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克庸扎記一則)以人工翅膀飛翔:希臘神話與中國史實


古希臘神話之一則稱,伊卡洛斯(Icarus)憑著一副用蠟做的人工翅膀在空中飛翔,因為飛得太高,蠟做的翅膀被熾熱的太陽烤化,結果跌落到地面一命嗚呼。


(周克庸扎記一則)以人工翅膀飛翔:希臘神話與中國史實

與《山海經》一書中的追日夸父一樣,伊卡洛斯也不過是個神話中的人物罷了。至於古希臘人是否真的曾以人工製作的翅膀進行過試飛(估計應該是沒有過),那就無從考稽了。

但是在中國歷史上,靠著“人工翅膀”飛行的試驗,卻曾實實在在地發生過。據《隋書·刑法志》記載:

﹝齊文帝﹞嘗幸金鳳台受佛戒,多召死囚,編籧篨為翅,命之飛下,謂之放生。墜皆致死,帝視之為歡笑。

譯作白話文大意是,齊文帝曾去金鳳台接受佛戒,召來眾多死囚,編籧篨——粗竹蓆為翅,命令死囚們(由臺上)飛下,說是“放生”。被“放生”者跌落下來全被摔死,齊文帝看到這些開心地笑了。

——這則出自《隋書》的史實,與古希臘的伊卡洛斯神話相比,除一為史實一為神話外,二者還有哪些異同呢?

二者的相同之處,其一,二者都有人靠了人工翅膀飛翔的情節;其次,二者都有飛翔者操作失敗死於非命的情節。至少在以上兩點上,二者是相似的。

至於二者的相異之處,那更是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著的啦!

首先,伊卡洛斯之飛翔,是他本人的自願——同自己的叔父一起自由自在地飛向天空,這完全是伊卡洛斯個人的選擇,不存在任何被欺騙和被強迫的因素。而死囚們呢,其之所以從金鳳台上跳下去,那可不是為了去享受飛翔的快樂,而是迫不得已,既受齊文帝之召,除了被“放生”,是斷無其他自主選擇之可能的。

其次,伊卡洛斯的叔叔試用蠟作的人工翅膀去試飛,或許有些貪慕虛榮的成分在,但作為一個發明家,其主要動力,還是源於一種對未知的探索,以及憑藉理性實驗獲取更強大主體力量的欲求。而齊文帝之命死囚以“籧篨”——粗竹蓆為翅,由高臺飛下,乃是為了在受戒時,擺出個“放生”的泡司,一來顯示了自己的仁愛之德,二來為枯燥的宗教活動增加了一些令人歡愉的色彩。

再其次,儘管據說伊卡洛斯的叔叔在道德品質方面多有瑕疵,但眼見其親侄兒試飛墜地身亡,他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傷心,至少不會因此興高采烈。而齊文帝作為堂堂一“帝”,與凡夫俗子們自然無甚親情可言,更甭說是對那些待死的囚犯了。所以,死囚們“墜皆致死,帝視之為歡笑”,也就不足為怪了。

2010年7月15日寫於杭州

2020年1月17日校於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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