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用12天的時間，過完一輩子，這短暫的一生，你會如何度過？
如果可以活到110歲，面對生命的各種可能，你又會如何抉擇？
10歲的男孩奧斯卡，同樣擁有了這兩項“特權”。
因為癌症，他只剩下短短13天生命，但在護工玫瑰奶奶的建議下，卻體驗了豐富多彩的百歲人生。
疫情宅家，閉門讀書，當我看完法國作家埃裡克-埃馬紐埃爾·施米特所著的《奧斯卡與玫瑰奶奶》時，心中充盈著無限的哀傷與感動。
《奧斯卡與玫瑰奶奶》封面
在沒查出癌症時，奧斯卡和我們平常生活中見到的任何一個男孩都沒有區別。他會逗弄小貓小狗、甚至因為好奇無意烤熟過金魚，但在手術失敗後，父母傷心迴避的模樣，醫生愧疚憐憫的目光，都讓年僅10歲的他，在面對死亡時，倍感孤獨。
這時，一個年老的護工走進了奧斯卡的生活。
他稱呼她為“玫瑰奶奶”，玫瑰奶奶建議奧斯卡，將一天當作10年來過，每天給上帝寫信，並許一個心靈的願望。
就這樣，奧斯卡動筆寫下了13封信，這些信，記錄了奧斯卡遺留在人間的最後時光，最後組成了《奧斯卡與玫瑰奶奶》這本書。
從0到110歲，奧斯卡經歷了青春期和父母衝突、青年時期與藍色佩吉戀愛、結婚，再到壯年承擔責任、經歷婚姻危機，以及老年時面對身體衰老、愛人離去等種種狀況後思想歸於寧靜的歷程。
書籍插圖日曆
看完奧斯卡短短的一生，我想，面對死亡與疾病的考試，或許，很多成人，都比不上一個10歲的孩子。
01.疾病和死亡一樣，是一種現實，而不是一種懲罰
“為什麼是我？”幾乎每個身患重病的人，都曾想過這個問題。
重病，不僅意味著要面對生命可能會被隨時剝奪的恐懼，更會帶來身體上的痛苦折磨。
備受煎熬的，不僅有病患，還有深愛他們的家人。
10歲的奧斯卡想不明白，上帝為什麼要讓大家生病。
在奧斯卡所在的醫院，有很多患病的小朋友。
“培根”全身重度燒傷，“爆米花”身患肥胖症，“愛因斯坦”是腦積水，“藍色佩吉”屬於呼吸缺陷症患者，總喜歡往人身上湊的布里吉特患有三體綜合徵……
奧斯卡找不到自己作為“病人”存在的意義。
但玫瑰奶奶卻告訴他：疾病和死亡一樣，是一種現實，而不是一種懲罰。
奧斯卡與玫瑰奶奶
面對疾病，很多人會迷惘，為何自己會遭遇這樣的不幸，找不到活著的理由。
但現實卻是，生命的長度本就長短不一，不論是否生病，或早或晚，我們都會遭遇死亡。
只有認清現實，活在當下，才不枉來這人世一遭。
紀錄片《生活萬歲》裡，兒童病房裡的孩子，熱切期盼著小丑叔叔的到來。
但誰也不知道的是，帶給孩子們無限快樂的小丑叔叔宋龍超，是個癌症患者。
幾年前，宋龍超為了身患癌症的母親學醫，還沒等他學有所成，母親就去世了，他好不容易從失去母親的悲痛中振作起來，勵志救死扶傷，結果自己又查出了癌症……
一家2個癌症患者，宋龍超也曾怨過命運不公，但最後，他卻選擇珍惜時間，做“小丑醫生”，用歡樂與醫術救更多的人。
宋龍超採訪截圖
紀錄片裡，他說了一句話，讓人特別感觸：
“沒必要有太多的不開心，也沒必要想太多，該做什麼做什麼，因為還不知道會有多少個明天。”
宋龍超扮演“小丑醫生”
生命來來往往，來日並不方長，明天與意外，我們永遠都不知道哪一個先來。
所以，很多時候，我們所能做的，不過是珍惜現在，珍惜已在的生活，儘可能拓寬生命的廣度與深度，過好每一天。
02.生命脆弱，有些病，醫院也無能為力
化療不見效、被寄託厚望的骨髓移植手術也失敗後，奧斯卡發現周圍的“空氣”變了。
曾經的醫院，是個超級友好的地方。但如今，奧斯卡發現自己“不討人喜歡”了。
做檢查的杜塞多夫醫生一臉歉疚；護士們都很難過，哪怕奧斯卡講笑話，也只是勉強擠出笑容；就連父母也迴避奧斯卡，不敢和他說話，甚至在得知結果後，連見他一面的勇氣都沒有。
奧斯卡覺得自己妨礙別人相信醫學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奧斯卡第二封信插圖
他對玫瑰奶奶表達自己的迷惘：“我覺得大家想象出另一種醫院，與現實中的不一樣，好像來醫院就是為了康復，其實來這裡也會死的。”
玫瑰奶奶肯定了奧斯卡的想法，並告訴他：
生命是易碎、脆弱與短暫的，每個人都會死。而有些病，醫院也是無能無力的。
這個事實，其實人人都懂，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坦然接受。
2019年平安夜，北京朝陽區民航總醫院楊文醫生，值班時被患者家屬孫文斌殘忍殺害。
原因是，95歲身患腫瘤的老母親退燒緩慢。
一家人不接受老太太治療效果、不接受死亡，也拒絕轉院，思想偏激的孫文斌更是在頻頻發言威脅後，殺掉楊文醫生洩憤。
和孫文斌一樣的人，生活中並不少見。
醫生手術室救人，家屬門外寫好殺醫聲明。
如果治不好親屬，就要醫生償命。
朋友圈殺醫證明
新型冠狀病毒爆發時，更有患者家屬，因高齡肺炎親人去世，毆打醫生，撕扯其防護服，致使其中一名醫生感染病毒，被隔離。
結果，該醫生還拒絕採訪，因時刻特殊，他不想激化醫患關係，讓這件“小”事影響在前線奮戰救人的同行們。
被打醫生，防護服被扯下，脖子被抓傷
在疾病面前，很多病人或病人家屬，因為“沒有治好”或者“康復得不盡我意”，便傷害曾盡力救治病人的醫生。
但他們似乎忘了，醫生不是神人，醫學也不是萬能的。
美國醫生特魯多墓誌銘上寫了這樣一句話：偶爾治癒、常常幫助，總是安慰。
對於疾病，哪怕是技術高明的醫生，也只能問心無愧、盡力而為。
生命本就是不堪一擊的。疾病乃人生常態，但治癒不是。
科學研究早已證明，人類90%左右的疾病是無法治癒的，現代只能幫助我們控制疾病的發展。
現實中，成人因疾病肆意傷害著醫生，但在書中，10歲的奧斯卡，卻暖心的安慰愧疚的主治醫生：
“別哭喪著臉了，杜塞多夫醫生。聽著，我坦率地跟您講，因為我在服藥方面一直很積極配合，您在治病方面一直無可挑剔，所以不要一副自責的樣子了。如果您不得不向人家宣佈壞消息，告訴他們疾病的拉丁名和無法治癒的結論，那不是您的錯。輕鬆點，放鬆心情，您又不是上帝他老人家，不是由您來指揮造化，您只是個修理者。”
有時候，成人表現的還不如一個孩子。
03.肉體上的痛苦我們被迫忍受，而精神上的痛苦則是自己選擇的
玫瑰奶奶帶奧斯卡去看上帝。
奧斯卡第一次見到了他寫信的對象。
上帝的形象，出乎奧斯卡的意外：
他瘦骨伶仃地釘在十字架上，身上到處是傷痕，頭上還被荊棘刺出血。
奧斯卡說， 如果自己是上帝，一定會避免痛苦。
但玫瑰奶奶卻告訴奧斯卡:沒有人能避免痛苦，上帝不能，你不能，我也不能。
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
雖然痛苦無法避免，玫瑰奶奶卻教奧斯卡要區分兩種痛苦：
“一種是肉體上的痛苦，一種是精神上的痛苦，前者我們被迫忍受，後者卻是我們自己選擇的。”
玫瑰奶奶是在委婉地告訴奧斯卡，雖然面對即將結束的生命，雖然我們無能為力，但如何面對剩下的日子卻是由自己做主。
與其悲觀的等待死亡降臨，不如抓緊時間去探索生活的樂趣與美好。
玫瑰奶奶的話，讓我想起最近看到了幾條新聞：
武漢國際會展中心，疫情最中心的方艙醫院，一個感染病毒的年輕人，戴著口罩看《政治秩序的起源：從前人類時代到法國大革命》。
他本是來武漢看望父母，卻被感染病毒。在不知未來生死間，他沒有自怨自艾，而是挑了自己喜歡的書，沉浸其中，充實精神世界。
看書的患者
還有感染病毒的輕症患者，在方艙醫院，隔開距離，跳起了廣場舞。
面對疾病與死亡的威脅，他們沒有悲觀自棄，也沒有藉著生病的由頭粗暴地對待別人，反而以樂觀的心態，盡情享受生命。
阿圖·葛文德的父親，在七十歲時，確診了罕見的脊髓腫瘤。
醫生說，只剩下幾周的生命了。
是否冒著可能導致癱瘓的危險打開脊椎、切除腫瘤，延長生命，成了擺在一家人面前的難題。
父親決定“把今天做好，不為未來犧牲現在”，放棄了手術。
於是，他一邊配合保守治療，一邊該幹嘛幹嘛。喜歡打網球、喝酒，精神好時就去打、去喝，甚至還在家人的攙扶下走到家屬看臺，聽兒子發表畢業致辭。
父親抗病經歷，讓兒子寫下《最好的告別》等書，並推動國家醫療改革
結果，他比醫生預計的多活了3個多月，最後在兒女的陪伴下，了無遺憾的離開這個世界。
雖然肉體上受到疾病的折磨，但精神上父親是快樂的，這也給兒子阿圖·葛文德留下了深遠的影響：
哪怕生命到了最後時刻，也要活得有質量。
當無法避免身體上的苦痛時，一定要保持精神的自由與快樂。
04.生命雖長短不一，但應該完整而有尊嚴
相比幸運的我們來說，奧斯卡的生命無疑是短暫的。
10歲，含苞待放的生命剛剛開始，就要被迫結束，任誰都會覺得無比惋惜與難過。
但奧斯卡並不害怕未知的死亡，他只是擔心失去熟悉的事物。
在玫瑰奶奶的鼓勵與勸告下，奧斯卡最後12天的生命，豐富而多彩：
他向喜歡的姑娘藍色佩吉表白，明白了“魅力不只靠骨骼與肌肉，也靠心靈的力量”。
奧斯卡與藍色佩吉
他和佩吉結了婚，懂得了“第一次婚姻有點脆弱，但如果是好的婚姻，就需要細心呵護維持”。
在最後一個聖誕節出逃後，奧斯卡還與一直有衝突的父母和解，知道不應該藉口自己先死去就為所欲為傷害別人。
奧斯卡與父母，隔閡像一堵牆
玫瑰奶奶送了一份特別的禮物給奧斯卡——一種朝生暮死的沙漠植物。
它的種子一接觸水就會發芽，長出莖葉，開花結籽，然後迅速枯萎凋零，到晚上一切結束。
目睹了這株花短暫的一生後，奧斯卡十分感動：
“作為一朵花，它肯定顯得孱弱和寒酸，根本沒法同猴麵包樹相比。但它勇敢地完成了作為一株植物的所有使命，在我們面前，在一天之內，像個強者，沒有懈怠。”
玫瑰奶奶送的聖誕禮物，一種朝生暮死的植物
奧斯卡因此明白了，除了頑強、有尊嚴的活著，生命本沒有答案。
最終，沒有奇蹟發生，奧斯卡離開了我們，但他的故事，卻在現實中延續。
3年前，一個和奧斯卡一般年紀的小男孩，永遠離開了我們。
他叫曹峻明，遼寧本溪人，2013年活潑開朗的他被查出室管膜瘤，經過治療2年後復發，藥石無醫。
但在離開這個世界前，他說的一段話，讓無數人為之落淚：
“我死後，要把所有器官捐獻給有用的人，爸爸你給簽字啊！”
像曹峻明小朋友這樣的人，中國還有很多很多。
武漢疫情爆發後，我們看到，被保姆縱火導致妻子和3個孩子被活活燒死的林生斌不僅努力尊嚴的生活著，還為疫區捐獻了5000個口罩；我們看到，汶川地震中，差點失去的生命府周潔駕帶著物資馳援武漢，只因“12年前，武漢人民把我接出了地震中的綿陽，希望能盡綿薄之力”；我們看到，無數的醫護人員在前線晝夜顛倒與病魔鬥爭，不顧個人生死，只為讓國家早日度過難關奉獻自己的一份力……
馳援武漢的府周潔
這也讓我想起奧斯卡最後勸慰父母的那段話：
生命是一份奇特的禮物，一開始，我們高估了這份禮物，以為得到了永恆的生命。然後呢，又低估它，認為它腐爛、短暫，幾乎要拋棄它。最後，人們才明白，這不是一份禮物，僅僅是一次出借。於是，我們試著配得上這個生命。
面對這場災難，我願你不被病毒侵擾、一生平安，更願你和小小奧斯卡說的一樣：
往後餘生，所作所為都要配得上，被無數人用犧牲與善意保護著的、寶貴的生命。
飽含尊嚴，不再虛度光陰。
奧斯卡留給世界最後的話：只有上帝能叫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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