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敘事:天災、人禍與末路

天災

1900年9月8日這一天,對於美國的德克薩斯州加爾維斯敦市的人們來說,絕對是致命的一天。這一天,美國曆史上危害最大的颶風侵襲了這座城市。

加爾維斯頓市是美國發展最快的港口城市,它造於約1.6公里的寬沙洲上,高出海平面約2.7米。颶風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毫不留情地襲擊了這座城市,風速高達每小時217公里,掀起了7米高的排頭浪,數以千計的城市居民都來不及逃離,就被巨浪吞沒。

這次颶風導致的城市災難導致6000多人喪生,受傷者更是不計其數。第二天,整座城市都幾乎被海水所淹沒。

僅僅六年之後的1906年,舊金山大地震就爆發了,這次的地震高達9級。一位倖存者比這次地震比作一隻牛頭犬,而整個城市在它面前不過是一隻牙齒打顫、瑟瑟發抖的老鼠。

地震始於1906年4月18日清晨5時16分,歷時47秒就結束了。但這僅僅47秒鐘時間,是巨大的殺傷力和破壞力。地震引發了大火,大火從破裂的天然氣管道、倒下的提燈以及纏繞在一起的電線中呼嘯而出。消防隊員在各個著火的建築物之間疲於奔命。火焰肆無忌憚地四處蔓延著,席捲了14平方公里的面積,並燒了整整三天三夜。最後,218萬多所建築被燒燬,舊金山45萬人中有一半無家可歸。

緊隨其後的,就是鼠疫開始橫掃全境——極易傳染的淋巴腺鼠疫,1894年源於中國,1907年達到高峰,橫掃世界各大洲,影響了52個國家。

瘟疫讓城市和鄉村凋敝,滿目瘡痍。當時一位記者這樣寫道:“只有送殯隊伍及人們的哭聲打破沉寂,各家各戶哀悼者的慟哭聲處處可聞。”

僅僅1907年這一年,鼠疫就導致了100萬人的死亡。

十一年後的1918年,帶翅膀的死神——流感來了。這一年的春節,一種神秘的惡性流感沒有任何預兆就突然爆發了。

當年的3月4日,一處位於美國堪薩斯州的軍營發生流感,接著中國、西班牙、英國都發生了流感。當時的症狀只有頭痛、高燒、肌肉痠痛和食慾不振而已。但到了1918年秋季則在全球大量爆發,至1920年春季,在全世界造成約10億人感染,近4000萬人死亡。其名字來源,因為當時西班牙有800萬人感染了流感,甚至連西班牙國王也感染了此病,所以被稱為西班牙型流行性感冒。

這次大流感一共發生了三波高潮:第一波發生於1918年春季,基本上只是普通的流行性感冒;第二波發生於1918年秋季,是死亡率最高的一波;第三波發生於1919年冬季至1920年年春季,死亡率介於第一波和第二波之間。

流感漫延全球,從阿拉斯加的愛斯基摩部落到太平洋中央的薩摩亞島,無一倖免;許多愛斯基摩部落是一村一村的死絕,在薩摩亞死亡率更高達25%。亞馬遜河口的馬拉若島是當時世界上唯一沒有感染報告的人類聚集地。

據統計,佔世界半數的人口受到了1918年流感的侵襲——在一年內使2164萬人喪生,比第一次世界大戰4年內的傷亡總數還要多。

1991年,20世紀第一場霍亂災難從天而降。

在短短的三個月內,這場可怕的霍亂就造成了數千名秘魯人的死亡。雖然別的拉丁美洲國家已經禁止自己的公民去秘魯旅行,但霍亂還是傳播到了厄瓜多爾和哥倫比亞,傳染人數一共超過50萬。兩年後這場霍亂才逐漸平息下來。

人類歷史上,類似這樣的災難不勝枚舉。這都是黑色的。

人禍

不只是天災,還有人禍。天災人禍才是最可怕的。

1985年,地球不斷變動的地殼和政治,給兩個拉丁美洲國家帶來了悲劇。9月,墨西哥發生了相隔僅僅一天的兩起大地震,分別是8.1級和7.5級,造成了墨西哥城的7000多人和其他城市的數百人死亡,5萬名居民無家可歸。

11月,沉默了多年的哥倫比亞科奎火山爆發,導致了2.2萬人死亡,這是在歷史上最具毀滅性的火山爆發之一。而當時的哥倫比亞正在發生混戰。

這兩次自然災難使國際新聞媒體充滿了可怕的相似畫面:成堆的屍體和從廢墟中拉出來的倖存者。而這兩次災難都引起政治上的指責:在墨西哥,建築公司和官僚們被指責忽視建築規則;在哥倫比亞,受到指責的則是已經得到火山將要爆發的警告,卻在人口疏散工作方面和制定救濟計劃遲遲不付諸行動的官員們。

最讓歷史反思和銘記的則是1986年前蘇聯的切爾諾貝利核洩漏災難。

1986年4月的一個早上,瑞典一個核電站的技術員最先作出記錄:在周圍的空氣中出現了高的不正常的放射性輻射。經過檢查卻沒有發現核洩漏。當天下午,丹麥、挪威和芬蘭的監控站也報告發現類似的情況。人們留意到那時經常吹東風。驚恐的科學家們意識到,在波羅的海以外的某地,一場前所未有的大災難已經成了事實——一次大規模的核洩漏事件!

直到某一天的深夜,蘇聯電視臺才用寂寥數語宣佈“切爾諾貝利核電站發生偶然事故”。

事實上,這次烏克蘭核電站事故早在幾天前就已經發生了。但是,前蘇聯政府卻刻意地隱瞞了。核電站燃燒了兩週,一切試圖阻止洩露的最初努力都徒勞無功。31人立即死亡,大多數死於核輻射病,13.5萬人撤出了面積777平方公里的地區。切爾諾貝利周圍32.2公里以內的農場和地下水都受到了嚴重汙染。在更遠的地方也同樣受到了影響。有專家估計此次事故導致癌症病例的總數大約是4萬人。

事後,有不一而足的分析:人為的錯誤和設計不當導致了爆炸事故。操作師犯了一系列的錯誤,這些錯誤就像故意犯下的那樣具有破壞性。而政府的刻意隱瞞,則不可饒恕。

人禍往往比天災更加的可怕,殺人不見血。

末路

天災人禍,往往意味著窮途末路。這一點,在大明和大清兩個帝國身上顯現的淋漓盡致。

明代中期以後中國進入了一個空前少雨的年代,出現全國性的大旱災。萬曆、崇禎年間,旱災變得越來越頻繁,大旱之年的比率也在增加。波及華北數省的大鼠疫首先在山西爆發。而明末大鼠疫開始於崇禎六年(1633年),地點是山西。崇禎十四年傳到河北,並隨著李自成和清朝的軍隊傳到更多的地區。崇禎十四年(1641年),鼠疫傳到北京,造成北京人口的大批死亡。

明末鼠疫這場大鼠疫是的“街坊間小兒為之絕影,有棺、無棺,九門計數已二十餘萬。”北京在1643年的8月到12月間,保守估計死亡人數已高達全城的五分之一。所以當次年的4月,李自成攻進大明帝國的都城北京時,他面對的是一座“人鬼錯雜,日暮人不敢行”的死城。

1910年,宣統二年,在千載未有變局中步履蹣跚的帝國,已進入壽終正寢的倒計時。內憂外患,變亂紛起,財政千瘡百孔,但外表竟還有一幅欣欣向榮的景象。但一場突如其來的瘟疫,將帝國打了個踉蹌。

10月25日,同樣是個冬天。在中俄邊境的小城滿洲里,兩名從俄羅斯歸國的勞工,在旅店一夜暴亡,屍體呈紫黑色,死狀可怖。十二天之後,同樣是兩名勞工死在哈爾濱旅店,並將令人胸疼、咯血、呼吸困難的奇怪症狀傳給了同住旅店的四位房客。帝國政府收到了第一份疫情報告。此後,越來越多的人倒下,而人們對瘟疫的原因竟一無所知。

於是,時年31歲的馬來歸國華僑伍連德,被任命為東三省防疫全權總醫官。他使出了三招:管理傳染源,切斷傳播途徑,保護易感人群。這三招即使在今天,也是響噹噹的!

鼠疫終於徹底撲滅。

這次鼠疫死亡人數超過六萬,相當於東北1400萬人的0.4%左右。不可謂不慘痛。 但當時外媒認為,如控制不當,這很可能又是一次世界性災難。

經此一役,伍連德博士和他開創的現代防疫體系功不可沒,他這一代的中國醫者,深入死地,義不惜身,總結實踐的諸多寶貴經驗,至今仍在福澤後人。

但大清帝國,自此和它腐朽的王朝體制,走向了“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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