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天樂封帝,而香港終究是與我們不告而別了

24小時內拿下兩個影帝,據說古天樂還是頭一個。


金像獎領獎臺上,他從印度男神阿米爾汗的手中接過獎盃,欲言又止之後拿出小抄,笑說自己有所準備。


他知道這一次,該得獎了。


古天樂封帝,而香港終究是與我們不告而別了


1994年,有人問張國榮:“如果要選一個你的接班人,會選誰?”張國榮當時回答:“電影方面,你們可以留意一個人,他叫古天樂”。


那是古天樂入行的第二年,已經是TVB頗具人氣的小生,第二年《神鵰俠侶》開播,“白古”版楊過成為一代經典。


接著,《圓月彎刀》《創世紀》《天地男兒》《尋秦記》等作品讓古天樂成為新千年左右香港電視的一個傳奇。


而後古天樂卻轉身一頭扎進影壇,並在20多年裡拍了近百部戲。《殺破狼·貪狼》還是能他第一次拿電影獎項的電影。


古天樂封帝,而香港終究是與我們不告而別了

《殺破狼·貪狼》


網易出品了一個專題,《我們分析了1.6萬部電影,找出了華語電影爛片王》,古天樂不幸被封爛片影帝。


古天樂拍戲不選片,不挑人。與其說他瘋狂吸金,不如說他堅持。他對電影有一種超乎常人的執著,曾一年拍了14部電影,獲封“勞模”。


如今的香港演藝圈,像古天樂這樣的人太少了。


《喜劇之王》裡,周星馳面對大海高喊:努力,奮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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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幕,是周星馳的人生詮釋,也是香港藝人命運的註腳。


他們的成功,都是典型的奮鬥故事。如今,他們越來越多的人逐漸淡出我們的視野。


與古天樂們一起遠走的,是整個香港娛樂年代。

說到香港電影黃金時代,故事還得從邵氏、嘉禾及其銀海爭霸說起。


早期的香港電影是邵氏的天下。邵氏家大業大,旗下明星無數,演員、導演都是邵氏員工,靠著工資過活,因此拍片成本極低,加上行業垂直壟斷,片場影院一把抓。隨便拍個片,有本埠做基底,外埠再賣一賣,日子倍兒香。


李翰祥就整天吐槽老闆邵逸夫摳門,後來他還真到臺灣另立門戶去了。然而邵氏的噩耗才剛剛開始:鄒文懷也步李翰祥的後塵,宣佈脫離邵氏。損失兩員大將,邵氏元氣大傷。


鄒文懷從邵氏帶走了一班猛將,成立嘉禾,又從邵氏挖走王羽,翻拍邵氏名作《獨臂刀》。於是,當鄒的《盲俠大戰獨臂刀》上映時,邵親自出馬,直指嘉禾侵犯版權,兩人對簿公堂,對香港影界影響深遠的數十年龍爭虎鬥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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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臂刀》


1970年,在美國的李小龍透露有意回香港發展。知道邵逸夫和李小龍談崩了,鄒文懷聞風而動,到美國當面拜訪李小龍,答應給他每部7500美金的片酬,儘量滿足他提出的要求。李小龍被鄒的誠意打動,口頭答應為嘉禾拍兩部電影。


第二年,李小龍赴泰國拍攝了嘉禾投資的《唐山大兄》,三個月後影片上映,創下香港本埠有史以來最高票房紀錄,引發香港及整個東南亞地區的轟動效應,李小龍在銀幕上展現的打鬥場面,完全不同於以往的功夫片,動作前所未有的激烈精彩,令觀眾如痴如醉,掀起了香港人觀影的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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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五個月後,李小龍拍出《精武門》,將他的功夫魅力和民族情緒結合,使得影片大獲成功,僅在香港本地賣450萬港幣,破了《唐山大兄》保持的本埠票房,甚至打開了等國際市場,而嘉禾亦憑藉這兩部影片賺了個缽滿盆盈。


同年,李小龍與鄒文懷合股創辦公司,公司首部作品也是唯一作品:李小龍自導自演的《猛龍過江》,於那年元旦前夕上映,香港觀眾對它的興趣甚至超過了歡度元旦佳節,爭相湧入影院一睹龍之風采,場面萬人空巷。


1973年7月20日,李小龍在丁佩家中離奇猝死,一代巨星隕落。

李小龍逝世一年後,邵逸夫未能慧眼識人,將又一位票房巨星拱手讓給鄒文懷,嘉禾再次風生水起。


這位投奔嘉禾的影星就是邵氏旗下的“冷麵笑匠”許冠文。1974年,許冠文為嘉禾拍攝的《鬼馬雙星》上映,本埠票房甚至超過了李小龍的電影。許氏喜劇令苟延殘喘的粵語片重新煥發生機,嘉禾、邵氏雙足鼎立稱雄香港電影的局面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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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對付嘉禾,邵逸夫將發展受挫的李翰祥重招門下。此時的邵氏,人才濟濟,佳作無數:李翰祥的風月片,張徹的功夫片,楚原的武俠片,還有一眾當紅明星為其票房做保證。


真正令嘉禾迅速躋身國際知名電影公司,並對其日後發展產生重大影響的,是洪金寶與成龍這對師兄弟。


其實早在李小龍時期,成龍就開始為嘉禾打工,也就是現在說的,跑龍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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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80年代,邵氏影業已然風光不再,片場制度老化,創作保守,質量下降,旗下能夠對撼嘉禾、新藝城的,卻只有王晶的摩登喜劇。


到90年代,香港電影公司已是群雄爭霸,香港也一度成為好萊塢之後世界第二大電影產地。


深謀遠慮的邵逸夫此時將精力轉到發展“無線”電視事業上,風生水起,穩坐香港電視業龍頭位置,受萬眾矚目。


1998年,嘉禾的釜山道片場被香港政府收回。同年,政府又撥出一塊地皮興建影城,列出的各種投標資格條件擺明只有嘉禾一家符合。


鄒文懷始料未及的是,邵氏聯合中國星、寰亞等六家公司組團競投成功。此後,嘉禾二當家去世,公司陷入股權爭奪風波,進軍內地市場受挫。


2007年,鄒文懷宣佈退休,股份賣給橙天,宣告香港曾經最大的電影公司就此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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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王晶在接受採訪時自爆:“當年六公司聯合競標對抗嘉禾一戰,是我擺的局,此役我是軍師。”


嘉禾vs邵氏爭霸數十年,恩恩怨怨,浮沉隨浪。時過境遷,王晶的爆料,也算了結了一段江湖公案。


1988年,港產電影發行數量已經激增到一百多部。香港影人賺錢的“黃金時代”開始了。


當時盛傳的“劉十三”、“鄭九組”,意思就是劉德華一年拍13部電影,鄭裕玲同時跨9個劇組拍戲。其實當年連幕後攝影、武指、燈光、道具都身兼三四組戲,大家都想在九七前狂撈一筆。


鼎盛時期,王家衛就擺出一套全明星陣容,騙來了臺灣片商的投資,拍了一部《東邪西毒》,觀眾看不懂,票房撲街了。好友劉振偉為了彌補《東邪西毒》的商業損失,找來原班人馬炮製出了一部《東成西就》,果真大賣特賣。也因此,“拿獎找王家衛,賺錢找劉鎮偉”成為香港影壇一段調侃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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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邪西毒》演員幕後合影>


可還沒到迴歸之年,香港電影已經自食惡果。產量過剩,濫作橫行,盜版盛行,臺灣市場不保,內地市場難進,巨星投身好萊塢,而好萊塢大片卻來勢洶洶,自家的電影票房一跌再跌。


1993年,一部叫《侏羅紀公園》的西片在香港創下6000萬票房,打破之前港片的票房神話。香港人這才知道,原來好萊塢這樣拍電影。


待至90年代中期,香港電影陷入低谷,公司紛紛倒閉,電影從業人員大幅減少。


1996年,王晶、文雋、劉偉強依託嘉禾拍出《古惑仔》系列,以“香港速度”一年內上映三部,平均票房兩千萬,為日漸頹勢的香港影壇帶來幾分活力,卻也是末日的一抹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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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邵逸夫欲再扛電影大旗,投入巨資翻拍張徹的經典《馬永貞》,希望在淡市中殺出一條血路,可惜最終慘淡收場,自此沉寂數年。


然而一年後,一部好萊塢大片再度侵襲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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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4月,《泰坦尼克號》在中國上映,轟動一時,大到一線城市,小到沒有電影院的城鎮,人們都在談論這部電影帶來的震撼,盜版光碟也炒到幾十塊一張,一張光碟幾個人輪流排隊看。

伴隨香港電影黃金時代的,是亞視簡稱(ATV)和TVB(香港無線電視)的黃金時代。


1983年,《射鵰英雄傳》熱映,主角是無線的當紅小生黃日華、苗僑偉和花旦翁美玲,而周星馳只是劇中一個宋兵乙,歐陽震華演了兩個路人甲,梁朝偉演一個漁民,只有一句臺詞;劉德華最慘,演一個侍衛,連臺詞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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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2年,劉德華以全優成績從TVB藝訓班畢業出道,拍了《獵鷹》並走紅。


這一年,梁朝偉在好友周星馳的介紹下考入無線,在《獵鷹》中演劉德華女友的弟弟,有幾場戲;在《香城浪子》中則演湯鎮業的弟弟,戲份也不多。


1983年9月,無線舉辦了一檔綜藝節目。節目裡,苗僑偉、黃日華、湯鎮業、梁朝偉、劉德華組成“五虎”表演雜技。當時劉德華表演的項目是,胸口碎大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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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線五虎”


為了增添環節的噱頭,TVB老總邵逸夫便稱五人為“五虎”,並決定捧出這五位當家小生。TVB的五虎時代,開始了。


此後,劉德華演了《神鵰俠侶》的楊過,小龍女則是陳玉蓮,俊男美女,一時間引起轟動。陳玉蓮演的小龍女冰清玉潔,後來金庸說,這是他心目中最好的小龍女。


梁朝偉也終於等到和劉德華主演《鹿鼎記》。氣質憂鬱的梁朝偉卻因韋小寶這個古靈精怪的角色紅了,他走在街上都有人喊:看,韋小寶。


五虎之中,劉德華是最早和無線鬧翻的,他拒籤合同後,到王家衛那拍了一部後來被認為是香港新浪潮電影的代表作,叫《旺角卡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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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角卡門》


前段時間,古天樂、劉愷威、古巨基、吳家樂四人的合影在網絡流傳,引發回憶殺。


這四人加上缺席的何遠恆,曾經在90年代被當做“無線新五虎”推出力捧。可惜,最終與理想效果相差甚遠,現在誰還記得吳家樂、何遠恆呢?

2016年4月1日零時,香港亞視畫面藍屏將近三分後,節目停播,宣判香港首家電視臺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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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視和張國榮一樣,選擇了4月1日。曾經陪伴香港人成長的亞視,破產了,結束了它59年的歷史。


香港本地人不叫亞視,叫本港臺,那時候他們還不知道湖南臺叫芒果臺。八九十年代是本港臺的鼎盛時代,甚至無線TVB與之相比還稍遜一籌。


1981年的《大俠霍元甲》便是亞視的經典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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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俠霍元甲》


作為第一部在內地播放的香港電視連續劇,《大俠霍元甲》並引發收視熱潮,出現萬人空巷的盛景,主題曲《萬里長城永不倒》讓億萬國人熱血沸騰。


沒人想到,當年憑藉《大俠霍元甲》而紅遍中國的黃元申後來遁入空門,有記者去少林寺採訪他:“法師,你現在還有煩惱嗎?”他答:“當然有,我也是凡人嘛。”


1995年,亞視還以百萬高薪禮聘林正英出演電視劇《殭屍道長》,林正英由此開始電視生涯,該劇亦被視為林正英影途的起死回生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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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兩年後的11月8日,“殭屍剋星”林正英因癌症英年早逝。


如今,亞視也死了,但香港人似乎無動於衷。


它的老對手TVB,盛景不再,昔日當家花旦紛紛奔向大陸淘金,家中再無頂樑柱。


香港《成報》發表社評稱:亞視的停播對多數港人沒有任何影響。


因為他們已經不再看亞視,張家輝回憶在亞視的日子還說:“當時不停地拍,不停地拍,就是沒人看。”


其實,張家輝在亞視時拍的一些劇集,仍可視為亞視經典,比如《勝者為王》,開創港產賭片的先河;比如《銀狐》,顛覆了傳統的創作方式。


有媒體說,亞視在過去十幾年間的轉變,正是香港影視文化產業的縮影,認為不僅是亞視,整個香港影視文化產業都在衰落。

曾經,伴隨香港影視產業而興盛的,還有香港的流行音樂。


在這個音樂江湖中,黃霑的地位是不可替代的。當年還是詞壇小生的林夕評價黃霑說:“以文言筆法寫詞有如行鋼線,只有學貫五通才能欣賞。”


八十年代初,周潤發主演的《上海灘》風靡內地,葉麗儀渾厚奔放的嗓音唱出上海灘紛紛的爭鬥和柔情。當年內地的港劇迷們,不會說廣東話,但卻唱得出《上海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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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裡,黃霑為《上海灘》填詞只用了20分鐘。當晚他拉肚子,這才有了“浪奔,浪流”的靈感。早上六點,黃霑就接到錄音棚那邊的反饋:“黃霑,很好,這個歌很好!”


1982年,日本公然在教科書上篡改侵略中國的歷史,這激起了黃霑的憤慨,於是寫了《我的中國心》,並把歌送給香港歌手張明敏演唱。央視某導演後來偶然聽到這首歌,異常激動,把它帶到了1984年的春晚上,也開創了香港和臺灣藝人來參加央視春晚的“破冰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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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歌手張明敏登上央視春晚


當晚,張明敏為幾億中國電視觀眾演唱了《我的中國心》,這首歌瞬間抓住了所有中華同胞的心,轟動一時。


八十年代,黃霑聽說徐克要翻拍《倩女幽魂》,立刻找了去。但是黃沾晚了一步,徐克已經找到別人了。徐克找的那人寫的歌他們都不喜歡,便又來找黃沾。


1988年,王祖賢和張國榮主演的《倩女幽魂》風靡東南亞,其中,由歌壇鬼才黃霑作詞的同名電影主題曲也紅遍兩岸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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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倩女幽魂》


“人生路/夢似路長/路里風霜/風霜撲面幹”,張國榮低沉渾厚的嗓音,一下子把觀眾帶入到那個奇幻故事中。


次年,梅豔芳演唱的《胭脂扣》再次將粵語電影歌曲推向高潮。她的聲線充滿幽怨又飽含滄桑,就像如花和十二少的愛情。


一年後,黃霑為電影《笑傲江湖》主題曲歌詞。他寫了六稿,徐克還是不滿意,寫完第七稿即《滄海一聲笑》,黃霑傳真給徐克,附言:愛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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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江湖之東方不敗》


徐克收到《滄海一聲笑》,欣喜若狂,隨即定稿。《笑傲江湖》在臺灣上映時,《滄海一聲笑》曾連播五次。電影完場,劇院變成了KTV,觀眾不約而同合唱《滄海一聲笑》。


2003年,非典肆虐,香港人心惶惶。黃霑組織了一場《獅子山下》群星演唱會,給情緒低落的香港人送去信心。


系列電視劇《獅子山下》始於1973年,前後持續超過21年。劇中抒寫了香港底層人物逆境求存的故事,在香港經濟低迷的背景下很有勵志色彩。


黃霑給該劇填詞,羅文演唱,膾炙人口。《獅子山下》由此為了香港的“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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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文和黃霑


羅文也因《獅子山下》而走紅。1983年,羅文與甄妮合唱電視劇《射鵰英雄傳》的主題曲《鐵血丹心》等,再次讓他聲名大噪。當時,黃霑為這部劇寫了包括《鐵血丹心》在內共六首歌。


這個版本的“射鵰”,還走出了一位大眾情人,翁美玲。


“射鵰”兩年後的一天夜裡,年僅26歲的翁美玲打開自家的煤氣後,安靜地坐在沙發上,香消玉損。


有人說,翁美玲之後,世間再無“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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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美玲最喜歡的歌手是羅文。多年後,黃霑參加羅文的葬禮,他想到了當年給羅文寫的那首《家變》,悲傷地感慨說:“世事有變,就世事常變,變換原是永恆。”


世事無常,羅文走後兩年,黃霑也去了。他走後,無數網民追悼:黃霑走了,音樂哭了。

有人說香港流行樂壇大致可以看為,70年代許冠傑一枝獨秀,80年代張譚爭霸,90年代是四大天王和王菲的年代,橫跨八九十年代的,是香港搖滾樂的旗幟,Beyond。


1988年10月15日,Beyond第一次到北京開演唱會,崔健以私人身份與他們會晤,暢聊搖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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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現在不同,當晚的演唱會上,內地聽眾對他們粵語歌並不買賬,最後黃家駒不得不唱了一首《一無所有》,臺下這才有了呼聲。


24年後,Beyond再到北京開演唱會卻是另一番景象,全場觀眾幾乎是站著合唱完的。主打歌是黃家駒的遺作《抗戰二十年》,以紀念黃家駒去世19週年。肋骨沒了,二十年後,這個殘缺部隊仍然站在臺上搖滾,人海中,多少傷懷,多少唏噓。


黃家駒葬禮那天,香港萬人街頭為他送行,和他一起入葬的,是他那把心愛的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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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張國榮的鐵桿粉絲,汪涵自曝說在“張譚爭霸”的年代,大學宿舍裡分張譚兩派,他則是旗幟鮮明的張派,有時候可以跟舍友因為張譚話題上的不合而大打出手。


張譚爭霸的結果是,兩位巨星飽受輿論苦惱,1987年,譚詠麟宣佈宣佈從此不再參加有任何音樂歌曲比賽的節目;張國榮更甚,兩年後他做出比譚詠麟更為決絕的選擇:宣佈封麥,從此不再唱歌。


1998年春晚,王菲攜手那英唱了一首《相約98》,成了整個香港作為華語樂壇領軍地位的最後一次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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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樂壇仍舊是四大天王的天下。


在四大天王時期,香港流行音樂面向大陸的文化輸出達到歷史巔峰,直接製造出了“第57個民族”:追星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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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從1990年算起,這四人對勁歌金曲頒獎典禮最受歡迎男歌手這一獎項的壟斷長達11年,年度金曲也幾乎被張學友和黎明瓜分。當昔日的“譚詠麟接班人”李克勤在2002年拿到最受歡迎男歌手獎時,已經35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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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天王時代一過,香港樂壇一下子由盛轉衰,成熟的樂迷寧願繼續沉迷老歌,也不願買新歌。


98年是王菲第一次上春晚。那時候,內地的熒屏上,王菲的署名旁邊還標註著“香港”二字。可二十年過去了,華語樂壇也沒出現第二個王菲。


2003年愚人節,張國榮從香港中環文華東方酒店躍身而下。


張國榮離世的紀念晚會上,四大天王多年之後同臺合唱《英雄本色》的主題曲《當年情》,情到深處的郭富城哽咽破音了,但沒有人笑話他。


在張國榮的葬禮上,梅豔芳悲痛得差點暈厥。


可就在這一年年末,梅豔芳也隨張國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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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人給梅豔芳修了一座銅像,說梅豔芳走了,再也沒有香港的女兒了。


梅豔芳是香港街巷中綻放出的花朵,香港人說,只有她身上有香港的獨特味道,不必傾國傾城,但一定要有情有義。


這一年過後,香港似乎再也不是那個香港,味道全變了。

1995年5月8日,鄧麗君在泰國清邁病逝。


香港人這才悔悟,在當年的香港十大中文金曲頒獎禮上追認授予鄧麗君“金針獎”。


鄧麗君逝世翌年,電影《甜蜜蜜》上映,在中國出現移民潮的大背景下,通過小人物的命運展現了香港迴歸前十年的歷史變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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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蜜》


可如今,香港再也不是《甜蜜蜜》裡,黎小軍和李翹認為通過勤勞的雙手就能在那裡闖出一片天地的那個香港。


1997年7月1日,當彭定康攜家眷離港,香港長達156年作為英殖民地的歷史宣告結束,主權正式迴歸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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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大陸同胞高唱“1997快些到吧,我就可以去香港”的歡快心情不同,香港人心裡只有對港英政府撒手離去的迷茫,和對後迴歸時代的揣想。


1997年,《春光乍洩》正在香港的電影院裡熱映。那年年末,內地賀歲電影鼻祖《甲方乙方》也在北京亮相,裡面一句經典臺詞後來被無數次借用、修改和詮釋——1997年過去了,我很懷念它。


1999年,TVB播了一部劇,叫《創世紀》。這部劇耗資1.5億港元,算是港劇史無前例的鴻篇鉅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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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世紀》


那時,很多人都以為,一個全新的時代,即將到來。


可惜故事並沒有如願展開。


時代的浪潮風起雲湧,千禧年後的香港,金融颶風摧枯拉朽,花花世界開始緊張無措。


電影《踏血尋梅》裡,作為上世紀新移民母親,對香港仍抱著華美的想像,而她的女兒,卻在物慾橫流的社會對自己的生命感到虛無。可怕的是,這種兩代人的意識落差,如今卻成為眾多香港年輕人的現實體會。


今天,在香港這個彈凡之地上,生活著700萬常住人口。《一念無明》裡說:這裡最沒有的就是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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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無明》


城市經濟越來越發達,階層分化卻越來越嚴重;人與人之間越來越擁擠,人心卻在不斷疏離。這個被譽為亞洲最安全、最富裕、生活水平最高的城市,平均每天有三個人自殺。樓房高聳,街巷狹窄,卻很難發生春嬌與志明的愛情故事。


城市的角落裡,可以找到港味的地方,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高端品牌的集中營。《歲月神偷》裡,像永利街這樣還能夠得到保存的老街坊已是所剩無幾。文化符號的消失,讓人與人之間的精神紐帶變得更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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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每一個看著港片長大的內地八零後九零後也和公子一樣,受香港影視和文化的影響,對一水之隔的那片土地充滿嚮往,對他們的文化滿懷敬畏。


古天樂封帝,而香港終究是與我們不告而別了


在電影院還未普及的時代,城市角落裡的錄像廳,播放的幾乎都是香港電影。數以萬計的香港電影,養活著數以萬計的影碟機制造商和盜版光盤販賣商。


隨著社會的進步,那些光盤被我們扔在記憶的角落裡。


到了二十一世紀,香港電影的從業人員已經從巔峰期的2萬人銳減到不足5千人,產業人才也在不斷流失。


2002年,電影《無間道》似乎給已經衰敗不堪的香港電影帶來新的希望。


古天樂封帝,而香港終究是與我們不告而別了

《無間道》


《無間道》在香港收穫了5500萬港幣的票房,卻並沒有在內地上映。而同一年一部以香港演員作為主演的電影《英雄》成了內地票房冠軍,並最終在全球獲得1.77億美元的票房。


進入內地市場,成為困境中香港電影唯一的選擇。


2003年,內地同香港簽訂了CEPA協議,協議在2004年生效,香港藝人紛紛北上撈金。《無間道》後,劉德華北上拍了《天下無賊》,電影在香港票房不過454萬港幣,但在大陸,票房高達1.2億。


從此,香港與內地合作的電影有了新的名字,合拍片。為了符合內地的制度,很多北上的香港電影不得不做出妥協。


無論我們怎樣迴避,都無法忽略香港電影這個概念的死亡。


近年來,雖然有寰亞、寰宇、英皇等公司的支撐,和曾志偉、陳可辛、杜琪峰等電影人的不懈努力,以及彭浩翔、翁子光等新導演的崛起,但還是不得不讓人感嘆,那個黃金年代,早已灰飛煙滅,星光黯淡。


如今,毛舜筠封后,距張國榮向她表達愛意,已經過去40年了;古天樂封帝,杜琪峰卻說,他是香港最後一個明星。


劉嘉玲亦如是感嘆,看來看去那麼多年都是我們這些人,新人什麼時候才能出頭?


新人是有的,比如《無間道》裡的那個少年劉健明,比如《喜劇之王》裡的舞女柳飄飄。他們曾被認為是香港娛樂圈的未來。


古天樂封帝,而香港終究是與我們不告而別了

《喜劇之王》


可是,“豔照門”改變了他們的命運走向。


距劉嘉玲被綁架案十二年,香港《東周刊》刊登了劉當年在案中的裸照,梅豔芳帶領近千名演藝界人士和電影工作者舉著橫幅上街抗議遊行,迫使楊受成公開道歉並宣佈《東周刊》無限期停刊。


而2008年的豔照門,陳冠希草草道歉,阿嬌哭述很傻很天真,媒體把已經站在樓頂的張柏芝往下拽,沒人為他們出頭,沒人遊行和抗議,因為,芳華已逝。


古天樂封帝,而香港終究是與我們不告而別了

《阿飛正傳》


《藝術人生》中,王家衛看著張國榮在《阿飛正傳》中獨舞的片段,悄悄在墨鏡下流了一滴淚,不知他是在追憶那個孤獨的旭仔,還是在緬懷那個逝去的時代。


向那個經典的時代說一聲再見吧。


也對自己的青春芳華,道一聲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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