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丹青:我挺可憐今天的80後、90後


陳丹青:我挺可憐今天的80後、90後


陳丹青:我挺可憐今天的80後、90後


80後、90後是我見過最乖、最被動、最有悖青春本能、最缺乏表達意識的兩代人,和“垮掉的一代”比,和嬉皮士比,更是笑話。


陳丹青:我挺可憐今天的80後、90後


年輕人整體性的“困惑”與“恐慌”,我無法測知。


眼下社會、媒體、網絡的種種訊息和說法實在太多,年輕人不免困惑; 恐慌呢,應該是謀一飯碗、混一前途越來越難吧。


美國八九成青年最擔心的也是飯碗,但中國人口忒多,瞧見滿大街的人群,我有時也會莫可名狀地恐慌。  


50後當年的焦慮不是升學和飯碗,而是去哪個省份的農村、幹哪家工廠的工種。去是非得去的,苦是一定苦的,恐慌也沒用,全認了。


部分60後與我們命運相似,部分70後的際遇和80後相似,50後的青春期堵在非常時期,不好跟今天比。  


以上算進步還是倒退呢?


難說。生理層面絕對進步了,我們那會兒整年都不會下館子,誰家有冷熱水設備?狗一般活著,還窮開心,頭髮留長點就算打扮了。


今時今日,一個打工仔還能腳蹬皮鞋,染一頭金髮,窮姑娘包包裡,多少有支廉價口紅吧。  


但我不可憐自己的少年時代,反倒同情今天的後生。那會兒沒得比,現在樣樣比。同學的家境、同事的升遷,懸殊多大。


多少屌絲瞧著中檔小區,攢錢攢到五十歲,怕也買不起小區保安那座崗亭啊。  


要說傳統文化的割裂,50後空前絕後。別指責年輕人不懂傳統文化。誰有資格?除了萬萬分之一的所謂國學家。


誰懂?幹嗎要懂? 如今除了知識題,又哪來什麼傳統文化?


別拿傳統文化說事兒了。咱們文化傳統的一大項,就是動輒拿著大道理指責年輕人。我雖不很同意“五四”那代的激進主義,但這一層,我站在胡適、魯迅一邊。  


陳丹青:我挺可憐今天的80後、90後


責難80後、90後割裂傳統,是輕佻的。


以我的觀察,情形正好相反:從部分70後開始,越來越多有頭腦的青年,默默迴歸傳統。雖然他們不見得清楚什麼是傳統,但顯然迷戀被歷史割裂的那一端。


極端的例子是:好幾位青年告訴我,班上儀表堂堂的高材生,碩士、博士畢業,忽然就進了寺廟,剃度為僧,有法號,開始傳教了。  


準確地說,是百年中國折騰出來的“新文化”,將傳統和一撥撥後代生生割裂。割裂後,拿不出什麼好飼料喂後代,孩子們當然“青睞”西方和日韓的文藝——注意,不是“文化”。


看英美劇、日韓劇的青年未必瞭解什麼是人家的文化。可是50後、60後年輕時,對外頭不是瞭解不瞭解,而是根本不知道。  


80年代的“文化熱”,是校園裡熱衷讀薩特、讀尼采,因為上一個十年是文化沙漠,人人無知。


年輕人熱衷日韓劇,是他們的上一個十年二十年,全社會世俗化、商業化、資訊化,他們受的教育明明白白教會他們什麼是權力和權利,教會他們別再像爹媽那樣,做人太累,讀薩特、讀尼采,有個屁用。


這樣子對嗎?不很對。


可是50後、60後那種生活,那種意識形態,留得住嗎? 行得通嗎?


陳丹青:我挺可憐今天的80後、90後


所以出來80年代的哲學熱、文學熱,都想換個腦子,但多少有點誇張。在正常的國家和社會,讀哲學的讀哲學,看俗劇的看俗劇,不像我們這裡,階段性群體轉向,忽而全都去求真理,忽而個個認世俗,一個均衡正常的生態,迄今還沒有。  


說90後解構一切? 恕我無知,我一點不知道90後解了什麼構。


網絡上或許全是他們的聒噪,那是因為沒有別的出口可以表達。我所知的狀況正相反:80後、90後是我見過最乖、最被動、最有悖青春本能、最缺乏表達意識的兩代人,和“垮掉的一代”比,和嬉皮士比,更是笑話。  


至於他們的娛樂怎樣地沒禁忌,怎樣惡搞,我蠻想知道。人肉搜索、網絡唾沫,固然有的,這一層,倒像是紅衛兵文化的遺傳基因,那會兒是現場批鬥羞辱,現在是網絡羞辱形同批鬥。


以我的觀察,80後、90後的這點娛樂,幾乎談不上娛樂。


他們興許“惡搞”了什麼無關緊要的事,原因是,他們除了考試升學謀飯碗,沒什麼可以“搞”。  


但願我是完全胡說。


縱向比較,80後、90後的表達慾望和空間,不如“文革”初年的50後,50後當年的表達空間,則遠不如“五四”前後的年輕人。


陳丹青:我挺可憐今天的80後、90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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