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大光棍兒李冠茹何以在禹州權傾一時?

“光棍兒!光棍兒!人家那時候真是頂天立地、獨一無二的大光棍兒!”一九四九年解放前後,在河南中部禹(州市)、郟(縣)、襄(縣)交界處的一百多個村子裡,只要提起李冠茹來,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即使現在,仍有不少人亦牢牢記著,常常說起。

而他所在的李渡口村現在也成了河南平頂山擁有古寨牆、護寨河、明清古宅數不勝數的歷史文化古村落,受到了開發和保護。

民國大光棍兒李冠茹何以在禹州權傾一時?

賈國忠| 文


民國大光棍兒李冠茹何以在禹州權傾一時?

子請父職,當上寨首


之所以說李冠茹是這裡的大光棍兒,因為他不但是李渡口寨寨首,還是國民黨郟縣縣大隊副隊長、城東剿匪司令,可謂是權傾一方,紅極一時。

雖然他只活了四十八歲,而且還是被人民政府鎮壓的。可他確給當時的當地人留下了極大的震動和影響。

此人生於一九0一年李渡口一個普通家庭。他從小放羊,沒有文化,是一個粗魯壯實,平常普通的莊稼漢,農村人。其父李其玉是清朝末年一個武秀才,一直擔任著李渡口寨寨首。

清末民初,是中國歷史上最動盪混亂的一段時日。軍閥混戰,外寇侵入,蹚將橫行,盜匪如蟻,所以做個保家護村的寨首也不那麼容易,可說是責任重大,任務艱鉅,還有危險。

後來李其玉老了,去世後寨首一職一直沒人接任,村人看他的兒子李冠茹(小名茹娃兒)業已長大(二十出頭),且人高馬大,有力有勁,除了放羊,終日無事,還有點浪當不羈,粗魯野氣,就一致推舉他子情父職擔當起寨首。

為了防止他粗魯蠻幹,不守規矩,還特意給他找了個有文化守規矩的人(李之印)做他的副手(副寨首),明說是協助他,其實是為了監督管束他。

好在他也沒負眾望,積極接受,也算臨危受命吧。

亂世出人物,時勢造英雄。任何光棍兒人物的成功成名,都與他所處的那個時代環境密切相關。


民國大光棍兒李冠茹何以在禹州權傾一時?

第一次發跡

是意外得到十幾根長槍


說來可笑,他第一次發跡竟是來自一夥國民黨中央軍散兵遊勇的自我繳械。

那是一九二六年初春的一天,眼線報說,東北大路上過來十幾個身穿軍裝肩背快槍的人,看樣子像要來打寨。

李冠茹一聽,立即擂起上寨鼓來。“咚咚咚”上寨鼓鼓一響,寨裡寨外百十名年輕人趕緊集中起來,帶著梭鏢大刀,抬著土槍土炮,上到寨牆上,關緊寨門,嚴陣以待,做好了一切戰鬥準備。

民國大光棍兒李冠茹何以在禹州權傾一時?

誰知那十幾個背長槍穿軍裝的人,來到寨門前並未開槍動武,而是高聲喊叫說:“您別害怕,也別開槍,俺不是趟匠土匪,是正規軍。”

一聽說是正規軍,不是趟匠土匪,寨上自然就不打了,問他們幹啥?他們說:“俺啥都不要,只要您給俺每個人一身兒便裝,俺就給您一根槍。”

李冠茹一聽,這多便宜啊,一身衣裳怪主貴,會值幾個錢?

一根快槍,那多稀少多主貴啊,簡直是無價之寶!何況那時候趟匠土匪都很少有槍,最多也不過一半根,大都是大刀長矛,有的還只是掂根棍。

於是寨上很快弄來十幾身衣裳給他們扔下去,一下換上來十幾根長槍。

寨上一下添了十幾根長槍,不得了啦!真的是有槍便是草頭王,槍桿子裡面出政權。

李渡口寨一下有了信心底氣,李冠茹寨首一下成了方圓幾十裡的餮人名人,他小名兒茹娃兒也是從此改成了官名李冠茹。

這裡值得一說的是,剛得住槍時,李冠茹心裡也很不踏實,甚至害怕,生怕上邊來找他要回,把十幾根槍分藏在寨內十幾戶家裡。

過了段時間,上邊還真的來人追要槍支了,可他們一聽李冠茹說“俺就是準備投李振華哩!”——李振華是一國民黨郟縣武裝頭目,人確實也來找過。

來人便不再追要槍支了,反而說:“那好,既然連人帶槍都歸我們了還要個啥?”就走了。結果是李冠茹到底也沒投李振華,清落了十幾根槍。

這槍一牢靠,李冠茹真的站穩腳步了,不但李渡口寨固若金湯,不再受侵犯,連周圍十幾個村子也幫光得利,免遭了蹚將不少滋擾禍害。

此人此寨一下成了當時當地人的保護神和安全港,從而開始受到周圍無數人的誇讚嚮往和巴結器重。


民國大光棍兒李冠茹何以在禹州權傾一時?

第二次發跡

當縣大隊副隊長和剿匪司令


槍生勢力,勢生錢財。由於手裡有槍,李冠茹勢力越來越大,名聲越來越響,錢財也越來越廣,自然與上面的關係也越來越近,越來越密。

一九四三年前後,老日侵略中國進入河南,形勢緊張時,負責郟縣防務的是國民黨中央軍十五師師長吳庭彥。

吳為擴充實力,增加力量,他把郟縣擁有槍支彈藥武裝實力的頭頭腦腦(李振華、郭書明、聶老七等)集中起來,召集到郟縣城安排部署,根據他們的槍支多少和實力大小,分別任命為剿匪司令、團長、隊長等軍事職務。

民國大光棍兒李冠茹何以在禹州權傾一時?

由於李冠茹槍多勢力大,便被委任予郟縣縣大隊副隊長和城東剿匪司令職務,主管郟縣城東一帶安全事務。

一當上郟縣縣大隊副大隊長和剿匪司令,管著一百多人一百多根槍的隊伍,他名聲更響,勢力更大,富有得也更快了。

不但當地圓圈方圓左近四面八方的保長舒坦戶們趨之若鶩,帶禮拿錢前來奉迎巴結他以求庇佑保護。

連那些逞強一地危害一方的光棍、牙茬、地痞、流氓、亡命徒、五浪神為背靠大樹,提高名氣,便於生存,求得活命,也持槍帶械前來稱兄道弟結交攀附。

一時間真是車水馬龍,門庭若市,熙來攘往,絡繹不絕。

更讓人不可思議的是連一些八路軍臨時建立起來的地方武裝(區幹隊,抗日團),由於其思想不堅定,組織不純潔,或因悲觀失望迷失方向,或因貪生怕死尋求保護,也攜槍帶隊前來歸順投靠他。

尤其是郟縣西北、寶豐東北處蹚匠窩裡的蹚匠,為怕正東過(藍)河做活(搶掠)遭李冠茹阻擋攔截。

先後曾三十一次明的暗的來給磕頭禮拜送物送錢,並還一再承當過河發財後一定還要送更多的車馬槍支物品。

不過有兩點他做得很有把握,一是對八路軍(土)投靠人員不強制,不加害,來去自由;二是對西鄉蹚匠,他收禮不合汙,不同流,更不賣路。

只要你從我這兒過,我就打你,休讓人家說我和你們是同夥一氣兒。先後也真打過他們多次,有一次為打他們,寨上還有倆人負傷,腿都給打折了。

民國大光棍兒李冠茹何以在禹州權傾一時?

李渡口村現存民居

就說李冠茹蓋他那一進三樓房大宅院吧,他蓋樓房用的石頭磚瓦、木料梁檁,吃的糧食米麵,包括用的老師兒匠人,全是方圓左近的保長鎮長舒坦戶們無償供應笑臉奉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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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殺予奪

揹負二十多條人命


在李冠汝前後風行不足十年的時間裡,他不但一連串置了幾百畝地,蓋了十幾間樓房,娶了七個老婆,養了十幾個護兵,用了幾十個長工把式。

還開了一個菸廠,還負有二十多條人命,成為他最大的犯罪惡果和滔天罪行。

不過在他揹負的這二十多條人命中,有冤殺的,錯殺的,可有的也確實是應該殺的,必須殺的,如:

花園兒李東山。人家一個賣驢的,從北鄉回來走到寨子賈西邊,兜裡裝十四塊現洋,大天白日他給人家截了。

截了他還直接進到李渡口寨內,心想這可保險,誰也不敢咋著他。

可誰知人家跟著他也進了寨,進來把遭搶截之事給李冠茹一說,李冠茹當即派人找著了他,他正坐在一家待客桌上崗子上喝酒裡!

把他叫過來一問,他不承當;抓住他一搜,十四塊現洋不多不少。

李冠茹不由氣上加氣,惱上加惱:你截了人家錢還跑到我寨內給我抹黑兒,抓住你還死不承認。要你這號人幹啥?拉出去崩了!於是就把他一槍打死在了西河坡內。

段村段立治。那段立治不但殺人放火,惡武霸道,人家地犁犁耙耙成他地,人家騾馬刷洗刷洗成他裡,他還屙門尿戶,強佔民女,把街坊鄰居的親戚打死,把村上閨女弄他屋裡任意糟蹋,還揚言要殺個滿堂紅,佔個半拉村。

你說這號人不打死中不中?叫誰也饒不了他。

冢頭徐牛。那徐牛也是太惡,李冠茹菸廠的賬先兒帶錢(兩糕點盒中央票)去漯河買捲菸盤紙,路過他門前。

他見財起意,當晚用酒灌醉人家,把人家生生給勒死,埋在他客房屋的磚鋪地下。

尤讓人可恨的是,他勒死的這個賬先兒,還是他徐牛的恩人,曾給過他很大幫助。你說這種狼心狗肺恩將仇報的人,打死他虧不虧?

武溝武春山。打死他更給一圈人都解了氣。那人也是賴得出奇,孬得之極,殺人截路,無惡不作。

大天白日,人家柏墳週週舉人家的閨女走孃家遄門兒路過他門前,他瞅見人家長的好就想欺負人家。

人家看事不妙,就趕緊正南往李渡口寨裡跑,他就在後邊攆。

一攆進寨裡,剛好碰見李其順,這李其順不但是李冠茹的部下,還正好是周舉人家的親戚。那惡狼攆著往槍口上撞,叫誰能饒過他?後來連他哥也給打死了。

人都有兩面性。李冠茹亦如此。雖然他權大勢重,威風霸道,罪惡累累,可也有直理公道、平和善良的一面。

且不說民國三十一年年饉時,他也舍過糧飯,救過窮人,就連他平時抓到小偷小摸也是寬大處理慈悲為懷,說:“你再沒吃沒花過不去了,給我說一聲兒,萬不能再去幹這丟人顯眼讓人唾罵的孬事賴事了。”

說了又吩咐手下人:“去,把圈裡糧食給他灌幾十斤,把櫃上銀元給他拿幾塊,別叫他再餓著凍著受罪了。”

民國大光棍兒李冠茹何以在禹州權傾一時?

此外,他還嫉惡如仇,愛打抱不平,逢住那些打架鬥毆,爭強耍賴,特別是惡餮不講理的人,總是聲色俱厲怒斥道:“你衝數個啥,不想排場了!豬腦子!”

怪厲害的都畏懼三分,所以他的威信威望也便越來越高,越來越響。以至在郟縣以東,襄縣以西,禹縣以南都赫赫有名,振振有聲。

富貴不長久,紅極只一時。也許正因為他發得快,敗得也快;紅得紫,死得也早。

從他民國十五年(一九二六年)當上寨首,一九四三年當上縣大隊副隊長、剿匪司令。

到一九四七年農曆八月十四晚被捉,一九四八年農曆臘月二十三被鎮壓,發跡時間前後也不過二十一年,最紅時間也只是十年。


民國大光棍兒李冠茹何以在禹州權傾一時?

不識時務

終失良機吃大虧


這裡還值得一說的是,此人因不識字,無遠見,不識時務,而錯失良機吃了大虧。有兩次機會他因沒有好好把握而喪失生存,丟掉性命。

一次是三年前家住拐河村,頗有文化、膽識和名氣的牛子龍來找他,要他也看準方向認清形勢,隨他帶槍帶人一起赴河北參加共產黨的隊伍,他覺得不可靠沒把握,拒絕了。

又次是在他被捉住的幾個月前,形勢已經十分明顯,共產黨已牢牢站穩腳步,全國解放已成定局。

且與他有過交往,曾結為朋友的牛子龍已是共產黨的政府專員,掌握著豫西數縣軍政大權,就駐紮在郟縣城內。

有人曾勸他:你和牛子龍是朋友,何不進城見見他,給條生路?

他躊躇良久,猶豫不決說:那怎行啊,當年他找我參加八路軍投共產黨,被我拒絕,他能不惱我恨我嗎?我現在找他,恐怕也不會中。

於是他終未前往,一直躲著。這就等於不肯認罪自首,頑抗到底。身為共產黨幹部的牛子龍自也執行政策,照章辦事,依法捉拿鎮壓了他。

一個名人,一代梟雄,一個光棍兒,一曲悲歌,就這樣人去身亡,煙消雲散。

歷史的經驗值得注意,因為那是一面鏡子。

我們不是給李冠茹樹傳,更不是為他洗白,而是為了我們多瞭解熟悉一些過去的人和事。

當然這是大半個世紀前的人和事,有的已很模糊甚至謬傳。因此希望諸君在閱讀此文時,再多作甄別和考證,對失真失當錯謬處多作批評和指正。謹謝!



賈國忠,河南省禹州市鴻暢鎮寨子賈人,農民,殘疾,愛文史,喜寫作,有百多篇首作品散見於國家、省、地、市報刊和網絡平臺,並著有長篇敘事詩《少林志》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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