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的全球人工智能中心會在哪裡誕生？

《暴雨》、《超凡雙生》等著名遊戲的主創大衛·凱奇（David Cage）的答案可能是底特律。在他最近打造的遊戲《底特律：成為人類》中，2038年，底特律這座在20年前尚未走出破產陰霾的城市，不僅已成為仿真機器人大本營“CyberLife”所在地，城市中所有非創造性的工作均被名為Androids的仿真機器人所承擔。

圖片出自：《底特律：成為人類》

被稱為今年上半年唯一成功“出圈”的遊戲，《底特律：成為人類》的爆款氣質出眾：關於仿真人人性的討論已是人工智能領域最火熱的話題。底特律這座城市本身也自帶關注度——作為美國汽車工業的誕生地，高額的收入與就業機會為底特律引入大量人口，使其成為美國的“汽車之都”，而此後隨著汽車工業的衰敗，底特律淪為美國曆史上規模最大的破產城市。

一邊是代表當今最熱門技術的人工智能中心，一邊是不復輝煌的破產城市，可能有人要問一句“底特律，何德何能？”事實上，大衛·凱奇選擇底特律絕非天馬行空。最近一段時間，關於底特律的討論已有了新的方向——在許多人看來，底特律可能成為美國“第二個硅谷”。一個原因是，成就硅谷的互聯網經濟正迎來擁抱實體的趨勢，而包括福特、通用等大型汽車企業迴歸底特律，新的無人駕駛生產線正為這座老牌“汽車之都”帶來新的生機。

底特律早年的傳奇故事早已連篇累牘。它能否扭轉現有頹勢，續寫下一個傳奇？

生於“鏽帶”的新經濟

圖片出自：攝圖網

如果你曾在底特律久居，要在《底特律：成為人類》中找到熟悉的城市元素，可能需要下一番功夫。Engadget的評論員Timothy J Seppala做了一番嘗試，他發現，即便放低標準，源自現實的遊戲場景更多是一些老的街區、廢棄的建築，以及遍佈城市的塗鴉。在官方公佈的一副場景概念圖中，他找到了底特律市區伍德沃德大道（Woodward Avenue）的影子，但隨處可見的For Sale標誌和紅磚裸露在外的房屋形象，都讓人很容易聯想到現在底特律的蕭條，和光輝已過的歷史感。

這聽起來或許很悲涼，但事實確實如此。位於上世紀上半葉的城市“鏽帶”，又在2013年成為美國第一個宣告破產的大城市，底特律的沉寂已50年有餘。儘管在破產後已推出4年“城市復興計劃”，底特律要恢復元氣仍前路漫漫。

按照遊戲的設定，底特律能否在20年內完成“轉身”？一些融合論者或許會給出肯定的答案。在他們看來，硅谷眼下正在向製造業轉向，這為底特律等“鏽帶”城市擁抱互聯網帶來可能。例如，Brookings研究員Bruce Katz指出，在硅谷，有近一半的員工受僱於製造業，而非硅谷賴以成名的互聯網行業，而這個比例還在持續上升。據此，他們相信，底特律有望成為“第二個硅谷”。

在“汽車之都”底特律，轉型的關鍵領域亦被鎖定在無人駕駛。其所在的密歇根州，誕生了世界上首個專門測試無人駕駛汽車技術的設施Mcity，還有比其大十倍的互聯網與無人駕駛試驗場——美國智能出行中心（ACM）。去年10月，“M星球著陸空間計劃”發佈，目的是推動交通互聯自動化初創企業的發展。更重要的是，該州已開放了無人駕駛車路上測試可能，這讓遊戲中穿行在道路上的無人駕駛車輛可以成為底特律的現實場景。

據統計，全美國汽車研發資金中，超過76%投在密歇根州，福特、通用等大型汽車企業亦開始在底特律尋求“第二春”。就在本月，福特購買了位於底特律的密歇根中央車站，這將是其總部由硅谷回遷的準備工作，而自動駕駛與電動汽車研發兩個團隊已率先遷至這個新的辦公地點。以自動駕駛為主的新經濟正在底特律繪出一片新興產業藍圖。

除此之外，現如今底特律的低成本優勢亦與硅谷早期的情況類似，這有助於吸引人才與創新企業駐紮。一個例子是，儘管底特律在近10年內的人口出現了下降，但與此同時，年輕的大學畢業生人生卻增長了59%。

創新企業似乎已率先感知到發展的可能性。據recode.com統計，截至2015年，已有100家初創企業在此生根，且該數字還在加速增長。這帶來的結果是，底特律近幾年STEM崗位的增長速度是傳統崗位的6倍。

“捧殺”底特律？

圖片出自：《底特律：成為人類》

當然，凱奇選擇底特律也許並非基於審慎考慮。不排除對戲劇衝突的考量——在劇情後半段，他們為仿真人安排了逃離美國、入境加拿大的戲碼，位於美加邊境的底特律恰符合需求。而當被問及為何選址底特律，凱奇給出的答案更是異常簡單：僅由於福特工廠坐落於這座城市。

同樣，也有許多人指出，底特律要比肩硅谷還需時日。《經濟學人》專欄作家Schumpeter發現，儘管迴歸潮已顯現，但不代表底特律翻身在即。一個例子是，作為“領頭羊”的通用和福特，史坦普500股價指數幾乎墊底，遠低於同樣屬於汽車行業的創新企業Uber、特斯拉與Waymo。他認為，儘管方向是正確的，但兩家公司對無人駕駛的強調可能走向極端，而他們現階段需要做的，還是努力保持盈利和擴大其傳統優勢。

更何況，有人將福特的這一舉動視作戰略權衡而非具有雄心的佈局：他們給出的原因是，福特已將林肯MKZ轎車與Fusion家族汽車的生產線轉移到墨西哥，將一個面向未來的生產線遷至底特律，可能只是為了表達對美國“製造業迴歸”的擁護。

此外，正如一些科幻愛好者對這款遊戲“高達式科技”的評價，短短的20年時間很難能夠造就一個遊戲中的世界，底特律的再次成功也需要更多時間。亦如福布斯雜誌撰稿人Peter Cohan所看到的那樣，大量資金、人才仍集中在硅谷，而新的滿足低消費人群的政策也在陸續出臺，在更近的時間內，底特律更需要的是與硅谷合作而非競爭，對於其而言，“再造一個硅谷”可能變成一種“捧殺”。

例如，根據密歇根風投協會去年的一份報告，截至去年報告發布時間為止，底特律總共僅35個獲創投支持的初創企業，同時，前年一年，14家初創企業獲得超過6200萬美元的風投；而僅去年第三季度，舊金山公司獲風投規模就超過40億美金。同時，底特律大量資金仍然來自硅谷城市的風投公司。

但與《模擬城市》之於紐約、《我的世界》（Minecraft）之於丹麥類似，《底特律：成為人類》仍然能為這座城市的發展帶來一些新的思考。已有人將眼光從遊戲對仿真人倫理的討論，轉向底特律能夠為可能發生的“革命”帶來什麼——在遊戲中，仿真人的大量運用讓2038年底特律的失業率接近30%，這很容易讓人回想起自動化為上世紀六十年代的底特律帶來的十餘萬失業人口。

正如在遊戲的開始界面，首個通過圖靈測試的仿真人克洛伊對玩家說出的那番話：“這不只是一部遊戲，這是我們的未來。”

文字 | 楊棄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