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聯空軍在朝鮮上空的祕密行動:抓捕F-86“佩刀”

20世紀50年代初,當美、蘇兩個超級大國的最先進戰鬥機在朝鮮戰場上遭遇後,美蘇兩國都絞盡腦汁地想獲得對方戰鬥機的樣本進行研究。

在整個朝鮮戰爭期間,美國飛行員經常報告說自己在空中遭遇到高鼻深目敵方飛行員,他們懷疑自己正在和訓練有素的蘇聯空軍作戰,不過這個懷疑從未得到美國空軍的官方證實。美國空軍並不知道在1950年11月至1951年12月的這段時間裡,所有出現在朝鮮上空的米格-15都由蘇聯人駕駛,也不知道蘇聯空軍的王牌部隊——第324近衛殲擊機師早在1951年4月就部署在了中國東北,更不知道第324師裡充斥著經歷過第二次世界大戰洗禮的王牌飛行員。到當年10月,這些飛行員已經擊落大量B-29,以至於美國遠東空軍不得不限制這種大型轟炸機只能執行夜間任務。

在美國空軍的第一架F-86A“佩刀”抵達朝鮮戰場前的一個月,統治天空的是米格-15。二戰時期的F-51“野馬”在米格-15面前絲毫沒有招架之力,美國空軍的平直翼噴氣式戰鬥機——共和F-84和洛克希德F-80的速度也比米格-15足足慢了160公里/小時。但在“佩刀”於1950年12月抵達戰場後,米格的空中優勢遭到了挑戰,在12月22日的一次空戰中就被擊落了六架。蘇聯人立即開始蒐集敵方新型戰鬥機的一切情報。1951年3月,蘇聯軍事情報局的奧爾洛夫大尉率領一個秘密小組前往朝鮮,對被俘美軍飛行員進行了審訊,並監聽了F-86的無線電通話,然後把獲得的情報發回莫斯科。他們還把蒐集到的F-86殘骸秘密運往莫斯科。但這些碎片信息仍無法拼湊出F-86的完整資料,於是斯大林親自下令:想方設法繳獲一架F-86。

蘇聯人的第一次嘗試以失敗告終。1951年4月,莫斯科附近的中央空氣流體動力學研究院向位於中國東北的一個訓練基地派出了一組擔負特殊使命的試飛員。小隊抵達後就開始訓練米格-15的密集編隊飛行,目的是在空戰中圍住一架F-86並迫使其降落在中國東北。經過一個月訓練後,試飛員們加入第324殲擊機師下屬的第196殲擊機團,該團駐紮在鴨綠江畔的中國安東。第196團是蘇聯空軍在朝鮮戰績最高的部隊,該團經驗豐富的老鳥們對試飛員們的計劃大為嘲笑。團長葉夫金尼·佩佩里亞耶夫上校頗為輕視試飛員,當試飛員向他提出要求駕駛團裡的米格-15參戰,並可以把自己戰績轉讓給團裡時,佩佩利亞耶夫回答道:“我不需要你們的戰績,一點也不需要,如果你們能活下來就已經很幸運了。”佩佩利亞耶夫最後還是允許試飛員駕駛團裡的飛機參加戰鬥。佩佩利亞耶夫完全不需要施捨來的戰績,他最後成為蘇聯空軍的朝鮮戰爭頭號王牌,獲得了19個擊落。試飛員們在1951年5月31日參加了第一次戰鬥,非但沒有獲得任何戰績,一名高級試飛員還被擊落。幾星期後,帶隊指揮官又在安東的一次降落事故中墜機身亡,沮喪的試飛員沮喪地回到莫斯科,不過有五人決定留下加入作戰部隊。第一次“佩刀”抓捕計劃就這樣失敗了。

蘇聯空軍在朝鮮上空的秘密行動:抓捕F-86“佩刀”

佩佩利亞耶夫(右)

直到1951年10月6日才有了機會,第324師的康斯坦丁·謝伯斯托夫大尉率領一個4機編隊巡邏,他發現了一個唾手可得的獵物——一架受傷的F-86,該機駕駛員是美國空軍的比爾·加勒特少尉。這架F-86正拖著黑煙進行45-50度角的俯衝,該機之前正是被第196團的團長佩佩里亞耶夫上校擊傷的。謝伯斯托夫大尉立即加速到最大速度開始追逐,然後在1000米高度追上了目標,在距離300-350米時開始射擊,擊中了加勒特F-86A座艙後方的機背,破壞了J47發動機和彈射座椅。加勒特向西掙扎著飛向黃海,在規避機動中又損失了不少高度,只能在海灘迫降。就這樣,蘇聯人夢寐以求的戰利品出現在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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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佩利亞耶夫的照相槍照片,命中加勒特F-86A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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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勒特迫降後的F-86A 49-1319

加勒特迫降後被美國空軍的一架SA-16兩棲飛機救出。美蘇雙方圍繞著這架F-86展開了持續三小時的激烈空戰,美國飛行員試圖摧毀這架飛機,蘇聯飛行員則努力驅逐他們。蘇聯空軍在“F-86保衛戰”中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佩佩利亞耶夫回憶道:“我們損失了七架米格,卻沒有擊落一架‘佩刀’。”最後美國人在潮水淹沒了飛機後才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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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空繪畫:雙方圍繞著這架被擊落的F-86A展開了激烈空戰

在擊落F-86後,蘇聯人立即派出一支搜索隊前往墜機地點,隊伍中包括一名來自莫斯科的米高揚設計局代表。他們按照飛行員的報告找到了飛機。由於時間緊迫,必須趕在美國飛機重新出現前運走F-86,所以他們動員了500名勞工把殘骸從水中拖出。第二天,搜索隊在烏雲的掩護下加緊拆卸機翼,但還是被美國軍艦發現並向他們開炮。一架F-84也衝破雲層呼嘯而來,迫使勞工們紛紛跑到堤岸上尋找掩護。好在這架F-84是偵察型,並沒有向F-86投擲炸彈。當天晚上,搜索隊繼續拆卸“佩刀”,他們必須趕在黎明前離開,否則就會遭到美國飛機的掃射。最後他們在凌晨四點終於完成了拆卸工作,勞工們把拆散的飛機裝上卡車,然後用車隊向安東撤退。為了躲避美國飛機,車隊一路上小心翼翼,只在晚上趕路,白天則躲進隧道。但即使這樣,一路上也充滿了危險。一天,蘇軍工程師切佩列夫坐在裝著F-86前機身的第一輛卡車中,他不顧即將破曉,催促著司機趕往下一個隧道,而車隊其他卡車都出於安全原因停了下來。切佩列夫回憶道:“我們差點就被美國人幹掉,司機駕車即將衝入隧道時,一架B-26‘守夜人’出現在了我們頭頂。就在我們高速衝進入隧道時,B-26發射了幾枚火箭。幸運的是,當火箭鑽入隧道10米在側壁上撞成一團火球時,我們已深入隧道一百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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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空繪畫:切佩列夫的卡車差點被B-26幹掉

車隊最終成功抵達安東。莫斯科的人希望立即把“佩刀”運往莫斯科,不過佩佩利亞耶夫說服他們把飛機在基地停留上幾天。 他說:“我坐進座艙,我們終於搞到了一架F-86。座艙佈置精良,彷彿坐進了一輛豪華轎車。”F-86最後抵達莫斯科後,有人曾向佩佩利亞耶夫這樣抱怨:“你們就不能把飛機上的泥沙洗乾淨再送過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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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勒特的F-86A 49-1319

被繳獲F-86A “佩刀”的序列號是49-1319,該機在1951年10月抵達位於莫斯科東南35公里茹科夫斯基的蘇聯空軍試飛研究院。斯大林認為既然手頭有了“佩刀”實物,那麼讓蘇聯工程師對該機進行復制和改進肯定比從頭研製戰鬥機快得多,他想讓一個飛機設計局對F-86進行復制,就像二戰期間根據緊急降落在海參崴的三架B-29複製出圖-4轟炸機那樣。而在茹科夫斯基,測試工程師塞米揚·弗拉德科夫領導的研究團隊認為根本沒有必要去複製F-86,米格、雅科夫列夫、圖波列夫和蘇霍伊設計局的工程師們也對“佩刀”進行了檢查,然後在評估報告中指出,米格-15已足以匹敵F-86,而即將投產的米格-17還大大領先於F-86。

雅科夫列夫的工程師尤金吉·阿德勒回憶起只有一位工程師提出了反對意見,他就是來自中央空氣流體動力學研究院的孔德拉季耶夫。於是斯大林就命令孔德拉季耶夫負責F-86的逆向工程項目,卻一直沒有為此成立一個專門的設計局。在斯大林執政的最後時間裡,這個項目和許多其他項目一樣,逐漸失去了高層的重視和經費支持。(斯大林於1953年去世)

與此同時,蘇聯空軍試飛研究院開始對F-86的系統進行分析。工程師們拆開了飛機的每個零件進行測量和拍照,然後繪製出佈線和工程圖。蘇聯工程師們最感興趣的系統之一是瞄準具。在空軍試飛研究院,瓦季姆·馬茨凱維奇上尉詳細對比了F-86和米格-15的瞄準具系統。

F-86安裝了斯佩裡公司研製的APG-30雷達瞄準具,具有極高精度,探測距離達910米,能夠自動測距並計算出射擊提前量,即使目標進行機動也能準確射擊。米格-15安裝的還是1939年設計的手動瞄準系統。在朝鮮上空,許多“佩刀”飛行員就是憑藉瞄準具獲得了對米格的優勢。馬茨凱維奇在報告中指出F-86的瞄準具優於蘇聯設計,後來馬茨凱維奇研製出一種能對抗F-86瞄準具的報警系統,能探測到‘佩刀’瞄準具發出的信號,並提醒米格飛行員自己已被一架F-86咬住。這套裝置使用的技術與現代戰鬥機的雷達告警接收機相同,其接收機安裝在米格-15尾部。

隨著對F-86研究的深入,蘇聯人根據試飛結果對現有戰鬥機進行了改進,並把F-86的一些設計特點納入未來機型的研製中。例如,已投產的米格-15比斯裝上了更大尺寸的減速板以及副翼和升降舵的液壓助動系統。米格-17也獲得了大尺寸減速板和副翼助動系統。F-86的小型加速度計也被米格-19採用並安裝在了後續改型上。

當莫斯科在埋頭研究F-86A時,1952年7月,二戰王牌飛行員沃克·馬胡林駕駛的F-86E 51-2789在朝鮮上空被高炮擊落。馬胡林當時是一名聯隊長,他在迫降中折斷了手腕,隨後被俘虜,被關押到1963年。

蘇聯空軍在朝鮮上空的秘密行動:抓捕F-86“佩刀”

二戰王牌飛行員沃克·馬胡林

雖然他的F-86E狀況比加勒特的F-86A更糟糕,但蘇聯人仍拆解了殘骸並送往莫斯科。戰後,蘇聯人對該機的系統進行了評估。

蘇聯還獲得了“佩刀”飛行員的先進抗荷服技術,這使蘇聯飛行員能承受住戰鬥機日益增大的過載。隨著抗荷服的引入,蘇聯空軍全面提高了飛行員的戰鬥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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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86飛行員的抗荷服讓蘇聯空軍如獲至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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