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散會彈琴,嗣宗會哭,巨源會什麼?答:做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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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濤,字巨源,河內郡懷縣人。

山濤40歲入仕,79歲壽終正寢,其間歷經三十九年政壇風雨,從一介主簿層層逆襲到三公之列,這在出身即正義的魏晉時期是獨特的個例。

山濤的出身並不顯赫,雖與司馬懿的夫人張春華沾親帶故。但這份親故並沒有讓山濤的日子生來與人不同。相反,山濤的父親終其一生奮鬥到的最高位置只是一縣之令。父親死後,漫長的時間裡山濤遊歷鄉野,隱居山林,過著貧困的生活,四十歲時才得以入仕。

但他是竹林七賢當中官做得最好的一個。

與其他人的怪誕任性不同,山濤天生是當官的好料子。

好在哪兒?

首先,深謀遠慮,富有遠見卓識。

山濤第一次入仕是在曹氏底下做官,一次與當朝大臣石鑑一起睡覺,純純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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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的時候,山濤想到時事就睡不著,於是起來踹醒石鑑說:“如今是什麼時候?你還在睡?!”

石鑑睡眼惺忪看一眼沙漏:“午夜正中啊,幹嘛?”

山濤:“……你就不想想太傅(指司馬懿)稱病臥床是何用意?”

石鑑:“何用意?丞相大人牙齒都快掉光了,他既然多次不上朝,給他個尺把長的詔書回家養老就是,我操心什麼?趕緊睡覺了,別吵吵!”

說完倒頭就睡。

山濤搖頭:“切!你現在就好睡吧,將來有你哭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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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說什麼都無用了,跟著如此鼠目寸光的主兒,前途暗無天日,於是不久後,山濤棄官,丟符,罷工……一氣呵成歸隱山林。

後來司馬懿果然發動高平陵之變,誅滅了曹爽集團,當日之言一語成箴,山濤在在政治上的遠見卓識,由此可見一斑。而他當日會選擇歸隱山林,也跟看出曹魏氣數將盡有關,由此可見,山濤在仕途的把握上是很有頭腦的。

其次,會做人,八面玲瓏,長袖善舞。

山濤與尚書和逌交好,又與鍾會、裴秀親近。

鍾、裴二人爭權奪利,山濤不偏不倚,偏偏兩人都能二人都能從山濤那裡得到好處,因此兩人都跟他玩得很好。

鍾會是什麼人?

鍾繇的兒子,只因為追星失敗就要偶像埋骨的狠人,這樣的一個人在山濤面前都化身乖寶寶,山濤要是去出版一本《做人能方能圓》說不定一日斷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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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鍾會在蜀地作亂,司馬昭準備親自西征。當時曹魏的宗室都在鄴,司馬昭對山濤說:“西邊的事我親自去處理,後方的事就誠心委託於您啦,好好幫我盯著點那幫宗室子孫,別讓他們出什麼亂子。”

看看,什麼是信任,這就是信任!

整個大後方交給你,老闆衝在前,此時的山濤,說是司馬昭的心腹也不為過。

山濤的會做人,不僅於朝堂左右逢源,於家庭也如魚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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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濤做官之前,家徒四壁,但他的妻子韓氏從來沒有怨言。有一天,山濤對韓氏說:“老婆,你暫且忍一忍如今的飢寒,我日後定當位列三公,只是不知道到時候你是否做得來三公夫人呢。”

後來山濤果然位列三公,卻從不養奴婢妾侍,如此良人佳婿,韓氏又有何話可說?

不僅當時無可指摘,後世也勘稱楷模。

搞得定怪誕朋友,搞得定強勢老闆,搞得定黑心同僚,搞得定柴米油鹽……果然是方圓雅量,會做人到了極點。但這並不算完全具備了為官的條件,之所以說山濤是天生的官料子,還在於山濤不僅能做人,做好人,還能做官,做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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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66年,司馬昭提拔山濤為奉車都尉,晉爵為新沓伯,羊祜執政時,有人要陷害裴秀,一向老好人的山濤此時卻發了飆,厲言正色將裴秀保護起來,不讓人傷他半分。此事自然得罪權臣,因此將他外放為冀州刺史,賜號寧遠將軍。

如果換作常人,被如此對待難免滿腹牢騷。

譬如我們的大詩人白居易,不是還有“座中泣下誰最多,江州司馬青衫溼”?唐宋八大家的韓愈,不還有“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

但人家山濤才沒空抱怨。

生命如此美好,世界如此美妙,幹嘛要抱怨?

山濤脫下高定西裝,換上休閒外套,每日遊山玩水體察民情,尋訪賢人結交隱者,或表彰或任命,或結交或啟用,事實證明,火眼金睛的放在哪裡都是火眼金睛,經過他一手錶彰或任命的隱逸賢者多達三十幾人,最後都在當時的時代揚名立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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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話說得好:所謂能力,能夠集合手中所有資源並進行有效分配,使之實現價值最大化,這就是能力。山濤能夠集合一州人力資源並將之價值得到最大發揮,從這個意義上講,他已經具備了一個官員的核心素質。而縱觀山濤為官的幾十年,前後選舉百官無一失察,這不是能力,是什麼?

智慧,圓融,雅量,能識人用人……這些是為官的基本素質,但若就此評定一個人是否就好官,似乎還不夠火候,真正鑑定一個“好”字的,還在於官“品”如何。

這裡的“品”不是品級,而是品質。

什麼是好官品?

我們先來看“品”字的構成:三張口,一口品天地,著眼全局謀發展;二口品眾生,心懷黎庶察甘苦;三口品自我,廉潔奉公衣冠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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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好官最根本的官品,是自始至終做到一個字:正!

如何正?

山濤風光之時爵同千乘之君,但不養婢妾,不衣華貴,俸祿賞賜都散給親戚故人。

他半生風光官至三公,但不造宅邸不設華堂,日常居所與常人無異,甚至死後的喪葬費用,都是晉武帝包辦。

幾十年為官戒奢以儉,遺物民房十間……

不管他與竹林七賢的報負有何不同,立場有何差別,他都用一生的兢兢業業,踐行為官者的本職,這,有什麼可批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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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世以立命,出世以修心,山濤是複雜的,世故的,也是純良的,通透的,馳騁獵場幾十年,唯一一次滑鐵盧,大概就是舉薦嵇康被罵個狗血淋頭,也因此招致諸多士林非議,但那又有什麼重要,擦乾淨臉上的口水,慢慢等待士林的怒火平息,山濤依然好脾氣的在選賢任能這條路上大步向前,為東晉這個亂世中興的王朝輸送著一批又一批新鮮血液。

如此胸懷,當為官楷模。

所以王戎才說他像“未經雕琢的玉石,未經提煉的礦石,人們都喜愛它的珍貴,卻不能估量它的真實價值”。

裴楷才說他“見到山濤,就像登上絕頂,居高臨下,悠深曠遠”。

而嵇康,那個寫下轟轟烈烈絕交書與他鬧分手的嵇康,則在死時對兒子說:“有山巨源在,汝必不孤”。

分手不分心,口嫌體正直,說到底,嵇康是懂山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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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濤會做人,雍容雅量,左右逢源。

山濤會做官,慧眼識珠,一身正氣。

於是山濤成了門第森嚴的魏晉獨一無二的存在:一入仕途揚名,再入仕途開掛,最後以庶族之身位列三公,成就一時佳話。

公元283年,山濤去世,享年七十九歲。

有句話說得好:“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山高萬仞無欲則剛”。

為官者,有容無慾是為賢,無容有欲是為奸,容欲皆盈是為梟,無容無慾是為庸。

山濤,亂世賢臣,當之無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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