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拍過的第一部真正體現了我電影理想的電影——阿方索·卡隆(兩次奧斯卡最佳導演獎獲得者)
《羅馬》這個電影名給人一種先入為主的體驗。第一眼看到的時候,以為拍的是意大利古羅馬那種波瀾壯闊的大場面,實際上《羅馬》跟意大利一點關係也沒有。《羅馬》中的羅馬實際上是墨西哥城的一箇中產階級社區的名字,也是承載了阿方索·卡隆年輕時許多記憶的一個地方。
《羅馬》就是重塑阿方索·卡隆對這個地方的感官記憶。
這是一部時間設定在1970年,完全關乎個人記憶的以黑白形式呈現的電影。電影情節並不複雜,採用平鋪直敘的方式,講了一個70年代墨西哥城中的一個普通中產階級小家庭的變故。
沒有什麼刻意的情節去包裝劇情,除了環境聲音,也沒有任何配樂去渲染情緒。劇情就像流水一般,流暢的走下去,讓人慢慢沉浸其中,安靜而又充滿力量。心情也隨著慢慢堆積出的幾個小高潮變得痛苦,驚慌,愉悅而又復歸平靜。
看似講了一個普通中產階級家庭的瑣碎日常,其實整個電影看下來,阿方索·卡隆呈現給我們遠遠不僅限於此。他把小家庭的變故和大環境墨西哥的變革、階級和種族之間的對立交織在一起,整部劇還折射出了對女性的人文關懷,將女性的堅韌樂觀以及真善美呈現在觀眾面前。以小見大,感情真摯,最終讓這部影片獲得成功。
正是靠著阿方索·卡隆對這部電影的無與倫比的掌控能力,終使這部電影獲得了第91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導演、最佳攝影、最佳外語片三項大獎。在其他各類電影節也是斬獲各類獎項無數。
那麼在這部文藝片大熱的背後,阿方索·卡隆是如何讓觀眾沉浸於光影中的時間流轉和角色穿行的情境中?如何讓這部電影口碑炸裂?本文從以下三個方面淺析阿方索·卡隆的拍攝手法。
細節上的把控:專注細節並不是突發奇想的執念,而是為了捕捉更多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
如今的文藝電影很多都是的拍雲裡霧裡,讓觀眾看的不知所以。很少有人像阿方索·卡隆這樣用細膩的鏡頭語言,在細節上追求極致地去拍這樣一部私人化的電影。
影片的開頭極具藝術魅力。水在地板上一遍遍的沖刷,讓觀眾浮躁的內心隨著節奏逐漸趨於平靜,想要弄清這情境的背後到底隱藏了什麼神秘的故事。一遍遍的沖刷也暗喻了劇中人物情感變化的不斷堆積,為後面的劇情埋下了伏筆。
一、女傭克里奧堅毅表面下所透露出的悲傷,以及歷盡世事後最終收穫對人生的體悟,讓這部劇在細膩的敘事中充滿著張力。
在這個中產階級家庭裡,阿方索·卡隆將傭人克里奧的生活起居拍的細緻入微。克里奧工作時的心情,通過她的歌聲,以及和小夥伴用母語交談時爽朗的笑聲,讓我們可以看出這位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女性內心充滿著陽光,對生活充滿著美好的期盼。
當克里奧在電影院告訴費爾明自己懷孕的時候,費爾明卻藉口上廁所逃走了。並不是很聰明卻很善良的克里奧仍孤獨在等待費爾明,電影上喧鬧的歡呼和克里奧落寞的後背形成鮮明的對比。當克里奧回過頭看向費爾明離開的方向,眼神裡有期待,有悲傷,更有一絲慌亂在裡面,看到這一刻,觀眾的內心也開始悸動。當電影結束,仍沒有等來費爾明,克里奧坐在充滿嘈雜的叫賣聲的電影院門口,明朗的內心似乎也變得黯然無色。
觀影過程中我們可以感受到,阿方索·卡隆自己操刀的攝影並沒有什麼炫技,只是用最純粹的鏡頭語言,隨著劇情緩慢推移,既安靜又剋制。
當克里奧在孕嬰店裡選嬰兒床,卻被費爾明用槍指著受到驚嚇,導致羊水破裂,最終在醫院產下一個死胎。醫生遺憾的告訴克里奧生下來的是個死胎的時候,
克里奧那壓抑的哭泣,侷促的呼吸,無助的看著被包裹起來的嬰兒的眼神,這個時候觀眾的內心也是崩潰的,相信這個點足以打動絕大多數的觀眾。在情節推進的過程中,並沒有什麼配樂,但觀劇過程中卻又不得不讓我們佩服阿方索·卡隆是個用聲音敘事的大師。
克里奧的的歌聲,收音機裡播放的音樂,電影院裡銀幕的背景聲,門口小販的叫賣聲,街上樂隊的演奏聲以及暴亂時的槍聲,無一不讓這部電影充滿真實的質感。
二、僱主索菲亞面對無力挽回的婚姻,在經過一番沉淪後,最終和自己和解。索菲亞的家庭變故,也暗合了墨西哥的變革。
當索菲亞的丈夫藉口出差要離開他們的時候,索菲亞在背後緊緊地抱住丈夫,並親吻他,以至於窒息到臉都憋的通紅。索菲亞似乎覺得丈夫還有一絲挽留的希望,可他的丈夫卻無情的去找了新歡。
而這時街上的巡街樂隊在索菲亞的身邊穿過,喧鬧的聲音,滑稽的動作,和一臉悲愴的索菲亞形成鮮明的對比。似乎在為她那岌岌可危的感情奏起了哀樂,暗寓往事不可挽回。
索菲亞知道了丈夫出軌的真相後,和克里奧剋制的做法並不相同。她做出了一系列一個普通母親被拋棄所應該有的表達。憤怒,沉默,醉酒,情緒化讓索菲亞內心痛苦的掙扎表露無遺。
這從索菲亞多次開著車橫衝直撞的進入狹窄的車庫,帶著克里奧去往醫院的路上卡在兩輛車的中間,內心的波瀾略見一斑。但最終也以換了一輛新車的方式,讓索菲亞和過去的自己做了一個告別。
而在電影的最後,不會游泳的克里奧,在洶湧的波濤裡一遍又一遍的呼喊著著溺水的帕科和蘇菲,最終成功將兩個孩子救起。最終歷劫患難的一家人緊緊的擁抱在一起,並將電影推上了高潮。
在她們返回家的途中,坐在後座上的蘇菲靠在克里奧的懷中,並說了一句“我愛你,克里奧!”透過後車窗,分明看到了
一直沉默的克里奧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或許,這才是這部片子詮釋的意義。不僅僅是個人記憶的拼湊:沒有主觀追隨單一的角色,既關注了個人情感上的創傷,也關注了社會的傷疤。
阿方索·卡隆在電影中運用了大量的超寬橫搖鏡頭,讓各種元素在屏幕上橫向穿越,給人以時光流轉和角色穿行的沉浸體驗。也用了比以往更加嚴格的長鏡頭以及遠距離推軌鏡頭,讓電影變得更加客觀,各種時刻累積起來,向觀眾傳遞出引發他們共鳴的情感。
將時間定位在1970年,阿方索·卡隆將1968年和1971年的社會事件揉成了一條線,穿插在劇中。
雖然沒有展示出當時社會事件的全貌,而是截取了一段克里奧在買嬰兒床時遇到的一段階級衝突。但通過這場衝突,阿方索·卡隆為我們展示了墨西哥大環境下的變革以及階級和種族之間的對立關係。揭示了墨西哥社會在轉型中所引起的種種陣痛以及普通人在這種大背景下生死一線的倉惶。
雖然很艱難,但她們還是平靜地走了過來,向命運展示出了她們的堅韌,併為自己的生活打開了一扇嶄新的窗戶 。
並沒有借鑑別的電影:阿方索·卡隆只想拍出自己想要的東西。
在這部電影中,阿方索·卡隆嚴格要求自己不去借鑑別的電影中的技巧,即便有些很漂亮,很適合電影的佈局和構圖,但那些不是他自己的東西。
電影中的傢俱,街道,房子以及各種出場人物的服飾,都是存在於阿方索·卡隆記憶中的東西。一開始甚至連劇本都沒有,阿方索·卡隆只是想重塑這個地方的感官記憶。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們四處尋覓那個年代存在於記憶中的物件,並隨著阿方索·卡隆記憶之門的打開不斷去完善這些印象。
在拍攝過程中,阿方索·卡隆親自參加了所拍電影的攝影藝術構想,為這部電影打上了阿方索·卡隆獨家深深的烙印,讓這部電影完全不同於以往任何一部電影。
總結
這是一部給人以沉浸式觀影體驗的電影,讓人感受到了阿方索·卡隆內心的誠意。看到最後,讓我們體會到這雖然是阿方索·卡隆的獨家記憶,但背後所表達的卻是能引起整個世界共鳴的問題。
而電影從地面開始,最後以天空結尾,再加上飛過的飛機,更是讓我們看到無盡的希望和生機 ,不失一部經典而又偉大的文藝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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