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淮安珠市街述古


歷史總是這樣,不斷地書寫,又不斷地更迭。留下的是逐年增多的文化符號,消失的是漸行漸遠的記憶。重拾歷史遺珠,找出我們生活的老城曾經的擁有,找回我們既往難以割捨的念想。一條巷陌,就是一串記憶。


淮安區的珠市街,就是這樣一條巷陌。
淮安區的珠市街,是我出生和生長的地方,小時聽到的,後來看到的,都在腦海裡留下一個難以磨滅的印象——一條古老而又神秘的街巷。
明清時期,珠市街曾經是商賈如雲、熱鬧非凡的名街之一。這條長不足千米、寬不過5米的街道雲集著許多商家店鋪。街道中間鋪墊的黃褐色長條石板,被南來北往的獨輪車軲轆碾壓出一道深深的溝槽,條石板被人們踐踏得光溜溜。我的祖父告訴我,清末民初珠市街是淮安老城出入南門的唯一通道,又是糧食集散地。清朝前期,此處交匯著米市、柴市、豬市、海鮮市、蓮藕市、草市等幾個大型的專業市場。西南方的鄉鎮每天有數萬人從這裡進出城門,挑糧的、賣菜的、扛柴的,經常將街道堵得水洩不通,有時柴火掉下地,就會被踩踏得無法收拾。街道兩邊數十家大小鋪坊,總是人群熙攘,喧鬧異常,夜不歇市。
珠市街,北接古城南門(迎燻門)前的護城河吊橋,名曰通濟橋,當地人俗稱小吊橋。橋下的澗河,亦謂城濠,既是護城河,又是“地接運衢”的南糧北運要道,通連裡下河地區。南連大吊橋(跨寶帶河上),過橋可通達寶應、揚州。值得一提的是,這一北一南兩座吊橋有雙重控制的作用,成為古城南門的咽喉關卡。吊橋朝落暮起,都要聽命於城裡官府的安排。因護城河堤岸比寶帶河高,故當地百姓中流傳著“大吊橋沒有小吊橋高”的說法。

珠市街名稱的由來有多種說法:有傳說是街上有多家專營珠寶的店鋪;有傳是源於“蛤蟆橋”的典故。
傳說當年開封府包大人到淮安府查案,當官轎經過此橋時,發現有無數蛤蟆擋道,他親自下轎對眾蛤蟆說:“爾等攔轎擋道,莫非有冤案?”只見一隻大蛤蟆口含一根柴跳入水中,許多蛤蟆也跟著一起跳。包公見事蹊蹺,難解蛤蟆擋道之謎。他回府一想:“口含柴,沉入河中。莫非有一名陳才的被害?”第二天,包大人再訪蛤蟆橋,命人打撈出一具無頭男屍。經查訪鄉鄰,終讓案情水落石出,破了屠戶毛大圖財害命一案。故人們就將原來的無名橋取名為“蛤蟆橋”。其實這蛤蟆橋也就是珠市街中段一個不起眼的石板,下面的水溝聯通著東汪與西汪,水溝上的石板現在還深埋在南門外的公路下。
還有一個有史料可查的說法,據乾隆《山陽縣誌》記載:“豬市——舊城南門外”,此街曾一度被稱為“豬市街”,後因“豬”字不雅,便又將“豬市街”改成了“珠市街”。這與北京前門的“珠市口”是由“豬市口”演變而來是一致的緣故。
珠市街上,唐宋年間曾建有多處宗教名勝古蹟。如“彤華宮”(火星廟)、“花緣庵”、“地藏庵”。還有明清時期淮安四大家族“丁、何、韋、許”中的丁、何兩家祠堂都建在珠市街裡。現在丁家祠堂大部被毀,僅剩沿街住房。何家祠堂院落原型還在,後成為“何祠堂小學”,後又改為“六珠小學”,祠堂舊址亦成了民居。何家祠堂大門北側的牆上,原立著一塊“貞潔牌坊”,傳為皇上所賜,幾年前被人取走,並在原地建了房屋。

清末民初珠市街店鋪林立,都是以姓氏出名。如田家的豆腐坊、周家雜貨店、戴家的豆腐腦、李家的雜貨鋪、宓家麵食店、楊家的豆腐坊、曾家的燒餅店、劉家的飯館、伍家的涼粉、趙家的香油坊、蔣家的醬園店、徐家小煙館、任家的磨坊、何家的藥材鋪、武家的豬肉鋪、蔡家的釀酒坊、王家的絲線店、唐家糧行、林家的剃頭鋪、金家的雜貨鋪、萬家的油炸鋪、許家的點心店……這一家家鋪坊,串起了這條老街的昌盛和特色。
在坊間當時流傳著一些耐人玩味的順口溜:某家的豬肉沒得膘(說的是豬太瘦,不合時好),某家的老虎灶燒水不翻泡(水沒燒開就賣了),某老奶賣蘿蔔不用刀(青蘿蔔太小),某家下麵條不加胡椒(少個味口),這些順口溜對當時部分店家是個貶語。
如今珠市街已繁華不再,成為一個名符其實的后街背巷。然而,這條街上的鄰居幾乎都是世代為鄰,民風淳樸,遺風猶存。早上老鄰居們出門,就會一路聽到“早上好!”誰家有喜事,那喜糖至少要散半條街。誰要是出門,左右鄰居打一下招呼,你就放心地走吧。特別是年根,有人家先做好了傳統的“十香菜”、“臘豆”,也會端些給周圍鄰居品嚐。
歷史已翻開新的一頁,但珠市街在我的心中仍是一塊發光的珠寶。人們在平淡的生活中,還保持著那份愜意、溫馨與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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