分家務,或者難得地逗弄女兒。

林師太隔三差五就會提著特意熬的湯水來看趙婷婷,每次都抱怨她怎麼還不回去上班云云,但又總安慰她,讓她先安心帶娃,不用考慮工作的事。

有一次,師太臨走前將她拖到電梯口才小聲道:“你多留個心眼,我看你婆婆和老公,怎麼總覺得怪怪的。”

師太以前來趙婷婷家,孫虎和他媽總是愛答不理的,連熱水都不給人倒一杯。但最近這幾次,他們不是削水果就是榨果汁,還總要拉師太留下吃飯,態度好得讓人起疑。

師太道:“一定要把錢抓在手裡,知道吧?”

趙婷婷點點頭,這幾個月來,孫虎找了工作,每月都有五六千塊工資補貼家用。卡一直都是她攥在手裡的,趙婷婷想不出能有什麼問題。她也懷疑過孫虎是不是幹了什麼違法亂紀的事,畢竟他懶得要死,讓他每個月心甘情願幹工作討生活,還不如要了他的命。

但孫虎指天發誓,說要是敢做壞事,立馬讓天雷劈了自己。那樣子嚴肅又虔誠,不太像撒謊。

可連林師太都對孫虎母子兩人的反常態度表示出了懷疑,趙婷婷相信師太的判斷能力,她知道在一切往好的方向發展的表象下,一定隱藏著什麼秘密,可她又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出現了問題。

她很希望父親拿出一貫的強勢來給她指點江山,“怕什麼,沒出息!”

那樣她一定也會無所畏懼。可她已經好久沒聽過父親的聲音,她換了新號碼,有幾次打到父親手機上,只要聽見他熟悉的聲音,趙婷婷馬上淚流滿面,她想認錯,想道歉,可她喉頭髮緊,發不出話,直到父親掛掉電話。

以後再打電話過去,父親總是果斷按掉掛機鍵。她想,父親一定煩透自己了。

母親來的比以前更勤,但她是個家庭婦女,除了能給女兒收拾屋子、帶帶孩子,再做上一桌好菜飯外,趙婷婷不知道能跟她商量什麼。有時候她想跟母親倒倒苦水,但話到嘴邊還是說不出口,她怕徒增母親的擔心。

這糟心的日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6

趙婷婷是偶然間得知婆婆態度轉變的原因的。(作品名:《人間事:裸婚》,作者:觸茶。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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