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志與大兵:曾經紅極一時的相聲搭檔,如今都去哪了?

奇志與大兵:曾經紅極一時的相聲搭檔,如今都去哪了?


奇志與大兵:曾經紅極一時的相聲搭檔,如今都去哪了?


大兵和奇志分手後,聯繫上了湖北相聲演員趙衛國。


遵循著自己和奇志成名的經驗,大兵把趙衛國也拉到了夜總會進行相聲表演。


兩人當時都有些名氣,又是新組合,一開始觀眾很期待,但熱乎勁一過後,花錢進來的觀眾們就開始挑刺了。


有次表演回來,演出效果特別差,兩人開著車,誰也不願意說一句話。大兵連覆盤和討論如何改進的話都不敢說,他感覺到彼此的弦已經繃到了極致,再加一點壓力就會斷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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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兵與趙衛國 >


趙衛國和大兵說:去歌廳這事兒是不是稍緩一緩。


大兵知道他頂不住了,想跑。


大兵覺得趙衛國是一個很好的相聲演員,但是溫室裡長大的花,一開始就是在電視臺說相聲,底下的觀眾千篇一律地捧場,不像自己和曾經的搭檔奇志,是“野地”裡生長出來的。


奇志與大兵:曾經紅極一時的相聲搭檔,如今都去哪了?


1968年11月,大兵出生那年,家裡的經濟結構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因為他的出生,家裡多了一張吃飯的嘴。母親生下大兵後,患上的嚴重心臟病。一家人的經濟重擔全都壓在了在當警察的父親身上。


這種窘迫的日子在他的妹妹出生後更甚。很多年後大兵都清楚地記得:從初一開始,他每天早上起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全家人昨天換下來的衣服全都給洗掉,晾起來,中午兩點再準時收進來,摺好。


那時老長沙的街頭有唱長沙彈詞的盲人,抱著月琴唱《劉秀背靴》和《武松打虎》。六歲的大兵每回都去,手裡攥著自己嚷著要買冰棍要來的五分錢,坐在第一排。說到關鍵時刻,會有個人拿著個大蒲扇來收錢,大兵就把五分錢遞出去,讓自己能聽完。這是他當時最羨慕的工作,當著這麼多人面表演,還能收錢:“瞎了我都願意。”


七八歲那年,大兵看到了一個相聲紀錄片,裡面有很多著名的相聲演員,李金斗、馬季,姜昆、趙振鐸。當時的大兵都還不認識,只覺得裡面人說話太有意思了。


他覺得自己也有這種靠說話把別人逗樂的天賦:班上所有的小孩都坐在他身邊,他就現編,編完以後,小孩說你這是假的,吹牛皮,我們不聽。吃完飯第二天,小孩又跑來問他,昨天講到哪呢?


第二天,14歲那年,渴望學習相聲的大兵在公園偶遇了他未來的老師——楊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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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楊奇志正在經歷自己的中年危機。


楊奇志的本名叫楊其峙。他的前半生是那種別人家的小孩,家裡面管他叫“三尖子”,意思是排行老三且唱歌、跳舞、說相聲門門都頂尖。


到了部隊後,發奮的楊其峙索性把自己名字也改了:奇志,立志要在相聲界做出點成績來。讀書和創作成為他日常頭號重要的事,作品也越來越多。巔峰時期,連裡的一臺文藝晚會有一半以上的節目出自他的創作和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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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志與大兵 >


這時,楊奇志的人生出現了反轉。


1976年,部隊附近軍醫院裡,一位名叫李湘娟的女同志高調對楊奇志展開追求。


讓這件桃色新聞更具爆點的是李湘娟的身份,她參軍較早,已經轉成了幹部,而彼時的楊奇志還只是個兵。


“熱情女軍官戀上我”的戲碼,衝昏了楊奇志立志要為藝術獻身的頭腦。在復員的時候,他接連拒絕了北京在內好幾個地方文工團的邀請,轉業到了長沙一家文化館裡。


新的工作不需要上臺表演,關於相聲的種種過去好像和他沒了關係。楊奇志找不到他的觀眾,連妻子李湘娟也沒法再充當他的迷妹,她太忙了,被調入到解放軍工程兵學院後,軍銜已經晉升為上校。


正是在這惆悵的歲月裡,年輕、對相聲同樣滿懷熱忱,充滿天賦的大兵,以徒弟的身份闖入到楊奇志的生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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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士公園偶遇後,楊奇志給大兵留了一個自己家的地址。那段時間,每個週末大兵都要拿著錄音機往楊奇志家裡跑。


在楊奇志這學完了相聲的基礎知識,大兵就報名參加了當年他學校長沙市一中的全校文藝匯演。


連包袱是什麼都不知道,本子也沒有寫,大兵就是在心裡默唸著,第一段要講什麼,第二段要講什麼,然後就上臺了。


一走到臺上,燈光一打,大兵杵在臺上人就懵了,眼睛裡只看得到光。但他還是堅持著把背下來的詞大聲地念了出來。直到第一個他心中設想的笑點說完,臺下有人在樂,他才清醒過來:我在表演,有人在笑。


這個節目最後拿了一等獎。這件事給了大兵很大的信心:原來我真能在臺上把這玩意兒逗樂。


大兵後面沒有再去找過楊奇志,兩人當時還看不到彼此會有另一種關係的可能。但大兵已經把未來許給了相聲。


高考結束後填志願,大兵想報個相聲專業,結果連曲藝專業都找不著。琢磨了一下“說、學、逗、唱”四個大字,跑到湖南師大報了個音樂系。


大學裡關於音樂的學習並沒有讓大兵的基本功提升多少,但他依然很有自信,大二那年一個人就跑進卡拉OK廳裡,問老闆招不招人表演。


老闆看到大兵先笑了起來,那會天還沒完全冷下來,大兵身上穿著一件破舊且非常不合時宜的大棉襖,像一個剛進城務工的農民工。但他還是讓大兵試了試,大兵一點不憷,節目效果很好。老闆拍板讓他第二天過來,臨走前又再次強調了一遍:記得換套衣服。


1991年,大兵從湖南師大畢業,正趕上部隊到學校招人,大兵成為了一名文藝兵。轉業後,大兵被安置到“星沙之聲”廣播電臺做主持人。


大兵始終沒忘了說相聲的事,在電臺工作的同時也去夜總會兼職表演。


那時湖南沒有相聲團體,也找不到專門說相聲的地方。願意聽相聲的人都在歌廳、夜總會里。每過一陣子就會有一家歌廳開業,家家都有著自己獨有的娛樂表演節目,這是一家歌廳攬客的核心。相聲表演就屬於其中之一。


1995年,從電臺離職的大兵找上了自己許久未聯繫的老師楊奇志,下海夜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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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演出是在洪朝賓館內的一個小歌廳裡,兩人好話說盡才得到了上臺的機會,臺下只坐著零零散散五六名觀眾,兩人一上去就冷場了。


楊奇志注意到舞臺側面的藝術總監在瘋狂跺腳,給他們打手勢。楊奇志看懂了,意思是:他們兩再繼續說下去,這位總監能剁死他們兩個。


下了臺,藝術總監恢復了笑容,給了兩人三十塊錢,說:表演不錯,你們先回去,留個電話,有需求我再聯繫你們。


大兵寫了個電話號,人家沒接,他才反應那套說辭是給他臺階下。


出門後,奇志和大兵靠著馬路邊走,走到沒人的地方把三十塊錢分了,一人十五。


當時長沙最火的歌廳是琴島,坐鎮在那的是楊五六和周衛星。琴島的場地不大,但只要有這兩個人的演出,過道都能坐滿。大兵有次擠進最後一排,被前面的觀眾頂在牆上看完了整場。看著臺上兩人引發的歡呼與爆笑,他感慨:哪一天我要也能像他們一樣,到琴島來說段相聲,那該多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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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簧表演中的奇志 >


楊奇志和大兵定下嚴格的計劃,每天下午兩點在奇志所在的文聯辦公室裡搞創作,晚上帶上新編的段子去歌廳表演,不要報酬也要上臺,用舞臺來打磨自己的段子。


奇志有臺老舊的南方牌摩托車,是兩人唯一的交通工具,負責載兩人趕場。摩托車不太穩定,有時踩了二十多腳,汗都踩出來了,車也沒發動。著急趕場的兩人經常不敢卸妝,穿著長褂,扎著沖天辮,臉上還撲著痱子粉就騎著摩托車上了街,大晚上能把路人嚇一跳。


1995年,兩人每天晚上最少跑三個場子,最多時一晚上跑了五個。正常的北京相聲演員一天只能演一場,一年只能演150至200場,但奇志和大兵一年演了1500場。


1996年除夕夜,那天所有的場子都跑完時,天已經亮了。兩人擁抱了一下,臉上還帶著淚痕,互道一聲新年快樂後就回家了。第二天三點,兩個人又準時來到文聯辦公室裡,為當晚的表演改段子。


楊奇志說:“這段時間是最充實的一段日子,觀眾對新段子的需要像一根鞭子一樣抽打著他們,這種危機感使得他們的作品源源不斷。”


這一年,兩人收到了琴島歌廳表演的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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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開始,《奇志碰大兵》成了黃金招牌,兩人幾乎每晚都要跑五個場子,全年無休。去了的地方觀眾自然爆滿,但更多的還是沒去的地。有人嫉妒他們的人氣,覺得自己被斷了財路,由此生出不少事。


大兵曾接到過黑社會電話,威脅他們去捧場,大兵一口拒絕。謹慎的楊奇志讓大兵的父親穿著警服護送,但還是被人找到機會逮著了。


一夥人圍住他們。奇志被一腳踹飛,大拇指直接被踢得錯了位,痛得瞬間出了一身汗。大兵被人抓著腦袋痛毆。楊奇志顧不得身上的疼,撲過去用自己身體護住大兵的腦袋,給眾人求饒:別打了,再打出人命了。等人散去,大兵的腦袋已經腫成了簸箕。


那時候沒有出租,楊奇志扶起大兵,讓他坐在那臺南方摩托車上靠著自己,搖搖晃晃開著摩托把他送去了當時的附二醫院。


1997年,大兵在演出途中莫名被抓。


當時兩人正要趕往琴島歌廳表演,有公安上門要把大兵帶走談話,奇志出來打圓場說能否等到琴島表演結束。


兩人被警車押送到琴島歌廳,臉色煞白地演完了全場。下場後,大兵被帶走,奇志四處找相識的老闆託關係撈人,又打電話安撫大兵的家屬。當晚臨晨四點,才在婦教所接到了大兵。兩人抱著又哭了一場。


接連受挫的大兵有些氣餒,年長的奇志跟他說:只要擁有觀眾,誰也擠不了我們!


然而能駕輕就熟地取悅各種不同年齡性別,不同審美品味的觀眾哪裡會有說的那麼容易。


一場表演結束後,觀眾們總是會抓著他倆讓再來一個。又或是相聲說到一半大喊,這個聽過了,換一個。兩位已經成名的笑星只得不停地鞠躬、擦汗、打拱手。誤了時間,還得給下一場的觀眾道歉。


但他們很快就知道了,這些天底下最挑剔的觀眾,究竟留給了他們什麼寶藏。


1996年,剛入職湖南經濟電視臺一年的龍丹妮擔任了節目《幸運3721》的製片人。經人介紹,知道現在在歌廳有一對組合火到離譜,想聯繫他們上節目試試。


龍丹妮把奇志大兵請來,先做一期彩排,結果發現全場都被笑翻了,心裡有了底。


大兵這個時候卻犯了猶豫,他在算賬,那個時候夜總會演一場出場費是1600,在電視臺表演才給800。而且一個段子在電視臺表演過後,就沒法再用了。


但很快,他就再沒提過這個話題。第一期節目結束後,電視臺的電話就被打爆了,奇志大兵火遍了全省。


節目決定為他們開闢系列節目,並緊接著續簽了《幸運97》、《幸運98》、《幸運99》的演出合同。奇志大兵的相聲變成《幸運3721》的固定環節,節目收視率大增。相比現在一個節目收視率能達到2%就能妥妥穩居收視第一,當時《幸運3721》收視率衝到了50%。其他電視臺把《幸運3721》播出的那天,稱作“黑色星期六”。


大兵說:“我們那些段子都是在歌廳裡,在全世界最難伺候的觀眾手裡煉出來的,我們能把那些現場觀眾搞定,電視觀眾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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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9年春晚,奇志大兵表演相聲《白吃》 >


1999年,奇志大兵登上了春晚。相聲界傳出“北有牛群馮鞏,南有奇志大兵”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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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楊奇志而言,年輕幽默的大兵商業價值更高。在最火的那幾年,電視臺請他擔任主持,報社邀他做代言人,廣告商追在他身後想讓他接廣告。


兩人之間的關係也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熟悉兩人的朋友說:“以前兩人都是在奇志的辦公室討論創作,但在他們合作的最後一段時間裡,一直都是奇志拎著礦泉水去大兵家。”


在日常的演出裡,楊奇志主動要求主持人報幕,由原來的“奇志、大兵”改成“大兵、奇志”。


1998年,大兵拜師李金斗。兩人分手多年後,奇志的徒弟在微信上發文說大兵忘恩負義,後被奇志勒令刪文。


兩人最大的一次摩擦出現在2002年,央視要舉辦首屆CCTV相聲大賽,奇志提議寫段子《治感冒》。大兵卻對奇志自我感覺不錯的《治感冒》沒有興趣,兩人第一次紅了臉大吵了一架。


按照原計劃,當天晚上奇志、大兵應該到長沙的幾家歌廳參加演出,但當晚出現在觀眾面前的只有奇志一人,不得已臨時和歌廳的主持人合作講了幾個小段子草草收場。


最終這個由楊奇志主張的相聲《治感冒》只拿下了比賽的二等獎,大兵卻單獨獲得了一個最佳捧哏獎。在機場,來採訪的記者們把大兵團團圍住,楊奇志被晾在一邊。


那次爭吵後,兩人曾暫時分手過一段時間。後又因友人撮合,以及電視劇《一笑治百病》的拍攝,楊奇志主動打電話給了大兵,兩人決定再在一起試試。


這是楊奇志唯一一次挽回。


2003年2月28日,楊奇志回憶起那天有預感這會是他們最後一場演出。當天的表演,兩人配合依舊默契。把所有場次趕完後,又到了深夜裡。但在那天晚上,楊奇志接到大兵的電話:不要忍著了,我們分手吧。奇志沉默了三分鐘,掛掉電話傷心了一整夜。


奇志大兵組合,從此裂穴。


一天晚上奇志和朋友從別人家回來,奇志突然把車停在了路邊,使勁砸了一下方向盤後伏在上面痛哭,眼淚止不住地流。


分手多年後,大兵在一次訪談中曾談起,自己覺得楊奇志喜歡在相聲裡“加花”(指通過搞怪、裝瘋賣傻的表情和動作來製造笑果),是一種比較沒水平的玩法。


奇志從來沒有說過大兵的不是,反而經常在徒弟們面前說,大兵是他教過的學生裡最勤奮,要徒弟們向他學習。


有記者從武漢採訪了大兵後,回來和奇志聊起了大兵再創業時遭遇的艱難。奇志眼圈紅了,託記者帶話:大兵是個有志向的人,千萬不可為錢喪失了自己的目標。你如果還有機會碰到大兵,一定要提醒他這個。


大兵也給奇志捎過話。有次奇志和他的新搭檔徐文來到湖北表演,大兵拉著趙衛國躲在觀眾席裡偷偷看完了整場。回來後整理了看到的內容,提出了自己的修改意見和想法,兩天後拜託趙衛國給送了過去。


奇志大兵裂穴後,兩人重新找了新的搭檔,打磨出新的作品,但無論是誰,都沒能重回曾經的高光時刻。


連同兩人一起走向衰落的還有長沙的歌廳,在熱鬧的夜場散去後,如今只剩下三家歌廳勉力存活。當年那些最難伺候的觀眾,也都回歸到了各自雞毛蒜皮的家庭裡,在晚餐過後,打開一部動輒五六十集的電視劇,在沙發上昏昏睡去。


時間在走,那些關於過去的故事註定無法再重現,只留下了沉澱在記憶裡最美好的畫面:


一老一少,兩個穿著長褂的人,共騎著一輛破破爛爛的小摩托,穿梭在燈紅酒綠間。


奇志與大兵:曾經紅極一時的相聲搭檔,如今都去哪了?


時間一晃而過,大兵的新搭檔趙衛國漸漸消失在公眾視野中,但年近70的奇志仍在關注他的演出。


2018年,大兵登上春晚表演小品,他的身邊沒有奇志也沒有趙衛國,只有鄭愷和一眾非洲同胞。


奇志與大兵:曾經紅極一時的相聲搭檔,如今都去哪了?


14歲那年暑假,大兵一個人在烈士公園南大門玩,那裡平時很安靜,只有情侶幽會。但那天沒有情侶,只有兩個人在那練習說相聲,大兵蹲在旁邊聽他們說了一天。


第二天,大兵又去了,繼續聽他們說到太陽快落山。大兵忍不住,跑過去說自己想拜師,其中一個人接了他話茬,介紹說,我叫楊奇志。


[1] 《背後的故事:那些風雨,那些人生》,湖南衛視;

[2] 徐向林,《平民笑星奇志:上校妻子的鮮花讓我笑口常開》,當代老年;

[3] 《奇志、大兵、徐文背後的故事》,長沙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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