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肖先生是一個極其不浪漫的人，就連告白都是我先開口的，和肖先生相處的三年裡，從沒聽到他說過什麼甜蜜的話。
失聯一週後，他忽然發來一條微信，“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感情可以慢慢處，但我絕不會辜負你。”
我說“我從沒想過你會說出這句話。”其實後面真正想接的話是“我雖然喜歡你，但我不願意和一個不喜歡我的人在一起。”
可肖先生沒給我說出後面所有語言的機會，緊接著出現的消息就是“你答應了，我一定不會辜負你。”
而我所有的解釋也就都煙消雲散了。
就這樣，稀裡糊塗的我們便在一起了。
求婚更是一點兒也不浪漫，肖先生是軍人，我兩兩年的戀愛裡在一起的時間不超過兩個月。
我在參加閨蜜的婚禮時，被迫接到了捧花，就自嘲著發了個朋友圈，“我這算是接到捧花嗎？”配圖是一隻迷茫的哈士奇。
坐在席間吃東西時，肖先生忽然發來了視頻，我激動的猛地站起，膝蓋磕在了桌子上，淚眼朦朧的接通了視頻。
肖先生愣住了，以為我是被感動的，笨拙的說“不用哭，我們五月份也舉行婚禮。”
“我不願意，現在~~嗯~現在還太早，我讀完研吧。”不知為何那時我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拒絕。
他有些落寞的開口，“那我們就先談著。”
我很想解釋不是因為不願意結婚，是覺得你的求婚一點兒也不浪漫。
突如其來的緊急集合打斷了我後續所有的撒嬌和嫌棄，接著又是一個月的失聯，那一個月裡我每天都在後悔。
那天下哲學課，肖先生出現在我們教室的後門，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侷促的看著我，“我和爸媽商量了，我們5月20號舉行婚禮。”
就這樣又是稀裡糊塗的我見了肖先生的父母。
剛進門就在我還未來的及叫出阿姨時，一個嚴肅的婦人就盯著我開口道“這孩子太小了，還在讀書對吧，你都快35了，你們結婚準備什麼時候要小孩兒。”
“四五年左右吧，不著急。”
“呵呵，不著急，四五年你都40了，是準備讓我們看不到孫子就閉眼嗎？”
我只能在一旁乾笑著，但我知道之後的婆媳生活一定是一場拉鋸戰。
02
我們的婚禮很簡單，甚至都沒有拍婚紗照，但我兩窩在自己的小房子裡卻無比的滿足。
因為結婚肖先生有一個月的假期，為了多陪陪父母我們就住在了爸媽家。
早上起床，準備幫婆婆做飯，可卻被嫌棄的推出了廚房，後面跟著的便是“我不需要幫忙，你給我個孫子就行。”
那之後的每頓飯都非常的豐盛，秋葵炒秋葵、鮑魚炒鮑魚、韭菜炒韭菜，苦了肖先生只能每晚都洗涼水澡。
我們的戰爭終於在一個午後爆發。
“你還小，可肖~不小了，他等不起，我也等不起，我一個黃土埋了半截的人。”婆婆言語犀利的闡述著她的想法。
“媽~你還年輕吶，而且肖~說我們才結婚，想多過會兒二人世界。”
婆婆眉頭緊皺，又說“二人世界，聽說隔壁王姐的媳婦兒就跑了，王姐的兒子你記得嗎？是個空軍。兩個人也沒個孩子，栓不住的。”
這話分明就是說我也會成為王姐的媳婦兒一樣，我心裡已經翻江倒海了，但還是忍住了，想著老人只是想抱孫子而已。
我笑著說“媽，您放心，我這麼愛肖~，才不捨得離開他吶。”
婆婆接著就說“我兒子在部隊也是有很多人追的，而且還都是朝夕相處的。”
我說“我一直知道肖~魅力大，都是媽遺傳的好，教導的好，我這是撿到寶了，而且我兩結婚了，他肯定只愛我一個。”
我這邊一直在曲解婆婆的意思，肖~也在一邊幫腔說“媽，我你還不瞭解，嘴笨，除了素素估計沒有人要我。”
婆婆閉了下眼，深吸了一口氣，看了我們一眼，走進自己的房間用力關緊了房門。
03
那天的事情就這樣結束了，我們依然沒有改變婆婆的想法。
後來，婆婆每次看到我都不太高興，甚至我們都沒說過一句話，婆婆看到我就扭頭離開，住在一個房間裡，但整整一週除了肖~，其他人都當我是空氣，忽然想起之前我說理解老人想要孩子的心情，我忍著就好。
可是我憑什麼忍她，難道我就是個生育工具，不生孩子就罪大惡極嗎？
吃完午飯，剛進房間，肖~就對我說“你就答應她不就行了，我也待不了多久，她不會太逼你的。”
我說“你是沒懂媽是什麼意思嗎？我們才剛結婚就說你會出軌，我拴不住，我怎麼就拴不住了，你現在也不想要孩子不是嗎？怎麼就全成了我的錯，你是去部隊了，可我之後要怎麼生活？”
肖~看著我沒有說話，他像是不能理解問題竟然這麼嚴重，有些不知所措。
我把他退出門外“你去和媽說清楚，不然就睡沙發吧。”
04
肖~不知和婆婆說了什麼，那晚過後婆婆竟再沒提過孩子的事情，我也樂得自在。
這一天，肖~要去部隊了，婆婆忽然說想和我一起去買菜，笑眯眯的拉著我出了家門，看著婆婆手裡的菜籃，一路上我都在想這次又準備出什麼樣的招數。
“我年齡大了，就是有些嘮叨，肖~年齡也不小了，我像他那麼大時孩子都十二三歲了。”
我在一旁賠笑，心想果然，又來了，我就說單獨和我肯定沒什麼好事兒。
但是為了不起衝突，我只能搬救兵，“要不您問問肖~怎麼想的。”
婆婆拉住了我的手，“我想和你說，知道我這幾天為什麼不再催你們生小孩兒了嗎？”
我疑惑的看著婆婆，難道不是肖~把你說通了嗎。
“我那天起來，看見肖~在樓道抽菸，那裡一大堆菸頭，我不想他這麼為難。”
我原以為是肖~說通了婆婆，沒想到這傻子只是在折磨自己，也是，兩個都是他愛的人，有矛盾時只是可憐了他。
“我老了，活不了幾年了，肖~也年齡大了，我就想看看我孫子，我不催你們了，可要是有了孩子你可不能不要。”
聽著婆婆掏心窩子的話，我竟不知該如何反駁，只能硬著頭皮答應。
那天的晚飯又是秋葵炒秋葵、韭菜炒韭菜、鮑魚炒鮑魚，還有一大碗不知名的湯以及不停的讓我們喝酒。
一個月以後，我的例假推遲了好久未來，去超市買了驗孕棒，看到上面的兩道槓和興高采烈的婆婆，我突然有種上當了的感覺，氣急之下我回了自己的小家。
05
那之後婆婆再也沒有和我聯繫過，我在想我們是不是永遠都不能緩和了。
這一天，剛下課我接到了母親的電話“素兒，能回來嗎？外公快不行了。”
聽到消息的那一刻我一點兒也不相信，那個陪著我長大的人怎麼會突然不行了，我掛點了電話默默的蹲在地上，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跌撞著想搭車回家，可體力不支暈倒了。
醒來時，婆婆一臉擔心的看著我，“素素，你還好吧。”
我撐著身子坐起來，掙扎著想離開，我要去看外公，他還在等著我。
婆婆把我按倒在床上，“醫生說你動了胎氣，要臥床休息。”
我哭著喊道“你只知道胎氣，只知道孩子，我的外公快沒了，我要去看他。”
婆婆那會兒卻出奇的冷靜，脫下自己的外套給我穿在身上，帽子也給我扣在頭上，看著一臉尷尬的醫生說“能給我借個輪椅嗎？”
“能、能。”醫生催促著讓護士去取。
就這樣我被婆婆推著去看了外公。
外公還是走了，在看我一眼之後，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我都不怎麼吃飯，每天都在掉眼淚。
那也是婆婆第一次打我，她竟然打了我的肚子，“素素，孩子你不想要了，媽帶你去打掉，你不能搞垮自己的身體。”
我也真的去了醫院，可在手術檯上時，我卻後悔了，拒絕了手術，在護士的攙扶下走出來手術室，回到病房時我看到了婆婆在流淚
06
像是犯錯被抓包的孩子一樣，婆婆滿臉侷促，“素素，媽不是怪你，媽是心疼你，沒事兒，孩子以後總會有的。”
“媽，孩子我沒打掉，我捨不得。”說著便嚎啕大哭起來。
婆婆就一下一下輕撫著我的背，像孩子一樣 把我抱在懷裡，嘴裡說著“素素，媽知道你難，媽知道你接受不了蘇老爺子去世，可你不能傷著自個兒，媽心疼，蘇老爺子也心疼。”
07
現在我的孩子已經快滿月了，看著孩子我會想到婆婆，她也只是一個想抱孫子的老人。
那時覺得她罪大惡極，其實現在想來也可笑，她養了半輩子的孩子給了我，當然得把把關的。
“素素，說了多少次了，雞湯要全喝完，不要怕胖，我把油都漂過了。”
“讓孩子住在我房子吧，你晚上可以多休息會兒。”
“肖~是不是又沒來電話，回頭我幫你罵他。”
這些瑣碎的話都是我每天會聽到的。
那天，朋友們都來看我，說道“你聽說了嗎？咋們導師生了孩子後的產後抑鬱了，你可得當心。”
婆婆小碎步跑進來，催促著我朝著地上呸了三次，接著說道“素素才不會的，不知道有多健康吶，這種事不要給她說。”
夜裡起來上廁所，看見婆婆房子裡燈還亮著，以為小寶不舒服，我便躡手躡腳的走到門口，聽到婆婆說“肖~，多和你媳婦兒打電話，你要多陪著她，現在有什麼產後抑鬱症，你得多陪陪素素。”
聽到這些我的眼淚流了下來，我不知道我們的關係是怎樣緩和的，但我知道那個只在乎孫子的老人其實也愛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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