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間”裡的老人們,舞可以這樣跳牌還可以這樣打

“是時候引導廣場舞阿姨們做點什麼了。”長寧區文化藝術中心館長葉笑櫻多次參與組織廣場舞大賽,很瞭解這些廣場舞阿姨們。

嘉定的王阿姨,和閔行的嚴爺叔,和葉笑櫻有一樣的想法。於是,“雲間”廣場舞油然而生。除此,還有“雲間”棋牌賽。

一起“雲間”跳舞

3月10日下午2點,民樂社區居委會二樓活動室裡。

“姐妹們!在不在?在不在?”65歲的王文琴,一邊用手指戳著手機屏幕,一邊不停喊著約人。

一部手機、一根自拍杆,王文琴和姐妹們跳起“雲間舞”

這間配有練功鏡和欄杆的活動室,是琴冰舞蹈隊固定練功的場所。如今,偌大的活動室中只有王文琴自己,和一根豎在地上的手機自拍杆。

儘管如此,這個活動室的聲響不遜於往日。一方面要歸功於王文琴的大嗓門,另一方面則要歸功於視頻另一端,正嘰嘰喳喳交流的姐妹們。

“在的!在的!什麼時候開始啊?”視頻另一端,阿姨們用相同的音量“吼”了回來。

這是王文琴和姐妹們疫情防控期間數十次“雲間”交流中的一場。自2月18號開始,王文琴和姐妹們,每天都要相距在“雲間”跳一跳。跳舞的時間和參與的人數,取決於各家孫輩們上網課的安排。

今天,算上王文琴自己,參“會”的共有9個姐妹。她們像模像樣的在“學習強國”App拉了一個視頻會議群,“會議”的主題,是複習一下新學的“笛子舞”。

“云间”里的老人们,舞可以这样跳牌还可以这样打

原本發生在活動室中的互動都被凝結在了一個小小的手機屏中。在王文琴的視角中,另外8個姐妹的身影變成了豆腐乾大小的畫面,她們都穿著居家服,呆在各自家裡的客廳中。每個人面前都豎著自拍杆,手中拿著一根笛子,聽著音樂嚴陣以待。

作為老師,王文琴一馬當先,先帶領著姐妹們跳上一段。中國風的純音樂伴奏在空曠的活動室中響起,王文琴獨自一人起舞,她將一根笛子舞的婀娜婉轉,轉身挪步間,自帶少女般的靈動輕巧。

一個小節結束,王文琴舞步一收,開始“查”起了作業。8個“學生”在各自的家中,跟著同樣的節拍,跳起了“笛子舞”。王老師則一個個放大每個人的屏幕,檢查每個人跳舞的情況。

張潔阿姨舞姿靈巧,陳月華阿姨身姿高挑,馬志英阿姨苗條挺拔……只看身影,很難想象,這些在直播間中翩翩起舞的阿姨們,孫輩都已經滿地跑了。

時不時就有老人被家中的小朋友叫走,身影暫時從鏡頭中消失。 “吼”是她們最常用的交流方式。只要對著屏幕大聲呼喚著對方的名字,夥伴的身影總會再次回到屏幕之中。

“一般我們3點鐘結束,不耽誤晚上給家人做飯。” 王文琴笑言。

“云间”里的老人们,舞可以这样跳牌还可以这样打

百場網絡橋牌賽

老人們的線上活動,多是揹著兒孫輩悄悄發生的。很多年輕人,對父母們已擁有了線上賬號一無所知。

王文琴和兒子一家住在一個小區之中,孫子每天傍晚都在要到王文琴家吃晚飯。但對母親和姐妹們利用直播“雲跳舞”一事,兒子至今毫不知情。

“不告訴他。”王文琴說。自拍杆是她自己上網買的,視頻剪輯是她照著抖音視頻學的,如何直播,則是她請教了居委幹部,跟著居委幹部學的。

就像王文琴當年不聲不響的組建了廣場舞隊一樣,在她看來,開始線上直播,同樣是與兒女無關的個人事務。是她與夥伴們,為了“摒牢”而想出的辦法。

“宅在家裡就是做貢獻。”王文琴對疫情認知清楚。但她同樣知道,姐妹們“宅”的很難受。

姐妹們抖索,不跳要生病了,每天呆在家裡看電視,人受不了了。”

一開始,老人們想出的辦法是由王文琴拍點教學視頻,其他老人們各自在家跟著視頻學習。這樣跳了幾天,老人們仍覺得寂寞。自己在家對著鏡子跳舞,和與姐妹們在戶外跳舞,感受完全不一樣。

“云间”里的老人们,舞可以这样跳牌还可以这样打

直播,就在這個時候,進入了老人們的視野。

居委幹部和我推薦了‘學習強國’,他們說,你這樣弄的話,可以大家一起跳。”

王文琴得知後,就自己下載了一個軟件學習了起來。她學會了,1個多小時後,整個群裡的姐妹都學會了。

“很簡單的,就是點倆下。”王文琴說。對於如何使用電子設備,老人們有自己的理解。他們會記下最必要的使用步驟,不去過多考慮App的其他功能。

向線上遷移,不止發生在阿姨之間。

在基本由爺叔組成的“古美望族橋牌沙龍”,疫情期間,爺叔們完成了一次俱樂部的線上大遷移。共40多名爺叔整體“遷”入了網絡橋牌室,舉辦了數百場網絡橋牌賽。這其中,有至少三分之一爺叔從未玩過線上橋牌,對線下橋牌活動,依賴很深。

望族橋牌沙龍成立了十幾年了,每週都有固定的活動。一些70多歲的老人,是橋牌俱樂部的老會員,橋牌打的很好,但是對網絡一無所知。一些人甚至沒有智能手機。這是他們第一次接觸網絡橋牌。”

望族橋牌沙龍負責人嚴偉春說。

好像天天能見面

琴冰舞蹈隊、望族橋牌沙龍……這段時間,老人們已經玩得很起勁。

“這個軟件沒什麼難的,大家互相教一教就學會了。”嚴偉春說。在望族橋牌沙龍線上活動中,不乏70歲以上的老人。他們都是第一次接觸橋牌軟件,甚至第一次接觸智能手機,卻可以很快成為網絡橋牌室中的一員。

橋牌講究合作,和陌生人玩牌,玩的更多是運氣而非技術。老搭檔之間有自己的默契。和陌生人玩牌,我看不懂他為什麼這樣叫牌,他也看不懂我為什麼這樣叫牌。”

嚴偉春解釋。

老人們願意集體上網,更多是因為線上活動和線下活動一樣,有他們熟悉的隊伍和夥伴。

“以前每週都能到鄰里中心打牌,突然打不了,他會手癢的。”望族橋牌沙龍的老法師馬叔叔說。

爺叔們習慣將自己的願望訴諸於理性。而阿姨們,則會從更感性的角度,解釋自己選擇參與線上活動的原因。

我們在一起很開心的。大家一起又能跳舞,又能開心,又能鍛鍊身體。我們拍了很多漂亮的照片,大家都開心的不得了,就好像天天能見面一樣。”

王文琴說。

“云间”里的老人们,舞可以这样跳牌还可以这样打

滿足對社交的渴望

長年和社區文化藝術團隊打交道,葉笑櫻深知老人們如今對社交的渴望,社團活動給老年人所帶來的心理滿足感。

葉笑櫻說,

興趣愛好讓人保持年輕。對於一個習慣熱鬧的老年人來說,突然讓他們停下來,是很難熬的。”

與年輕人相比,老年人更加依賴於公園、棋牌室、菜場等場所。這些場所所賦予老年人的,不僅是功能區域,更是心理層面的滿足。疫情的到來,使得曾經在這些地方消磨大量時間的老人,不得不迴歸家中。

葉笑櫻發現,有些老人已經,漸漸的“摒不牢”了。街心公園、廣場空曠地帶,開始出現阿姨、爺叔們試探著聚集在一起,跳舞、打牌的身影。

如何緩解疫情下,老年人們所遇到的健身、娛樂、社交需求缺口?和琴冰舞蹈隊、望族橋牌沙龍老人們自己想出辦法一樣,長寧文化藝術中心嘗試,能不能引導老年人,由線下走向線上。

今年2月底,長寧文化藝術中心推出“無接觸廣場舞視頻PK大賽”,引導老年人上傳自己在家中跳舞的視頻,積極在家進行“無接觸”的廣場舞活動。

這是我們文化工作者的倡議和引導,通過這種形式,讓他們能夠感受彼此之間的聯繫並沒有斷。”

葉笑櫻說。

在比賽開始的不到2個星期裡,長寧文化藝術中心已經收到了50餘份視頻投稿。這其中,不乏有多個阿姨組隊一起投稿,也有阿姨主動將視頻做成了短視頻的形式。

這說明廣場舞阿姨們在彼此聯繫著,她們正主動擁抱新的交流方式。”

葉笑櫻說。她相信,只要經過引導,老年人也可以像年輕人一樣,感受到“雲間”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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