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蒼茫大地,九月,就這樣自由自在地踏歌而來,風的溼潤 ,雨的清新,九月,山容水色,自帶柔光。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欲問行人去哪邊?眉眼盈盈處,消去嫵媚之色,自有清純瑩光。九月,捻一抹秀色,在初秋的涼意裡,悄然綻放。

親愛的果然,第七天,你還沒有回家,我在深夜呼嘯而過的車聲裡,開始難以安眠,開始想念。母性真的是難以說清道明的一種感覺,最初,我對於你的期待,是遠遠低於你姐姐的。你姐姐一直是我夢裡期待開放的山茶 ,我懷著一種甜蜜的心情 ,期待她來到我的身邊,最後 ,在眾人的期盼中,她來了,於是,初春 ,陌上花開緩緩歸,我的世界一片和諧溫潤。而你,以你自己強硬的方式,向我昭示你的存在,完全違背了我的意願,我不斷往返家與醫院,在我眼裡,你就是個小麻煩,當我終於能正視你的存在,開始臥床小心翼翼地保護你,開始明白小小的你也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們時而和諧時而糾結地共同成長,度過了一段讓我頭疼的磨合期,整個孕期,因為你的小小的任性,我的胃口極差,體重只增長了十斤。我以為我會安然地等待你的出生,瓜熟蒂落,風平浪靜。可臨到晚期,你又以你自己的獨特方式,努力地刷足你的存在感,第一次,爸爸媽媽進醫院腳步都是踉蹌,內心一片倉惶。在醫院待足一週,我的手都是針眼,你終於安靜了下來,我也終於才明白什麼叫“高危妊娠”,什麼叫“高危產婦”,我的命始終與你的出生同呼吸共命運,短短几周,我在醫院待得發黴,經歷了第二次住院 ,一直到你的提前出生。我是多麼希望,你可以足月出生,可是你卻如此著急地想來到我們的身邊,我和你爸爸經歷了孕晚期你第二次鬧騰,經歷了第三次大出血的倉惶,我終於明白,你是必須要提前一個月出來了,你是必須要做一個不乖乖的早產寶寶,我們也只能接受這樣的結局。整整在醫院16天,我由最開始住進搶救室,到最後轉戰普通病房,我在不同的病房,感受這世間的人情冷暖 ,那些女子不同的命運,不同的遭遇,那些女子的丈夫或溫暖或冷漠的容顏,讓我唏噓不已。女人一旦做了母親,是如此的身不由己。有身患重病高齡卻依然堅持懷孕的,好不容易在重症病房搶救過來 ,丈夫卻一心只惦念怎麼賴掉欠醫院的鉅債的,夜晚,他斥罵神志不清的妻子的聲音,是如此刺耳。也有生育多次,只為丈夫生個男丁的,醫生搶救了三個小時,最後不得已切掉了子宮。有因為生了女兒,受到丈夫冷遇的,最後激發了自己的舊疾,被醫生下達病危,我搬離那個病房時,她還在神志不清地叫喊。也有才懷孕28周,卻破水早產,寶寶只有兩斤的,她們面臨的是一大筆鉅債,她的臉上一片愁容,可神色卻堅毅,這就是母親。在那個命名為搶救室的病房 ,我感受著作為不同女人,她們因為母愛而演繹的不同人生。作為母親,哪怕前面是懸崖峭壁,也只能一往無前,不懼風雨。

終於,我再一次因為大出血,不得不提前躺在手術室時,我回顧這16天的經歷,我想我做好了失去子宮的心理準備,卻唯獨沒有做好失去生命的準備,我全程盯著時鐘,一任醫生在我身前忙碌,我想,我若不在了,你和姐姐是不是就要孤苦無依,流離世間?我若不在了,我的父母,是不是就會晚年淒冷,餘生無靠?手術歷時兩個多小時,我全程盯著時鐘一分一秒地過去。心裡只有一個信念:我要活著。終於在醫生“好險,差一點點,幸好”的感嘆聲中,親愛的果然,你平安地降生,當我聽到你的第一聲啼哭時,我的眼淚悄然滑落 ,終於把折騰的你,剖出來了,終於你來到我的身邊,終於,我可以陪你和姐姐長大,全程關注你們的成長,終於,你踏著九月的鼓點,悄然而來。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這個涼意翩翩的九月,風與雨,雲與霧綴成詩意的錦緞,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哪怕道阻且長,你依然不改初衷,追尋了多少個輪迴,來到我的身旁。在這個溫潤的九月,我期待可以擁你入懷,我期待你健康平安地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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