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洪標 | 文【全文共 1931個字，14張圖片】
他畫了3只老鼠賣616萬，網友不解，專家：放大18倍，看看它們在幹嗎？
沒有人不討厭老鼠，不僅因為它生活在髒的地方，身上有跳蚤，還帶有各種病菌。它的天敵，蛇可不像它這樣，儘管蛇也很讓人討厭，甚至令人恐懼，但蛇特別愛乾淨，還愛到清潔的水裡洗澡，碰到髒東西，就要蛻皮。這是我從小接受的教育，對這對天敵的認知。
▲韓美林設計的《庚子年鼠票》局部。
但是老鼠在我們的傳統文化裡，卻大相徑庭。我們的兒歌是這樣唱的：“小老鼠，上燈臺。偷油吃，下不來。吱兒吱兒叫奶奶，奶奶不肯來。嘰裡咕嚕滾下來”，小老鼠的形象多可愛。老鼠在十二生肖中排名第一，這裡也有很生動的生肖故事。
儘管老鼠很令人生厭，但是因為它的機靈精怪，一直與人類共處。而且在繪畫界，畫老鼠的卻很多，而且筆下的老鼠都超可愛，幾乎是幽默有趣的主角。
屬鼠的國畫大師齊白石就很喜歡畫老鼠，他的一生不知畫過多少老鼠。而且畫老鼠偷油吃，畫得最有趣。在齊白石那個年代，基本上都是點油燈，到後來是點蠟燭。這油燈，就是在燈座的油盞裡放幾根燈芯草，用時，點著燈芯草就可以了。無論是這燈芯草還是燈油，老鼠都愛吃。
其中他畫過三隻老鼠把油盞掀翻在地的畫面，這幅畫在中國嘉德二零零七年春拍出了59.36萬。相隔三年，在上海天衡二零一零秋拍上，漲到了616萬的天價。很多網友看了，覺得這三隻老鼠並沒有齊白石其他作品的老鼠可愛有趣，為什麼能拍出這麼高的天價？
▲齊白石《老鼠翻油圖》拍賣成交記錄截屏。
對此，專家說，把畫面局部放大18倍（見文中下圖），看看這三隻老鼠在幹什麼？
▲齊白石《老鼠翻油圖》。
三隻老鼠不是在偷油吃嗎？再仔細看看，真的是這麼回事嗎？而且這幅畫的名稱叫《老鼠翻油圖》（見上圖），並非叫“老鼠偷油圖”。真正的原因詳見下文。
先來看齊白石筆下真正偷油吃的老鼠是怎麼樣的？下圖這幅是齊白石送給弟子李苦禪的《三鼠偷油圖》（見下圖），畫面上的一個場景和《老鼠翻油圖》差不多，就是老鼠已經把油盞從燈座上掀翻掉到地上了，燈油也灑在地上了，三隻老鼠正面對面地在享用燈油，看三隻老鼠吃油的神情，都是迫不及待的很投入。
▲齊白石《三鼠偷油圖》。
而題款也強調了這一點：“鼠有五能不成一技。能飛不能上屋，能緣不能窮木，能浮不能渡谷，能穴不能掩身，能走不能先人。餘謂：能竊不能憐貧，當以能竊居首。”從表面上看，這“鼠五能不成一技”的題款出自蔡邕《勸學篇》：“鼫鼠五能，不成一技。五技者，能飛不能上屋，能緣不能窮木，能泅不能渡谷，能走不能絕人，能藏不能覆身是也。”但齊白石特意給老鼠加了一能，意思全變了。齊白石的意思是說：誰說老鼠五能不成一技，無一精通？它的偷竊就是一技，都不管人家死活，擅長偷竊是它第一技能，居其他五能之首。畫外之音就是：請看它們偷油的吃相。
▲齊白石《老鼠翻油圖》局部放大18倍。
我們再回過頭來看這幅《老鼠翻油圖》，儘管老鼠把油盞也掀翻了，燈油也灑了一地，但是三隻老鼠並沒有一起享用。離油燈最近的那隻，趴在那裡不知道在幹嘛，它趴著的地方根本沒有燈油，而爬幾步前面就有一大灘；最下面這隻老鼠，它的前面也沒有燈油，卻伸著個腦袋在找什麼，如果想吃燈油，掉頭轉身就有。只有中間這隻老鼠在吃，看樣子吃得也心不在焉。還有，邊上的燈芯還在燒，都在竄著紅紅的火苗。這說明油盞是剛被打翻的。在這個節點上，如果老鼠餓了，出現的場面絕不是這個樣子。
▲齊白石《老鼠翻油圖》局部放大18倍。
所以只有一種可能，這三隻老鼠並非餓急了才掀翻油盞，而是在玩耍。這一點，齊白石在這幅畫上題的詩中可以印證：“稻粱滿地待秋收，打碗翻盆太自由。明夜讀書愁一事，寒門能有幾燈油。”意思是說，現在是秋收季節，滿地的稻粱在等待收割，吃的東西不用愁了，你們高興得到處翻箱倒櫃，把我的油盞打翻了，可憐我明天夜裡怎麼讀書啊，我現在很窮，買不起這幾兩燈油啊！
結合齊白石當初的處境，他是剛從湖南湘潭到京城，以賣畫為業，畫沒人要，只能以刻印為生，度日維艱，寄居在寺廟裡，平時有老鼠“為伴”也不足為奇，但他卻能苦中作樂，借筆墨來傾瀉胸中鬱悶，所以才會有題款中“寒門淒涼”的感慨。這也是“草根背景”的齊白石詼趣橫生的筆墨特色。
齊白石筆下的老鼠，寥寥幾筆便描繪得栩栩如生，將傳統寫意畫水墨暈染的技法發揮得淋漓盡致，用墨技法嫻熟高超。這種筆法看似簡單，實則需要畫家深厚的繪畫功力，以及對生活極致的觀察能力，尤其能從這些小生命中體味生活的樂趣。而這幅《老鼠翻油圖》除了上述的這些特點外，還畫出了自己的處境。這就是這幅畫的真正價值。
本文系【陳洪標寫字說畫】原創，由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傳記作家、書畫評論家陳洪標撰寫，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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