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鳳:文學應以文學的方式進入抗疫現場


王鳳 文藝報1949

王鳳:文學應以文學的方式進入抗疫現場


讓文藝成為一種生活

文學應以文學的方式進入抗疫現場

□王 鳳

新冠肺炎疫情給全國人民和樂安定的生活造成了較大影響,目前病毒已經開始在全世界擴散,抗疫成為全人類的緊迫任務。在黨中央的堅強領導下,全國各族人民萬眾一心,我國的疫情防控成效顯著。在防疫工作中,醫療工作者、人民警察、社區工作者和社會志願者等一線防疫人員付出了巨大艱辛和巨大犧牲,他們的貢獻是有目共睹的。而無論在城市還是在農村,人們按照相關要求居家“禁足”,減少交流和接觸,對於防止疫情在更大範圍、更多人群中傳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這場將全國乃至全世界人民都裹挾進來的重大疫情,無疑也成為文學必須面對的重大的時代現實。事實上疫情甫一發生,疫區人民的生活和精神狀態、黨和政府的防疫工作以及全社會的抗疫行動,就已經被廣大作家敏感的藝術神經捕捉到,並藉助網絡將即時創作的詩歌、散文作品傳播出來。這些作品對於記錄和反映疫情的真實情況、鼓舞防疫抗疫的鬥志、反思疫情防控過程中出現的一些問題,都起到了應有的作用,這是應該得到肯定的。這其中最早和最大量的是作家自發的創作,也包括各級作協組織創作的主題作品,無論何種形式的創作,都反映出作家在重大時代命題中的責任擔當。

在深厚的現實主義傳統的引導和書寫現實題材的倡導下,當代文學從未缺席當下的時代生活。大災大疫中人民的遭遇和社會的反應,更能撥動作家的心絃,激發創作靈感和動力。從1998年抗洪搶險、2003年非典疫情到2008年汶川大地震,文學書寫遍及抗災防疫的方方面面。相比較而言,在這次疫情中,文學所處的時代背景有了較大變化。一方面,黨的十八大以來,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弘揚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為人民書寫,滿足人民群眾的精神文化需求,成為時代賦予文學藝術重大而艱鉅的使命,作家的責任感和使命感進一步增強,寫出能被社會廣泛傳播和認同的優秀作品成為作家更為強烈的願望。另一方面,網絡成為至關重要的文學語境,特別是伴隨移動互聯網的普及,人人通過手機與世界相連,文學既獲得了前所未有的能迅速直達讀者眼前的傳播功效,同時這種傳播方式也反作用於文學自身,使文學原有的形式和觀念發生著變化。一個顯著的改變是,適應讀屏的閱讀方式,通俗直白、短小精悍、即時發表觀點的碎片化表達的作品流傳得更快。自媒體上書寫疫情的作品就有這樣的特點。

與作家有關疫情的書寫同步,社會和文學界內部同時發生著一場關於文學自身的討論,主要論題指向面對疫情作家應該持怎樣的態度,應不應該寫,或者以什麼方式寫等問題。一些知名作家、詩人見仁見智,看法各不相同,他們針對一些讀者對疫情書寫的質疑和當下一些抗疫主題書寫中的問題闡明自己的意見,既為文學辯護,也不迴避一些文學現場的缺憾,對於廓清社會對文學的模糊認識和提升文學界對自身的認知有很重要的作用。但是,我們還需思考,在防疫抗疫成為當前一個時間段內全社會的首要任務時,為何會出現對文學的討論?事實上,這個問題雖然由疫情書寫所引發,但不是偶然出現的。經歷了複雜的技術變革和時代變遷,文學與現實生活、與作家自身和與讀者的關係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雖然我們不一定認同存在一種本質意義上的、不變的文學,但文學仍然是一種與其他文化門類和文藝樣式不同的、具有獨特社會功能和表現方式的審美表達。因此,在抗疫戰場上,文學應以文學特有的方式、而不是其他的方式發揮作用。

王鳳:文學應以文學的方式進入抗疫現場


血脈相連(漫畫)黎青 作

面對疫情,文學要善良悲憫,撫慰人心。面對疫情,文學要善良悲憫,撫慰人心。肺炎疫情帶來的最直接和最大的傷害,是病毒讓我們的骨肉同胞和世界其他地方的人民已經或可能遭受身體的損傷甚至失去生命,以及身在防疫一線的身負各種職責的人遭遇的人身傷痛。文明時代,無論對於個體還是社會,生命都是世間最寶貴的東西,任何對肉體和生命的損傷都是令人悲痛的。疫情發生到現在,僅我國就有3000多人失去了生命,有數量更多的重症患者身體遭受傷害。現在我們看到,病毒會對不同種族、年齡和國別的人民造成無差別傷害,是人類共同的敵人。作家要胸懷善良之心,保持對生命足夠的尊重,從基本的人道主義出發,同情同胞,關懷人類。應當關懷病患、撫慰人心,作家筆下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應當飽含對生命的慈悲,要慰藉讀者的心靈使他們感受到溫暖,喚起他們內心深處的感動和愛,以減弱身體和精神的痛苦,增強與疫病搏鬥的信心和決心。善良是最基本的人性,更是作家應該具有的基本道德和進行文學創作的基本遵循。托爾斯泰曾說:“沒有單純、善良和真實,就沒有偉大。”文藝作品中缺少了善,就難以感動人,其潛移默化的教育價值也就無從談起。文學史上的偉大作品,必定是對生命懷有大愛的作品。假如一個作家的寫作不是出於善良的目的,那這種寫作就是無意義的,是根本沒有存在的必要的。在網絡上流傳的個別作品,帶有對疫區和遭受疫病傷害的人的歧視,顯然違背了善良的原則,這樣的寫作註定會被讀者反對的,是我們應當摒棄的。

王鳳:文學應以文學的方式進入抗疫現場


火箭兵的心(油畫)竇鴻 作

面對疫情,文學要守護道義,鼓舞精神。

進入消費時代,文學的休閒、消遣功能逐漸上升。特別是隨著網絡時代的到來,文學教化社會的作用被弱化。但是,文學作為語言藝術,表情達意乃是固有屬性,無論何種體裁的作品,在多樣化的形式之下一定包含著某種深層的意蘊,並不存在只有消遣性、娛樂性而沒有思想性的文學。無論是傳統文學還是流行的網絡文學,它們一定傳遞著某種傾向的主題價值和思想意義。五四新文化運動以來,在推翻舊時代、建立新中國以及改革開放的歷史轉折中,文學對傳播新觀念、建構新生活想象、凝聚民族精神起到了重要的思想引領作用。進入新時代,文學的啟蒙和教育作用不僅不能削弱,而更應該在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唱響愛國主義主旋律,追求真善美的永恆價值,繼承和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等方面得到進一步加強。在全國防控疫情的關鍵時期,文學要發揚心靈“守護神”和精神“加速器”的作用,堅守道義,傳遞精神,鼓舞人心。既要體會人在疫病中的痛苦遭遇和與病毒鬥爭的頑強毅力,記錄普通人力所能及地支持防疫工作的暖心時刻,更要通過抒寫一線疫情防控工作中舍小家為大家、為了治病救人和防控工作犧牲生命的模範事蹟,為英雄人物和群體立傳,以獨特的形式保存抗擊疫情中的精神財富。文學鼓舞人心的作用不可小覷,像《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和《平凡的世界》這樣的經典作品,激勵無數人鼓起生活的勇氣,揚起理想的風帆。因此,一首滿帶熱情的優秀詩歌,一篇飽含深情的雋永散文,一篇耐人尋味的小說,一部謳歌英模群體的報告文學,一定能夠給在醫院中治療、在方艙醫院中隔離觀察和居家防疫的人們帶來戰勝疫病的精神力量,讓全社會看到勝利的希望。

王鳳:文學應以文學的方式進入抗疫現場


中國速度之四(水彩粉畫)羅波 作

面對疫情,文學要冷靜觀察,理性思索。

無論是細膩的描寫還是鮮活的對話,作家通過文字想要表達的是情感。衡量文學作品的優劣,情感是否真誠、飽滿和熾烈是重要的考量標準。但是,文學不能僅靠情感來支撐,情感畢竟受到主體視角的主觀影響。尤其是面對客觀現實時,為防止形成以偏概全的理解和判斷,就需要冷靜觀察,理性思索,在信息滿天飛的防疫過程中更要如此。伴隨疫情蔓延和疫情防治工作的開展,特別是在疫情初起時,在網上網下都充斥著大量熱點信息,但是,很多事情不僅原委模糊不清,有的同一件事情還有著多個不同的說法,甚至有些說法是互相矛盾的,大眾難免不明就裡。這不僅因為疫情本身的複雜性,也跟網絡傳播的媒介特性不無關係。如何在巨量而蕪雜的信息中分辨出事實的真相,對受眾是很大的難題,更是對每一位作家經驗、智慧和思想的考驗。毫無疑問,文學應該呈現真實,作家不能人云亦云。對於一些真相未明的情況和網上的意見,作家要經過仔細觀察和審慎思考才能作出判斷,而不能急於表態或隨波逐流;對於一些暫時無法辨別的信息,應當等事情明瞭之後再下結論。此外,作家在人們心目中有著崇高的地位和公信力,作家的言行舉止被社會廣泛關注,因此無論是作品中的主題傾向還是在自媒體平臺上發表意見,都應當對社會負責、對公眾負責。作家可以對疫情防控的具體情況發表個人的看法,但個人意見應當依據確信的事實作出,而不應該道聽途說、盲聽盲信,並據此發表有礙疫情防控大局、傷害病人和一線抗疫工作者感情的言論,這是作家最起碼的操守和擔當。

面對疫情,文學要講求藝術,真誠表達。生動講述防疫抗疫一線的感人事蹟,凝聚眾志成城抗疫情的強大力量。文學不同於新聞,文學要藉助審美化、形象化的藝術表達來傳達有益於疫情防治的情感、精神思想。在當下數量龐大的防疫主題作品中,優秀篇目之外,一些自媒體平臺刊發的抒情性作品語言粗疏、情感虛假、旨趣怪誕,缺乏基本的文體意識和審美感染力;一些說理性作品充斥著狹隘、乖謬的觀點;一些作品似乎已經忘記了應當遵循的審美性、形象性等藝術性、專業性規範,把喊口號當作文學呼聲,把矯揉造作的虛假情感當作文學抒情,把對疫情的憑空猜測和疫情中人的心理活動的當作文學想象等,無形中拉低了抗疫文學作品的整體水準。當然,文學創作中的題材經營需要時間積澱,大作品並不能急於求成,但記錄疫情、傳遞溫暖、反映心聲、鼓舞士氣的書寫,亦應當以精益求精的態度提升文本的藝術水平。


本文發表於《文藝報》2020年3月9日2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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