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變鳳凰

麻雀變鳳凰

小時候農村沒有幼兒園,快6歲時,恰逢小學一年級的語文老師是父親的啟蒙師,父親將我送進了學堂。

我是個聰慧好學的小女孩,班級裡年齡最小,但成績卻最好,老師又是父親的啟蒙師,特別喜歡我,視同親孫女般疼愛。儘管都是穿哥哥姐姐的舊衣服,比起農村家庭的同學來說,我卻算是穿得極好的,記得有一位男同學,他的衣服補丁能飛得很遠,冬天還沒有鞋穿。然而,這兩個因素卻成了我不受歡迎的特點,男同學用盡惡作劇欺負我,女同學排斥我,每天進教室總有男同學在等著將我推搡到另一男同學;只要老師不在,總有蟲子扔向我,每當這些時候,我自然嚇得大哭,而他們卻鬨堂大笑。

1984年,父親調動工作到縣城上班,決定帶我去縣城讀書,聽到這個消息時我太高興了,巴不得馬上不再見到那些同學,儘管對城裡的世界沒有任何瞭解。

然而,去縣城後我卻差點沒上得了學。

縣城有城東、城西兩所小學,城東小學沒有任何關係可以幫助我入學;城西小學有我一個遠房堂兄在職,我大伯的工作單位也與城西小學有工作關聯,大伯曾與校長溝通過我的學習情況,得到了接收我入學的答覆,順理成章我將去城西小學插班入學。

上學的前一天,堂兄來電話說班級已聯繫好,但還缺校長的批條。父親和大伯趕快去校長家請批條,校長含含糊糊“班級學生限額已滿,實在是插不進人啊”,大伯告知校長已聯繫好班級,有老師可以接收,校長一時尷尬,找個藉口離開了家,留下茫然的大伯和父親。於是第二天我沒有上學,大伯和父親下班後就去校長家等待,可校長不回家了,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有人指點父親去給校長送禮,可大伯堅決不同意歪風邪氣解決問題,他軍人出身、黨員、單位領導,倔勁上來沒人能改變,父親只能跟著每天打持久戰。而我,看著別人背書包上學、放學,只有失望和羨慕,我不懂得大人的社交哲學,以為我又一次不被接受,自卑如影隨形。

一個多月後,校長於持久戰戰敗,無奈簽下批條,我入學了。

我進的四年級改制班(那時的學校真是厲害,可以公然改制差生,還堂而皇之稱為“改制班”),所謂“改制班”,就是各個班級調整下來的差生組成新班級。在改制班裡,外來插班的學生幾乎都成了“優生”。

班主任王老師是一個快退休、有耐心的女老師,對“差生”不放棄,對插班生更是努力培養,她仍然希望改制班有考上重點中學的學生,同學們都很喜歡她。王老師對我的付出太多了,那時每週休息日只有週日,她要求我去她家無償補課,中午還在她家請吃飯,我原來不吃苦瓜,就是在她的鼓勵下嘗試的。

同學們對學習興趣不大,但玩兒的辦法卻是很豐富,這一點讓學校和更多的老師放棄了他們;我卻覺得他們是天下最好的同學,他們對我這個農村來的自卑女孩不嫌棄、不排斥,還熱情歡迎我、喜歡我,對我的好成績羨慕,並鼓動我一定考上重點中學為班級爭氣。我經常想,老天爺可憐我了,給這麼好的同學來安慰我曾受到惡劣對待的傷害,所以我珍惜他們,努力幫助他們一起學習,改制班的學習風氣越來越好。

1986年6月我考上了重點中學,終於沒有辜負家人、老師和同學們。錄取通知下來後,我們辦了一場熱熱鬧鬧的畢業晚會,老師和同學們還為進入重點中學的我,準備了一份特別的禮物——我從來沒有吃過的大蛋糕。

多少年了,農村同學的恐怖面容早已在記憶中模糊,而改制班的同學、歡樂的情景卻歷歷在目,感恩他們給我的童年留下了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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