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藏七年之久,仍舊掩蓋不住這部電影獨特的魅力

看一部電影,或許並不能徹底改變一個人的生活,但至少可以從不同的電影中,慢慢窺探著隱藏在人性中的

善惡。這種善惡的展示,讓熒幕外的觀眾,既有一種置身事外的滿不在乎,又有一種深陷其中的戰戰兢兢,這種旁觀者與參與者的雙重影響,最能夠從不同側面產生深刻的思考。

作為一部被禁七年之久的電影,黃建中執導的《大鴻米店》也許是最不該被忽略的作品。入木三分的人性刻畫,並沒有脫離時代背景而刻意誇大,反而因為更加真實的將個體融入當時社會,從多方位探討著社會發展過程中,個體最為隱秘的心理與精神轉變。這種轉變,準確的說應該是扭曲,讓我突然聯想到了荀子的“性惡論”

雪藏七年之久,仍舊掩蓋不住這部電影獨特的魅力

人類本身與獸類並無差異,而之所以能夠站在食物鏈的頂端,是因為介於道德與法律之間的剋制與約束。直立行走是從獸到人進化的第一步,而建立在原始物質需求之上的價值理念塑造,才是進化過程中最為關鍵的核心。

暫時無法改變生存環境,但卻可以努力不讓環境改變自己,擺脫純粹的原始欲求,轉而塑造文明價值,最終,環境自然也會因為人的改變而改變著。

看這部電影,我總在想,五龍究竟應該算是什麼樣的人呢?他是一個窮人,最懂的殘酷社會生存中的艱難與陰暗,可他也是一個惡人,最懂的利用人性的惡滿足自我膨脹的原始欲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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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電影最後,五龍在狂笑中被一槍打死,可我卻絲毫沒有同情五龍的遭遇,反而覺得他很是可憐。原本以為是看遍人間冷暖之後的善意萌發,居然到最後發展成仇恨火苗助長後的私慾橫行,從最底層次的裹腹開始,五龍的成長就從來沒有離開對於物質的渴求。在那個吃人的年代,從被人吃到吃別人,與其說是社會造成的悲劇,倒不如說是個人的自掘死路

社會是由人構成的,而社會的進步也取決於人的進步,當人類在不斷髮展中一次次創造歷史時,不僅僅創造著物質世界,同時也在不斷完善著精神世界,所以,五龍雖然是舊時代悲劇中的一個縮影,卻恰恰從反面告誡著這樣一個道理,社會的好壞從來決定不了人的好壞,而人的好壞卻總在影響著社會的好壞。

雪藏七年之久,仍舊掩蓋不住這部電影獨特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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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鴻米店》這部電影改編自蘇童的小說《米》,對於人性的挖掘以及特定時代背景中生存環境的刻畫,蘇童恐怕是獨一無二的,從之前《妻妾成群》改編的《大紅燈籠高高掛》,再到《米》改編的《大鴻米店》,雖然故事中的角色由女人轉化成男人,可個體在時代中掙扎徘徊的生存過程,卻是唯一不變的主題。

當然,這些人物刻畫與時代塑造,並不是簡單的揭露,而是深刻的控訴。當被厚厚灰塵掩蓋的歷史,露出了它不為人知且殘酷無比的冰山一角時,站在當下的時間點的我們再去認真回顧與總結時,或許,就會更能明白被文明包裹著的社會中,依舊遊蕩著的邪惡。

雪藏七年之久,仍舊掩蓋不住這部電影獨特的魅力

電影故事發生在二十世紀二十年代,那是從封建到民國的過渡時期,而混亂時局中的弱肉強食,都讓原本病入膏肓的國家,慢慢滑入到爾虞我詐的殘酷廝殺中。

五龍家鄉遭遇洪水,從鄉下到城裡討生活的他,處處遭受白眼與排擠,對於米香的敏感,讓他與大鴻米店產生了關聯。在僥倖躲過難民驅趕風波後,五龍不計報酬只求裹腹的卑賤要求,讓他順利成為了大鴻米店的夥計,故事由此展開。

米,原本只是裹腹的食物,可是在電影中,卻無意間成為了五龍釋放原始慾望的象徵物。

在那個黑白不分的時代中,五龍最初的慾望只不過是吃飽飯,可是,當他發現了馮老闆搶米低價販賣的勾當,發現了阿保與織雲的男女齷齪之事,他的慾望在米香的催促下,開始從單純吃飽飯變成複雜的吃最好的。此刻,米不再只是食物,更是一種掩蓋人性惡的東西,潔白的外表下潛藏著陰暗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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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龍這種無限膨脹的原始慾望,讓他原本還殘存的些許善慢慢被諸多惡所取代,他沒有學會抵抗與約束自我,卻總在吸收與接納著惡,最終,五龍從毫無價值觀慢慢形成了扭曲的價值觀。

按照馬斯洛的五種層次需求,我認為,五龍從頭到尾一直都停留在最低層次的生理需求上,這與他的生存環境有關,更與他自身對於生存環境的理解有關。當他滿足了最基本的生理需求時,直接跳過安全、社會和尊重這三種需求,試圖尋求最高層次的自我實現的需求,可他不知道的是,

缺乏自我約束與正確價值觀引導的盲目,最終只會讓自己成為原始慾望的附庸。

這是時代的錯,但更是個人的錯,野蠻生長的慾望從來沒有想過朝著自我理智靠攏,而以暴制暴和以牙還牙的念頭一旦佔據意識主導,人性的泯滅也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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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龍成為了自己當初最討厭的阿保的模樣,成了自己當初最害怕的六爺的模樣。他窮的時候,看到路邊賣孩子的窮人都會心生憐憫,可當他富的時候,看到和當初自己一樣的逃難者時,只會百般羞辱。我知道,他這是在找心理上的平衡感,可他不知道的是,

這種試圖從外界甚至是身份包裝上找尋心理平衡感的做法,只會讓他滑到更加失控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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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中所有出現的人物,都在釋放著人性的惡,綺雲的麻木不仁,織雲的愛慕虛榮,阿保的冷酷無情,馮老闆的奸詐狡猾,六爺的傲慢虛偽,當這些人性的惡一次次的衝擊著初來乍到的五龍時,五龍放棄了抵抗,他全盤接受了人性的惡。如果當初是為了生存不得已的被迫,那麼之後的肆無忌憚就是徹底主動的淪落。

生活本該有兩種選擇,可五龍卻偏偏選擇了最極端的,於是,一個六爺的死去,卻讓另一個六爺出現,這個小鎮便籠罩著永久的黑暗。

雪藏七年之久,仍舊掩蓋不住這部電影獨特的魅力

我終於明白了這部電影被禁的原因,那是因為,全片都在傳遞著的一種瘮人的惡,這種惡,全部都是我們文明社會極力掩蓋且不願承認的。我們大力提倡孟子的“性善論”,卻刻意規避荀子的“性惡論”,殊不知,人性的惡從來沒有被消除過,人本身就是善惡結合的矛盾體,只是人更善於偽裝罷了。

與張藝謀《大紅燈籠高高掛》中對於封建婚姻與制度的批判不同,黃健中的《大鴻米店》卻把所有的焦點集中在了人的身上,他在窺探時代,更是在打量時代中的那些人。

五龍代表著小人得志後丟失初心的群體,而這類群體,無論是在過去,還是在當下,都不算是少數的,這與貧富無關,而是與人對於人性的引導有關,這涉及到價值觀的塑造理想與目標的設立理智與世俗的博弈

雪藏七年之久,仍舊掩蓋不住這部電影獨特的魅力

為什麼看到五龍,我總是會不自覺的想到電視劇《大染坊》中的陳六子,同樣身處底層,同樣遭受歧視,雖然,陳六子的境況比五龍略好一些,但他們的起步基本是一致的。可仔細對比他們在成長過程中對自我的塑造就會發現,陳六子更懂得如何能夠在殘酷的時代中抽離自己,並且學會與時代打交道的同時,努力保持最初的自己,而五龍則選擇放棄自我塑造,麻木的與時代同流合汙,最終丟失自我。

這樣看來,人性善惡的選擇,絕大部分在於自己。環境暫時無法改變,個人卻能隨時改變,而在創造物質世界的同時,更應該讓精神世界緊隨其後,這樣,即便時代動亂,也能夠小心翼翼的與它周旋,終能撥開雲霧見日升。

雪藏七年之久,仍舊掩蓋不住這部電影獨特的魅力

五龍是可惡的,也是可悲的,可我們認真環顧一下四周,新時代中,我們身邊是不是還有很多五龍這樣的人呢?

即便身處文明社會,卻在慾望膨脹中淪為物質附庸,喪失精神,丟棄價值,迷失自我,放棄塑造,這樣看來,誰能保證這個社會,人他就是人,而不是猛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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