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下輩子我一定早點結婚。

阿爸來了個電話,一個多月未見,句句囑託,淚流滿面……

前段時間在朋友圈發了這麼一段文字,短短几句,卻是真情實感。

阿爸56年生人,今年已經64歲,他是一位農民,比普通的農民還要普通一點的那樣,像地裡瓜藤上長著的瓜一樣,雖然都是瓜,倒也有大小美醜。阿爸個頭不高,長得不醜不帥,一輩子除了打牌厲害一些,其它也沒啥技能,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平凡人。

小時候,阿爸有一件呢子衣服,每年去給外婆過生日和春節他都會穿上,那時候只要他穿上那件衣服就覺得他特別的帥。很小的時候去趕集,他有時候會將我抱起來坐在他肩膀上,一路哼著不知名的歌,我乖乖的抱著他的頭,這是我們父子倆最親密的一段時光吧,也是我認為他最帥的時刻。

爸媽,下輩子我一定早點結婚。


阿孃是愛嘮叨又勤勞的一個人,她原本是不喜歡阿爸的,姑婆是媒人,她家和我家隔著一個山頭,娶阿孃的時候阿爸已經28歲,在當時屬於絕對的大齡剩男,聽阿孃說當時阿爸為了娶她,每天都要翻過一個山頭去給姑婆幹活,姑婆給外公說了很多好話,外公也覺得阿爸力氣好能幹活,執意要阿孃嫁給阿爸。

他們的結合,是那個時代的常態,沒有太多複雜的情情愛愛,只是到了年紀組合在一起過日子。阿孃過門後,沒分到田地,阿爸一個人的地種出來的糧食根本不夠吃,兩個人經常只能吃稀飯,說是稀飯就是水裡加了幾顆米。過了一段日子,阿孃懷了姐姐,因為懷孕的關係,加上每天吃白粥,營養跟不上,那時候是根本沒有錢買肉吃的,有一天實在饞嘴,就在飯裡放了一塊豬油,誰知道被阿爸發現了,說阿孃不知道節約,打了阿孃幾個耳光,阿孃委屈,要離家出走,被同村的嬸嬸勸回。

沒過多久姐姐出生了,因為營養跟不上的緣故,生下來的時候只有2斤重,很多人都說養不活,聽阿孃說阿爸知道是一個女孩後,明顯的不是很高興。過了幾年阿孃分到了田地,日子稍稍好了一些,三年後,有了我,懷我的時候已經有肉有蛋吃了,當我以男孩的身份健健康康的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阿爸很是高興,聽阿孃說阿爸從家裡請了兩個人用筏竿去醫院把阿孃和我抬回來。後來姐姐大一些經常聽到這樣的話,以至於對阿爸有很明顯的隔離感。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我和姐姐從幾歲開始就要幫家裡幹活,不只是洗衣做飯,還要準備豬食草料、剝棉花、掰玉米、挖紅薯、插秧收麥,雖然農村的孩子這些活多少都會接觸,但整個村子我和姐姐算得上是做得比較多的。小的時候老家盛產棉花,幾乎家家戶戶都有種植,除了養豬以外這是村子裡大多數家庭的經濟收入來源,棉花最重要的是收穫季節,大家都祈禱著天氣晴朗,不然棉花曬不幹就要發黴,到時候就會造成一個家庭巨大的損失。每到棉花采摘的季節,村子裡像是點亮了千萬盞白色的小燈,映在農人笑盈盈的臉上,這個季節這些小燈彷彿才是大人們的孩子,對它們是百般照料,細心呵護,阿爸和阿孃自然也是如此。我和姐姐當然是比不過這些寶貝的,天早的時候,要將這些傢伙攤開放在竹架上,再抬到開闊的地方曬太陽,一天中,千萬不能讓這些小傢伙淋到雨或是翻到地上,否則小心屁股開花,晚上太陽還沒落山之前一定要將這些難伺候的傢伙抬回家裡。最難過的還是晚上,因為天氣好的時候,棉花開得特別快,必須儘快採摘,盛開的那些自然先摘回來,沒有盛開的棉桃摘回來之後,要用木錘敲開,將棉花分出來再曬乾,所以那個季節我和姐姐每天晚上都要幫阿爸阿孃剝棉桃,十點、十一點一個呵欠連著一個呵欠,好想美美的睡一覺,頭剛歪到了一邊,阿爸阿孃大聲催促的聲音又一次響起了。

爸媽,下輩子我一定早點結婚。


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家裡有了幾千塊錢的積蓄,房子已經很破了,阿爸想要造房,阿孃不同意,因為造房這些積蓄完全不夠的,雖然她經常在嘮叨家裡的房子太破。後來東拼西湊房子終於還是動工開修了,三間臥室、一間客廳、一間廚房、如果錢夠的話二樓上準備在加蓋一間,房子還沒修到一半,我和姐姐就分配好了各自的房間,我住最邊上的一間,姐姐住隔壁一間,阿爸阿孃住客廳過去光線最黑的一間,一家人開心的憧憬著,希望早日住進新房。壞消息還是來了,我在學校下課的時候和同學們玩,將一個同學的腿壓斷了,雖然疼的是同學,不知道為何,我哭得稀里嘩啦,因為我知道,這絕對是出大事了,家裡還在修房,哪裡拿得出錢來給同學治腿。其實這件事情對我影響很大,到現在為止20多年過年心裡都還有一些陰影,那種恐懼感絲毫沒有來自於怕阿爸阿孃打我,那是我在整個人生中需要承擔的第一次重大的責任,我毀掉了整個修房給一家人帶來的喜悅之感,我成為了整個學校的負面典型。阿爸阿孃並沒有打我,其實在整個童年乃至青年時期,他們都極少打我和姐姐,只是他們臉上從那天起就總是掛滿陰沉之色,不斷的追問我怎麼將同學弄傷的,是不是還有其他同學一起弄傷的,我回答“不是”,但他們好像不太相信,一直說是因為我太老實,將責任一個人扛下來了。那段時間,我是委屈的、惶恐的、不安的、似乎對自己還產生了一種悲憫之情。

後來,二樓那一間房子,因為要陪同學醫藥費的緣故,最終沒有修成,阿孃有時候會嘮叨我,你看就是因為你,不然都要多修一間房子,阿爸有時候會說,事情過都過了就不要再說了,我只默默的低著頭,一言不發。最終因為修房和陪同學的2000元醫藥費,家裡欠下了幾千塊錢的債,那在當時可是鉅款。阿爸說要出去打工還債,阿孃說孩子們都還小,家裡田地一個人照顧不過來沒讓他去。

又過了兩年,姐姐在初中最後一學期輟學了,在家幹了半年農活,16歲的她跟著幾個從外地回來的同鄉一起去打工了,一個大大的藍色牛仔雙肩包裡,塞滿了衣服被子,她要去的地方是隔家兩千公里以外的浙江,很多同鄉在那邊做打火機,那是她第一次出遠門,在這之前她連我們老家的縣城都沒去過。火車要開三天三夜,為了省錢,大家都是買硬座票的,走到一半,不知道從哪裡傳來的消息,說一起同行的幾個人裡走掉了一個,因為當時沒有人有電話,可把阿孃急壞了,想著只有姐姐年紀最小,猜測肯定是姐姐,最終傳來消息是另外一個人,家裡總算是安了心。沒隔多久,姐姐就在堂哥的幫助下在浙江安頓了下來,那時候浙江需要辦暫住證,去工廠需要熟人介紹而且需要交押金,工作特別緊俏,幸好姐姐去的時候那邊親戚和同鄉多,沒隔多久就進到工廠上班了。

隔了幾個月,阿孃不放心姐姐一個人在那邊,再一個在家裡也賺不了錢,和阿爸商量看誰合適再去一個人到浙江去,最後,還是阿孃去了,在我剛要念初中的前幾天。家裡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讓她帶著的,鄰居們拿了一些雞蛋,阿孃煮好放在袋子裡準備在火車上吃,走的那天早上,她給我留了幾個,我說不要,她硬是放了幾個,天還未亮,我和阿爸將她送到大路口等車,天下著濛濛細雨,不像暴雨那般激烈,落在身上總還是覺得冷冷的。車子駛來,沒有擁抱,沒有煽情的話語,阿爸叫阿孃到了打個電話回家,阿孃叫我聽阿爸的話,努力學習。

爸媽,下輩子我一定早點結婚。


沒過多久,我的初中生涯來臨了,當時還流行寫信,但一般不是通過郵局郵寄的,都是通過回來的同鄉帶送。阿爸交代寫些什麼,反正現在看來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不過是豬喂得咋樣了,糧食收了多少,家裡一切都好,不要記掛之類的,幼稚的我有時候還會發揮我那不是天分而又自以為是的繪畫天分,將我和阿爸的生活場景畫給阿孃和姐姐看,等她們收到信件打回來電話的時候,姐姐說起這件事,將我笑話慘了,從此就再也沒能獻醜。

初中的時候,中午在學校吃飯,阿爸一星期給我五塊錢,也就是每天一元錢的生活費,雖然餓不了肚子,但完全沒有拿來買零食或是其他東西的餘錢了。對此,阿爸還很是驕傲,說阿孃和姐姐賺的錢我們爺倆一分錢都沒花他們的,用的可都是他在家裡賺的,但這確實也是事實,不過老爸啊你可是沒把你兒子的青春期當回事啊,一年到頭難得有一件新衣服,初中穿的還是小學的衣服,天氣熱了,外套脫下來裡面的毛衣已經被蟲子咬爛了好幾個大洞,惹得同學們一臉同情。

後來,有一天,阿爸去給別人打零工,從房子上摔下來,手臂摔斷了,當我放學回家看到手臂上包紮著繃帶的他時,整個人都慌了,阿爸先是很平淡的說著手摔斷了,已經接好了,但要修養一段時間,說完趕緊叮囑我千萬不要跟阿孃說,說是怕她們擔心,但現在想起來肯定是怕阿孃罵,阿孃心疼錢,她倆經常因為這些事情吵架。整個修養階段,大部分都家務都得由我來做,煮飯洗衣這些常事自然不用說,以前頂多給豬寶貝煮煮晚餐,現在還要親自餵它,甚至還為豬媽媽接生,是的,阿爸自從手摔傷後,反倒逍遙起來了,沒事就去打打牌,每次煮好飯都要等他很久才會回來,這不,遇到母豬下崽這種事情,真是讓我又急又惱。後來打電話,我把阿爸手摔傷的事情告訴了阿孃,當然,阿爸打牌這些事情是沒有說的,阿孃只是表示了擔心以外,其它的也沒怎麼責備阿爸,阿爸雖然嘴裡說著叫你不要告訴你媽,但見阿孃沒有責備也就沒把我怎樣。

很快三年就過去了,阿孃和姐姐已經在浙江打工三年,三年未見,我已經長得比阿爸還高得多了,那個暑假,她們終於打算回來。到家的那天晚上已是深夜,一直在床上睜著眼睛想她們回來是怎樣的場景,終於聽見門響,立刻掀開被子,來到外面,姐姐已經有了新的裝扮,和出門時候已經完全兩樣,阿孃還是沒有多大變化,只是她見到我的那一刻讓她有些驚訝,三年了,身高見證了歲月,這三年其實是我需要她們的三年,我給了阿孃一個含蓄的擁抱,她嘴裡一個勁的說著我長高了,不時的抬頭看看我的臉,她很高興,但也是同樣的含蓄的不自然。

這是我們一家一些很真實的一些生活,沒有所謂的大愛大恨,很波折的經歷,但確確實實是從苦難裡生長起來的,有自私、有缺點、有爭吵、每個人的思維都有很大的侷限,有著對彼此的愛,但又愛得太過隱忍。

後來,也發生了很多的事情,我初中畢業之後阿爸也去了浙江打工,我一個人在家讀了半年職高之後,也決定外出打工了。多年以後,我們一家人終於在浙江團聚,直到今天還在,算一下時間,阿孃和姐姐來這裡快二十年了,我和阿爸來這邊也已經十六七年。姐姐在這裡結婚,阿孃阿爸在這裡變老,我也在這裡從一個小孩子混到了中年。阿孃為了多賺錢中午吃飯的時間都不捨得耽誤,阿爸在工地上受了N次傷,我在迷茫中不斷的尋找人生價值和方向。阿孃們廠裡管事的經常瞧不起外地人,稍有不對就會捱罵;阿爸工地上自然也少不了這些羞辱,更可氣的是辛苦了一年拿不了工資;我自己去上海找工作的時候,被一個門衛罵過是“天生要飯的狗”。是啊,這就是來自底層的悲哀,生活尚且可以通過努力改變,但努力了,是否就能贏的尊重?還是那些尊重和成功都是一種結果,一種光鮮的景象?

爸媽,下輩子我一定早點結婚。


幾年前,我終於還是在我熟悉的行業裡創業了,九年打工,六年創業,一個插座在我人生的兩個階段好像也變換了身份,以前通過製造換取酬勞,現在通過製造傳遞價值,他也銘刻著我的迷茫和理想。現在我們一家人經營著這家小廠,阿爸不用在工地上熱曬雨淋、阿孃也不用再那麼勞累受氣,姐姐和姐夫也算有了一份事業,我也找到了熱愛和方向。

阿爸、阿孃,這是我們對爸爸媽媽的稱呼,眼看他們年紀越來越大,但至今還戴著老花眼鏡在為我做事,像是當年一家人一起剝棉花的場景,只是大家都染上了歲月的風霜,雖然現在一家人不愁吃喝,但以前那種艱苦的生活還是值得讓我想念。這是一場美好的經歷,過去的苦難都是一種財富。

阿爸阿孃特別希望我早點結婚,從我20歲就開始催促,到現在我已經32歲了。我瞭解他們的想法,前兩年的某一天,因為某一次相親失敗,那天恰好客戶那邊一直找問題,心情很急躁,晚上阿爸在那裡唸叨,生了一個兒子一點用都沒有,一點都不聽話,他現在都想吞顆老鼠藥死了算了,聽到這些話,我心裡難過極了,我其實並不是不想談戀愛,只是可能沒遇到對的那個人,當然我承認我有一些理想主義,但我特別受不了我愛的人對我這樣的詆譭,那天我和阿爸頂了嘴,當時說了什麼現在也記不清了,反正我摔了手上的東西。第二天,我把自己關在房裡,我不知道要怎麼面對自己和阿爸,見我遲遲沒有起來上班,他來到我的房間前,大聲喊著我的名字要我開門,我沒應聲也沒開門,它聲音越來越大,開始用腳踢,嘴裡似乎帶著哭腔,“跟老子把門打開,你真是越來越不聽話,你真是要氣死老子”,這是,我跟他之間關係最糟的一次,從來沒有過這樣。

我也很難過,因為除了我的婚姻問題,還有小學把同學腿弄傷外,其它沒有做過讓他們操心的事情,但這兩件事情,確實不是我的主觀意願,我不知道為什麼說到這個事情大家關係就變得如此的不可調和,為什麼就不能以一個平和的心情去面對?後來,聽姐姐說那天阿爸哭了,我從來沒有看見過他哭。我也哭了,委屈也心疼他們,我們都沒有錯,卻又都錯了。有些錯,會稀釋掉太多的愛,有些傷,要用太多時間去修復。

那年,阿爸在工地上弄傷了腿,那時候我剛剛創業兩三天,我騎著電動車帶他去醫院,他腿受傷不能行走,我第一次將他背在我的背上,他說他可以慢慢走,我說還是我揹你吧,小時候你揹我,現在換我揹你。他很輕,感覺不到很重,想著他的傷情,想著一把年紀了還在工地幹活還把自己弄受傷了,那時才感覺父親已經不是那個能把我扛在肩頭父親了,他已經是一位老人。後來他向阿孃說起我向他說的話,他滿眼都是幸福的。當然,這也可能是我對他說過的最煽情的話。

爸媽,下輩子我一定早點結婚。


阿爸他找不出來多少優點,缺點也有一些,他喜歡打牌,前十來年它下班會經常去和工友打牌,有時候凌晨1點多還不回來,阿孃又特別討厭他出去打牌,所以他倆幾乎每天都要吵架,有時候回來晚了,甚至還要打起來。不知道為何,我對阿爸有一種特別的情愫,他打了牌,還打人,按理說我應該特別討厭他才對,但不知道是因為他是我父親的緣故,或是因為姐姐說的他對我更偏心還是他可憐的身世,還是我天生對有一些人具有憐憫之情,我對他恨不起來,但這樣的做法讓我很為難和傷心,那段時間,我都不知道如何面對他和母親,甚至我有點想讓他們離婚,我蓋著被子在被窩裡哭,我多麼希望我愛的人不要彼此傷害。

這幾年,因為廠裡的原因,阿爸很少打牌了,連出門都好少。前兩年的一天,他自己騎自行車出去買花生,他喜歡吃花生,結果回來的時候,眼睛上摔了一個大包,特別大的包,滿身是血,他回來自己也不吭聲,阿孃最先看到,開始埋怨他,說的話也特別難聽“怎麼不摔死你啊”,她這個人嘴很厲害,心其實不是那麼狠的,姐姐姐夫也開始說他怎麼不小心一點,見他這邊模樣還被數落,心疼之餘,默默的趕緊帶他去最近的村衛生院看看,醫生說情況有點嚴重,安全起見最好去大醫院,我三步化作兩步,急匆匆的跑回家騎車,太過著急不知道是血供不上還是怎麼的,差一點暈倒在地上。去了醫院,好在沒有大礙,在醫院留院觀察了一晚,阿爸睡在床上,我睜著眼在椅子上陪了他一晚。

前段時間暑假,我回去老家出差,阿孃在家叫人給介紹了一個對象。出差的時候恰巧是阿爸的生日,因為我的婚事在我和他之間產生了一些隔閡,他生日那天我沒給他打電話,後來姐姐告訴我,阿爸說他生日我都沒給他打電話,他很難過。其實,我也知道這樣不對,但有些話就是說不出口,有些心結似乎就是解不開。相親的那天晚上,他主動打來了電話,詢問了一些情況,叫我好好談,廠裡的事不用擔心。

那天不知道咋回事,這通電話讓我特別的難過和自責,或因為父親和我之間那些不愉快?或是感於他一把年紀想要抱孫子的良苦用心?又或者是一個家走到今天的不易?心情五味雜陳,蒙著被子大哭了一場,好久沒有哭得那麼痛快。

爸媽,下輩子我一定早點結婚。


是啊,一個家何其多的不易,有太多苦難在等待幸福,有太多的愛在等待一場真正的圓滿,這是我們一家的故事,平凡卻要用盡我們所有的愛。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