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經》能吃虎豹的“蜪犬”很可能是今天的藏獒?


《山海經》能吃虎豹的“蜪犬”很可能是今天的藏獒?


我是小七,一個喜歡妖魔鬼怪的四川姑娘,一個沉迷於扯淡的萌妹子。

一、古籍裡的蜪犬

《山海經·海內北經》裡記載:“蜪犬如犬,青,食人從首始。”

郭璞注:“(蜪)音陶。或作蚼,音鉤。”郭璞說“蜪”或作“蚼”,根據的可能是《說文解字》:“北方有蚼犬,食人。從蟲句聲。”和現在看到的《山海經》不同。而許慎是東漢時期的人,所處的時代比郭璞要早,他看到的《山海經》是作“蚼”。關於這個問題,清代學者段玉裁在《說文解字注》做了一番辨析,他說:

“《海內北經》:‘蜪犬如犬,靑,食人從首始。’郭注:‘蜪音陶。或作蚼,音鉤。’按作‘蚼’為是,正許所本也。《周書》:‘渠搜以鼩犬,能飛,食虎豹。’鼩同蚼,借鼱鼩字為之耳。《大戴禮》作‘渠搜貢虛犬’,‘虛’亦音之轉也。今本《周書》作‘䶂犬’,依《文選·王融〈曲水詩序〉》正。”

段玉裁的意思大概是認為作“蚼”是正確的,所以才能音轉為“虛犬”,“蚼”、“虛”古音相近。


《山海經》能吃虎豹的“蜪犬”很可能是今天的藏獒?


《逸周書·王會篇》裡說:“渠叟以䶂犬,䶂犬者,露犬也,能飛,食虎豹。”

這裡面的“䶂”,有的版本或引文作“鼩”,王念孫的看法和段玉裁一致,認為應該作“鼩”,清代學者王念孫在《讀書雜誌一·逸周書二》“䶂犬”條裡,也作了好大一段辨析,茲引述如下:

“作‘鼩’者是也。《海內北經》曰:‘蜪犬如犬而青,食人從首始。’注曰:‘音陶。或作蚼,音鉤。’亦以作‘蚼’者為是。《說文》‘蚼’字解曰:‘北方有蚼犬,食人。從蟲,句聲。’即本於《海內北經》也。彼言‘海內西北陬以東’,此言‘渠叟’,彼言‘食人’,此言‘食虎豹’,地與事皆相近。彼作‘蚼犬’是本字,此作‘鼩犬’是假借字,故李善引作‘鼩犬’,而盧(知北遊按:指盧文弨)以為字訛,則未達假借之旨也。鼩、䶂字形相似,故誤而為‘䶂’,䶂是鼠屬,與蚼犬無涉。《說文》:‘䶂,胡地風鼠。從鼠,勺聲。’不雲‘風犬’。《廣韻》:‘䶂,鼠屬,能飛,食虎豹。出胡地。’其雲‘鼠屬’、‘出胡地’是也,而又云‘能飛,食虎豹’,則惑於俗本《周書》之‘䶂犬’而誤。盧引《廣韻》‘能飛,食虎豹’,而刪去‘鼠屬’二字,又改《說文》之‘風鼠’為‘風犬’,以牽合䶂犬,其失也誣矣。”

《山海經》能吃虎豹的“蜪犬”很可能是今天的藏獒?

這裡之所以引了這麼一大段,一是想讓大家知道讀古書之難,古書裡錯字、訛字、通假字成堆,如果沒有辨析能力,好多地方是讀不通的,即使是象盧文弨那樣的校書大家也不免犯錯誤。二是想讓大家知道一個《山海經》的“蜪犬”,可以被寫成“蚼犬”、“鼩犬”、“䶂犬”、“虛犬”等,裡面有誤字,有通假字,讓人眼花繚亂的,說得簡單一點,就是《山海經》裡本來作“蚼犬”是對的,作“鼩”、“虛”是音近的通假字,作“蜪”、“䶂”都是形近的訛誤字。

不過,把“蚼”誤為“蜪”恐怕時間也不會晚,並不是郭璞的時代才作“蜪”,這裡有個證據就是《呂氏春秋》,在《恃君覽·恃君》裡說四方無君的地方,其中北方是:

“雁門之北,鷹隼所鷙、須窺之國,饕餮、窮奇之地,叔逆之所,儋耳之居,多無君。”

這裡面的說的內容,基本上都是本自《山海經》的《海經》部分,比如“雁門”,應該就是《海內西經》的“雁門山”,地名;“須窺”當是“須親”之誤,出土出文獻中“親”的寫法是從宀親聲,寫法和“窺”非常相似,因而形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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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親”就是“肅慎”的音轉,“肅慎氏之國”也見於《大荒北經》。“窮奇”見於《海內北經》,獸名;“叔逆”的“逆”應該是“速”字之訛誤,就是《大荒北經》的“叔歜國”,“速”、“歜”在古音裡是相近的字,可以通假。

“儋耳”見於《大荒北經》,國名。那麼,裡面說的“饕餮”應該也是本自《山海經》,《海內北經》裡是把蜪犬和窮奇記錄在一起的:

“蜪犬如犬,青,食人從首始。窮奇狀如虎,有翼,食人從首始,所食被髮,在蜪犬北。一曰從足。”

這樣一看就會明白,《呂氏春秋》應該是把“蜪犬”當成“饕餮”了,所以它也把饕餮、窮奇放在一起說。其中的原因可能是《恃君》這篇的作者看到的《海經》傳本是作“蜪犬”,“蜪”和“饕”讀音相近,所以才認為蜪犬是饕餮,這說明在先秦時期就有《海經》的傳本是作“蜪”,這個訛誤已經產生很久了。

二、蚼犬到底是什麼動物?

最後來討論一下這種蚼犬是什麼動物。在《逸周書·王會篇》裡特別解釋“鼩犬”是“露犬”,但是諸家似乎都沒解釋“露犬”是什麼意思。“露”應該是“路”的通假字,《爾雅·釋詁》:“路,大也”,“露犬”就是大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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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蚼犬首先當是一種形體較大的犬類,還說它能“食人”或“食虎豹”,自然是形體較大且兇猛,這個應該沒問題。

其次,說它“能飛”顯然不可信,《山海經》裡說窮奇有翼,能飛應該對,可蚼犬就沒這麼說。《王會》也只是說它是一種大犬,也不說有翼。所以懷疑這個“飛”是“吠”的音訛,《說文解字》引孔子說:“狗,叩也。叩氣以吠守。”《漢書·五行志中之上》也說“犬以吠守”。“能吠”就是說它能吠守,後人傳抄因為雙聲而音訛成了“能飛”。

再次,蚼犬渠叟人進貢的,渠叟又作渠搜,是古代的西戎國名,大概生活在今天甘肅的酒泉一帶,和周人是鄰居,那麼,他們養的這種被稱為“蚼犬”的大狗應該就是藏獒,《山海經》還特別說它的顏色“青”,就該是黑色的藏獒。藏獒形體大而且兇悍,樣子也很威猛,與普通的犬類區別很明顯,看上去很拉風,所以古人把它當成一種很奇特的犬類。可這種狗的重大缺陷是智商很低,是一種大笨狗,網上有些帖子盛讚藏獒“忠心”,一輩子只認一個主人,說是藏獒的“優秀品質”,其實那恰恰是它的弱項,是因為它腦子笨,不會拐彎,所以在各種軍犬、警犬裡,看不到藏獒的身影。

又笨又兇悍的大型猛犬,是一種很危險的寵物。

《山海經》能吃虎豹的“蜪犬”很可能是今天的藏獒?


古人認為認為它能吃人或吃虎豹,其實說能吃人大概是事實,可是說吃虎豹就是一種臆想,藏獒也許可以和虎豹搏鬥,但是說它以虎豹為食就不可能,因為到目前為止,還沒發現哪種動物能以虎豹為食的,即使是最大的貓科動物獅子都不是,可是古書裡常見說某中動物可以吃虎豹,比如說駮、酋耳、狻猊都能“食虎豹”,大概古人喜歡用“食虎豹”的說法來表示某種動物比較兇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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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山海經》《逸周書》《呂氏春秋》《爾雅》《說文解字》《漢書》《讀書雜誌》《說文解字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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