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個醫學生的武漢“同學會”

十個醫學生的武漢“同學會”

  2月29日凌晨兩點,武漢市第一醫院ICU隔離病房裡,護士鄭旭旺正在填寫患者輸液不良反應回報單。3天前下班路過ICU時,他看到病房裡擠滿了醫生和護士在給一位患者上“人工肺”(ECMO),那是他第一次與如今護理的病人見面。中⻘報·中青網見習記者 魯衝/攝

  作者 | 中青報·中青網見習記者 張藝

  這幾乎是一個極小概率的事件,武漢第一醫院急診科醫生張寧和其他9位大學同學畢業15年後再“相聚”在同一座城市,竟然是共同為了與一種全新的病毒賽跑。

  15年間,張寧和同學分佈在全國各地,各自有著不一樣的人生軌跡,就連同學群很多時候也是寂靜的。

  20年前,他們是第四軍醫大學(現名空軍軍醫大學)剛剛入學的少年,張華大隊是他們共同的名字。

  現在,他們成為中國醫生的中流砥柱。他們從西安、長春、南京、新疆等地頂上來,承擔起感控、重症、耗材、急診各類工作。既要治病救人,也要保護醫生,他們同在一線,但他們又是如此不同。

“武漢的同學有些挺不住了”

  新型肺炎病毒的突襲,一開始讓醫護人員都有些措手不及。

  急診室首當其衝。早期,不尋常的發熱症狀已經在武漢的急診圈傳開。張寧的同學之一方慶,就職於一家位於武昌區的醫院,是急診科的主治醫師。1月2號,醫院就加派人手到發熱門診,並開始對醫護人員開展相關培訓。

  1月25日,在收到武漢第七醫院的求助函,方慶帶著7位醫生、15名護士,去支援第七醫院一個收治了48名病人的病區。由於人手不足,除了一位重症科、一位呼吸科的醫生外,來的多是內科、外科醫生,其中的心內科醫生石金虎正是方慶的大學同學。

  方慶是病區主任,第一個任務是要讓無序的醫療流程恢復有序。每個病人具體到第幾天做哪些事情,要查哪些指標,病情到哪個地步,要上哪些藥?還得方慶一個個地來盯。

  年齡最小的護士只有23歲,有的護士個頭跟氧氣罐差不多高,一天要運兩三罐氧氣,4小時一趟。一隻氧氣罐裝滿的狀態有200多斤,39歲的方慶也扛不動,只能一點點滾著,從門口送到病人身邊。

  病情最兇的時候,7個危重病人要同時上插管、呼吸機。可是設備不夠,氧氣不夠。

  這樣的情況讓很多大夫都特別難受,原本醫生可以藉助現代醫學的儀器設備幫助病人渡過難關,但物資短缺時,真的無能為力。

  一個普通的醫院,一般透析設備也就幾十臺,不會超過百臺。但最開始那幾天,需求量動不動就要上千。“突然增多的重症病人一下子把醫院搞癱瘓了”,方慶回憶。

十個醫學生的武漢“同學會”

  2月29日凌晨1點半,武漢市第一醫院緩衝區內,醫護人員在穿防護服。中⻘報·中青網見習記者 魯衝/攝

  與方慶的焦慮不同,張寧從西安來支援的同學許朝暉擔心的是,許多普通醫院的病區也不符合傳染病三區兩通道的要求。這位長期在感染控制科工作的大夫說,房子沒辦法推倒重來,很多新冠肺炎定點醫院的劃區改造比新建醫院還要困難。

  他所支援的武昌醫院就困難重重。一般情況下,醫務人員在清潔區可以脫掉口罩,吃東西喝水,但是武昌醫院原有的通道和緩衝間混得太近了。脫衣間只有三四平米,出來的醫生多,有的脫到最後一件了,有的剛開始脫,很容易造成交叉感染。

  武昌醫院花了兩天時間來重新劃分黃區(緩衝區)和紅區(隔離區)。這家醫院的問題不止在結構上,院長劉智明的感染對該院醫護的士氣打擊也很大。來支援的大夫都有一個共同的信念,先頂上去,讓這家醫院的同行們緩一緩。

  出發前,畢業後一直在長春工作的劉野向武漢的同學瞭解到的情況是,一線的醫護人員快挺不住了。

初期留不住患者時,真的很無力

  作為張寧的同學,從長春來支援的劉野是一名重症科的大夫,他主管的病人老李是馳援醫院第一位用上ECMO的患者。

  一次ECMO就是幾十萬的成本,非常昂貴,並不是普通醫療可以享受到的治療。ECMO原本用於心臟移植的病人,維持生命體徵。現在重症新冠肺炎最後也導致心肺功能衰竭,因此在醫生看來,ECMO應該是有用的。

  上ECMO的第二天,老李的指標還都很好。但後來心臟出了問題,雖然血氧提上去了,心臟卻一直不行,最後還是沒有搶救過來。這讓醫生們措手不及,“他用了八九天慢慢好起來,離去的過程卻那麼快。”

  老李在重症病房待了13天,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大夫相信他可以活下去,甚至還暢想老李轉去普通病房、最後出院的場景。

  張寧聽說,老李去世兩天後,劉野接到老李女兒的來電,想知道老李最後離開的情形。

  那個晚上,劉野在電話裡默默聽著哭聲。他告訴老李的女兒,老爺子走的時候挺平靜的,他是在昏迷當中離開的,應該感覺不到痛苦。

  老李的女兒說,謝謝你,謝謝你們。

  “你想象不到,你父親沒了之後,作為一個醫生我有多難過。我管你爸13天,我原以為老李會成為我管好的一個樣本,但是沒想到上ECMO之後是這樣的,居然沒有。” 和同學們提起這段時,劉野也哽咽了。

  醫生之間偶爾交流著這些無奈。有一陣子,儘管新增人數少了,但還有一部分病人病情在惡化。醫生們常常要面對的是,“白班看著這個人還跟我打招呼,第二天夜班接班時,患者就不在了”“ 防護服還沒脫完,病人的心跳停了,沒有任何徵兆,也不給他機會”。

  在一般的病程中,病重後會經歷昏迷,心臟、血壓指標惡化,是一個緩慢的過程,但新冠肺炎不是。從情況不好到搶救只半個小時或者一個小時,搶救前病人還跟大夫有說有嘮的,過不來的就沒了。

  如果見證了一個病人從生到死,就會知道深刻理解這個病的兇險在哪,搶救點在哪?要在什麼時間提前做哪些應對,知道什麼時候他開始往下滑,需要伸手拉他一把。

  雖然經驗多了,前來支援的醫生們有時仍然無法避免絕望。劉野曾跟另一位主任醫生說過,“很多病人在我手裡想死都難,我能保證做到這種程度。”但開始那個階段看著現在接手的病人一個接一個離去,劉野感覺自己的能力沒用上,這麼多年的技術在這個病面前好像施展不開。

十個醫學生的武漢“同學會”

  2月29日凌晨,武漢市第一醫院負壓ICU隔離病房裡,護士們給一位昏迷中的新冠肺炎病人翻身,避免長時間不動身體形成壓瘡。中⻘報·中青網見習記者 李強/攝

保平安,慶餘年

  除了救命,醫生也要關照病人的心理。

  長期居住在武漢的同學告訴前來支援的老同學們,當地人有個特點,軸。一位50多歲的阿姨讓劉野感受到了這種“軸”。她是劉野收治的第一批患者,一開始對醫院的條件並不滿意,晚上還能聽到正在施工的聲音。剛見面,她一下子甩給醫生一連串的問題:我什麼時候能見家人?我的病什麼時候能好?你們這是什麼醫院?怎麼是這樣的?你們能給我用什麼藥?

  “說到底還是擔心治療得不到保障。”解釋了半天才讓阿姨打消顧慮。劉野告訴這位阿姨,前來支援的每一位醫生在當地能獨當一面的,有的平時都一號難求,現在專門來治療,大家不用擔心。現在你前面的治療已經挺好的了,後續咱們就按部就班地治就行。九十九步都過來了,就差最後一哆嗦了。

  醫生首先要給病人信心。方慶說,之前可能更多的任務是救命,現在既要提高治癒率,也要關注病人的情緒。

  不久前,武漢第七醫院的48位病人收到了一份暖心早餐,護士親手熬製的小米粥。

  原來,病毒感染會引起口腔繼發性感染,很多病人患上口角炎、唇炎、潰瘍、口角皰疹,到了病程中期,吃不下盒飯,喉嚨也痛。一次查房時,有護士發現患者周爹爹默默流淚,情緒低落。詢問後才知道,患者腸胃不佳,胃口差、頻頻噁心嘔吐。周爹爹說,自己隔離治療,家人不在身邊,不太習慣醫院的飲食,就想喝上一碗熱乎乎的粥。

  這個病區是平均年齡65歲的老人,“你想,發燒的時候喝口熱粥該是多麼舒服的一件事。”可是如果在醫院食堂裡煮,送到病人手裡都涼了,而且當時後勤力量確實不足。方慶跟護士長提議,在病房裡煮些小米粥,讓他們隨時都能喝到。於是,負責物資配送的人從家裡帶來一個電飯煲,再加上愛心人士捐贈的小米,就這樣,熱乎乎的粥送到了病人嘴邊。病人吃得下飯,也就慢慢捱過來了。

  因為居家感染的多,病區裡還有5對夫妻,都是六七十歲的婆婆爹爹。情人節的時候,方慶想了點子,給爹爹準備了鮮花,讓他們送給老婆。平時很少表達愛意的老人也玩了一把浪漫,有位老爺子錄了視頻說,“等我出院了,老婆我一定帶你去歐洲,我們從上海坐輪船去日本看櫻花。”

  “病房隔絕的是病毒,不隔絕愛。”兩位病人同一天過生日,醫生護士們紛紛送賀卡、畫畫、寫詩。方慶寫了一句:保平安,慶餘年。

  對重症病人來說,插管、上呼吸機、進入ICU是一段恐怖的記憶,如果病人的心智不夠強大,即便出院,也會在心裡留下很大創傷。方慶說,我們想讓病房變得不那麼沉悶,災難永遠都是一時的,但人還是要活一輩子。

十個醫學生的武漢“同學會”

  2月29日凌晨,武漢市第一醫院負壓ICU隔離病房裡,一位進行了氣管插管的新冠肺炎病人,大部分時間都處於昏迷狀態。為了防止管道壓在病人身上,護士用手套吹了一個氣球,放在病人枕邊,預防壓瘡。為了調節氣氛,氣球上畫了一張笑臉,寫著“加油”二字。中⻘報·中青網見習記者 李強/攝

一個不少地安全回去

  最靠近危險的醫生背後也有一道堤壩,在醫院負責感染控制的許朝暉就是他們的保護者之一。

  從老家回到單位,再到支援武漢,不到24個小時,他輾轉三地。

  1月24日,許朝暉還在安徽廬江縣老家,5個月前,父親做了食管癌切除手術,他打算今年陪父母在家過年。凌晨三點多,許朝暉接到了單位電話,武漢需要支援。

  常年做感染控制的許朝暉心裡明白,疾病的傳染性非常強,還有一定的死亡率。過年期間封城這種事情,歷史上從來沒有過。

  掛斷電話,他立馬訂了合肥飛往西安的機票。儘管平時一年才能和兒子見一面,73歲的父親也支持,“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兒子能被國家用得上,也挺欣慰的。”臨行前,父親叮囑他,保護好自己,給國家做貢獻的時候一定不能慫。

  許朝暉還在飛機上,另一頭,妻子在西安已經給他準備好了行囊,換洗衣服、日用品、臉盆,收拾完畢開車到機場等他。

  中午11點多飛抵西安,沒來得及回家看兩個孩子,許朝暉就立刻帶著背囊趕往單位。

  那晚,單位給大家多做了幾個菜,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晚餐,領導在飯堂給許朝暉和同行的夥伴們送行。妻子讓他留點肚子,她偷偷從家裡趕來,帶了半隻雞,在許朝暉的單人宿舍裡,兩人也算一起吃了頓年夜飯。

  晚上11點58分,醫療隊準時到達武漢。空無一人的感覺,讓許朝暉一時沒回過神,“這個城市真的安靜下去了”。但他並沒有特別緊張,到了酒店,仍然有服務人員接待,這說明最起碼秩序是穩定的。對一名疾控工作者來說,一個地方能否有序運行,指令能否落地十分重要,這意味著,最關鍵的任務——隔離,可以落實,情況依然可控。

  作為最早一批支援武漢的部隊醫生,他記得 “打勝仗,零感染”是出發前領導的要求,不僅要完成救治任務,我們的醫護人員也必須一個不少地帶回去,二者同等重要。

  許朝暉負責後半部分,他要把很多工作做在前頭。來武漢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對武昌醫院的醫護培訓。他說,個人防護必須嚴格按照標準流程走,這是對自己生命的負責,也是對團隊負責任。過不了關,堅決不能上崗。防護服使用不規範,就反覆穿脫練習。

  在武漢當地一家醫院工作的龔玖瑜聽說老同學許朝暉來了,覺得他可能遇到物資困難、吃的不習慣的問題,便主動聯繫他。許朝暉回覆,吃得還行。龔玖瑜怕他客氣,就主動點外賣,送去幾盒酸奶、泡麵頂一頂。

  不過,除了忘記帶上剃鬚刀的充電器,許朝暉在生活物資上確實沒什麼問題,“因為大家都戴著口罩,所以沒人知道我鬍子長了多長。”第二批救援隊來時,同事也捎來了他的充電器。

  其實,最大的困難還是缺醫療物資。剛到武昌醫院時,遮擋噴濺的防護面屏沒有了,他們就採購了一批3毫米左右的透明軟塑料軟桌布,裁成一塊一塊的,打出一個點,後蓋用繩子穿進去,額頭接觸的地方貼上軟泡沫軟膠,自制面屏。

  在劉野到達援助醫院的同一天,許朝暉也結束了武昌醫院的改造培訓工作,指導一家醫院的施工監理,確保每個細節無誤:哪些水龍頭需要非接觸,傳遞倉的負壓怎麼做、哪個角度安裝紫外線消毒燈最精準、產生的醫療廢物如何處理。此外,保證人流、物流和氣流正向運作,即進了汙染區,就不能再退回到潛在汙染區,更不能退回到清潔區。

  他要特別注意醫護人員疲勞至極“智商掉線”的時候,備好緊急處理箱和詳細的操作圖示,一有需要,保證第一時間找到應急工具和方法。正因有了感控人員的嚴格把關,才讓直接接觸病人的醫生有底氣說出,“只要做好了三級防護就不怕。”

  彼時,負責重症的、感控的、物資的醫生同學雖然可能就在一家醫院,但誰也不知道距離對方或許只有一牆之隔。

  直到2月中旬,劉野在領物資時,意外撞見了15年沒見的老同學金鑫。原來,幾乎在劉野到達的同時,金鑫也跟隨近170人的醫療隊從南京趕來,他負責受援助醫院的醫療後勤保障。

  剛來的第一週,金鑫每天只能睡三四個小時。今天的耗材、藥品用完了,第二天如果不到位,當天的醫療工作可能就要停工。他需要的物資,時常在凌晨一兩點時送達,得立刻卸車,裝進庫房。受援助醫院有1000張床位,每天大約有30箱防護服運來,一箱50件,再加上口罩,上萬件的物資在這裡被快速消化,一個10噸的氧氣罐只能保證援助醫院的病人一天的用氧量,物資還是緊巴巴。

  許久不見,劉野甚至不相信金鑫已滿頭白髮。

十個醫學生的武漢“同學會”

  2月18日晚,湖北省武漢市武昌區,一輛載滿乘客的大巴車從二環路上駛過。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李雋輝/攝

吃著肉夾饃成長的同學去幫“熱乾麵”

  沒有人主動說自己來了武漢。比如許朝暉,直到有同學看見海報上的照片才知道。一些受援助醫院開放醫護信息的時候,群裡才有了偶遇同學的消息,大家的秘而不宣才被打破,那時一搜羅發現,已有七八個人都在武漢了。

  最讓龔玖瑜意外的是,自己遠在烏魯木齊的閨蜜也來了。大學時,倆人是親密無間的室友。來之前,閨蜜問她,武漢現在是什麼氣候,要帶什麼衣服?

  閨蜜從新疆來支援武漢的一家醫院,龔玖瑜說,武漢與烏魯木齊兩地甚至還有時差,真感謝他們千里迢迢來加入戰鬥。

十個醫學生的武漢“同學會”

張寧醫生的朋友圈(受訪者供圖)

  在武漢本地的張寧為自己的同學驕傲,畢業後好幾次,他邀請同學來家鄉玩,但工作忙得連軸轉,一直也沒人來過,這次大家紛紛請戰。他們說,“共同吃著肉夾饃成長起來的兄弟姐妹,一起去幫‘熱乾麵’。”

  目前,全國已有4萬多名醫務人員趕赴武漢,張寧的同學們就是這四萬分之一。

  他們上學時所在的二大隊曾經是光榮的張華大隊。1982年,24歲的第四軍醫大學學員張華,因救助老人溺糞犧牲,這在當時掀起了一場社會大討論:大學生捨命救老農民,值不值?

  張寧說,這件事對那時的青年人影響非常大。2000級二大隊的同學的入學第一課就是有關張華的教育課:危難的時候,要挺身而上。

  幾乎每一屆的二大隊都有榮譽傍身,包括後來的華山搶險。龔玖瑜記得,“他們手拉著手,站在懸崖邊,擋著從上面滾落下來的群眾,那時如果有一個人鬆手,大家就都垮了。”

  二大隊五年一屆,上一屆畢業的師兄給下一屆剛入學的同學當班長,言傳身教,如接力棒般,將榮譽用行動傳承下來。但模範不僅是稱號,也意味著更多的責任。這個集體被更加嚴格地要求,接受更加嚴格的訓練。五年下來,他們在一起吃過苦、受過訓的經歷中結成更加深厚的情誼。

  一位超聲科的同學1月底也來到武漢一線。此前,他已被批准,今年3月從部隊轉業,自主擇業。但現在,他仍然義無反顧地來了。在他們心裡,這是致敬前輩的時刻。

  20年後,這些少年已經成為中國醫生的中流砥柱。有的已是科室主任,有的當上了高校博導,有的參與了汶川地震救援,有的去過援非抗擊埃博拉病毒。接到疫情任務時,他們毫不猶豫地說,“職責所在”“我們不上誰上” “ 我們頂得上去”。

十個醫學生的武漢“同學會”

  3月7日下午,武漢客廳方艙醫院外,幾名新冠肺炎患者走出醫院準備乘車轉入雷神山醫院。當日上午,武漢客廳方艙醫院25人治癒出院,下午59人轉到雷神山醫院。隨著最後一位患者轉出,武漢客廳方艙醫院患者“清零”。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趙迪/攝

  同學群把天南海北的他們再次連繫在一起。在群裡,大家討論的除了疫情還是疫情。他們分享最新的資料和數據,互相提供專業經驗。新藥研發試驗情況,大家一塊討論。臨床一線的人沒時間查資料,後方的同學就主動幫著找文獻。“不止是我們的同學群,全國的醫生同學群可能都是這樣。”劉野說,我希望能夠儘快有一個好消息出來。

  其實,劉野在武漢有過好消息。2月21日,劉野在戰疫一線度過了一個特別的38歲生日,這天,也是他入黨宣誓的日子。

  至今未婚的劉野在同學裡可能是獨一份。同學們形容這個東北男孩帥氣、幽默、陽光。可在劉野自己眼裡,生活中的他一直沒有軍人的那種“板正”。

  黨員在他心目中是“高大上”的。畢業後,他一直都覺得自己還有些差距。“還有差距,就不要給黨員拖後腿”,抱著這種想法,劉野慢慢成了院裡“頭疼的”大齡單身沒入黨男青年。

  從長春出發前,劉野交給醫務處主任一份入黨申請書。交完暗暗告訴自己,終於可以申請入黨了。在武漢期間,他還向黨組織發去了自己的戰地日記。

  這天完全是個巧合,宣誓現場沒有人提起他的生日。晚上7點多,賓館送來一碗麵,一根到底的長壽麵,劉野全吃了,一點兒湯底也沒剩,感覺很溫暖。

  兩年前的春天,劉野曾登上蛇山山頂,站在黃鶴樓眺望遠處的長江大橋,江水奔流不息。再來武漢,卻如赴戰場。決心書上,劉野寫了16個字:首戰用我,用我必勝,兵鋒所指,一往無前。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