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期間,我終於發現了媽媽那個“隱藏”的祕密

環女帶你環球遊,不錯過每一件女性新鮮事。


“女兒,快,可以起床吃飯了。”

我揉了揉眼睛,一看錶,晚上8:27。我已經數不清這是多少次她那麼晚到家了,每次我都在迷迷糊糊中等她等得快要睡著。

“媽,今天吃什麼。”

“抱歉呀,媽媽沒時間買菜了,我們吃麵,單位食堂做的,你拿去鍋裡熱熱。”

我低著頭,看著桌上用快餐盒裝著的炒麵,用手一摸,果然是冰涼的。我拎著它進了廚房,倒進鍋裡,一坨整的長方體,像塊牆角紅磚。

“媽,你不是說食堂沒有晚餐嗎?”

“哦哦,這是中午的。我沒來得及吃,同事打包的。我用餅乾墊了一下。”

她還站在門口,沒脫鞋,不停用手機發著消息。我很久沒好好地看過她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家變成了一種很生疏的存在。


疫情期間,我終於發現了媽媽那個“隱藏”的秘密

圖/RFI


由於疫情,工作延遲了。

我剛剛畢業回城,在離家不遠的地方教課。但我堅持一個人住,總之離家越遠越好。

不過,我媽媽住的小區有人患病。為了安全,我勉強同意她搬來和我一起,但等疫情過後,大家要繼續各過各的。

雖然我知道,她有她的工作,但依舊不能理解,為什麼她每次都要這麼晚才能到家。

我每次都想勸說她,如果忙就在單位附近吃一點,不用餓到這麼晚,但後來一想,我們相處的時間本來就很少,算了,還是一起吃吧。

“我會把菜弄好的,你起來吃就行!”她每次出門前都這麼說。

我明白,她怕我嫌她,怕我覺得她有打擾到我,所以,在我面前她總是小心翼翼,時而動作得很不自然,時而無所適從,不敢講話。

我很少說話,所以她總會放大音量,讓這個家顯得不那麼落寞。她還總是勸我,多看點喜劇,多交朋友,一個人悶著不好。

其實我們沒有什麼矛盾,我不討厭她——我只是恨自己不夠爭氣:沒考上重點大學,讓她費勁心思為我安排工作;沒找到能賺錢的工作,不能讓她過得輕鬆一點……

她從來不提她的工作,我唯一知道的是,她很忙。

每當深夜想起她,我就忍不住掉眼淚,想知道她是不是還在加班,但又不敢打電話。

我終於知道自己懼怕和她在一起生活的緣由——是我虧心,是我內疚。


疫情期間,我終於發現了媽媽那個“隱藏”的秘密

圖/《狗十三》


幾滴淚劃過,我慌忙用手一擦,結果甩進了面裡。

我趕快翻動鍋鏟:

“媽,炒好了,來吃吧。”

“來了。”她坐在我對面,眼睛依舊盯著信息。

沉默了許久,我們都未動筷子。她不說話的時候,家裡的氣息如同凝結了一般。

“媽,最近這麼忙呀?”

聞言,她忽然抬頭。我知道她驚什麼,我很少講話,很少過問她的生活,即使和她坐在一起。

“啊……是、是的,我們最近是有點忙,要安排各項服務工作。”她一邊說一邊撓著頭,好像一個害羞的女孩。我從沒見過我媽這樣。

她說,為了確保政府大樓的安全,需要管理保安、醫務工作者以及其他值班人員的飲食安排和人員出入,所以最近她得每日值班。

我能感覺到她的激動。她不再看手機,而是揮舞著手,向我演示運來的貨物有多麼多,描述大家怎麼分批吃飯的,怎麼通過門衛安檢的……

她還開起玩笑,說自己一天可以開三次會議,量十多次體溫……

我微笑地看著她,她的臉紅著,眼睛笑盈盈地看著我。

時間一下快了起來,談笑間,這頓飯快結束了。

她說:“今天食堂的面有點鹹啊?你加鹽了?”

“沒有呀。”我答。也許是多了幾滴眼淚的味道吧。

這天晚上,我邀請她和我一塊睡。而距離上次我們同睡一床,已經有二十多年了。


疫情期間,我終於發現了媽媽那個“隱藏”的秘密

圖/《小歡喜》


臨睡前,她揚起手機很興奮地和我說:“明天週六,我辦完工後要去做社區做志願者!我要去幫忙分發口罩!”我默默點頭,說:“好的,媽,你辦完工和我說,我和你一起。”

但第二天出門前,她還是不忘說一句“菜,我會弄好的”。

去社區的路上,我們沒怎麼講話。我瞥了一眼身旁的她,口罩上,露出一雙疲憊的眼睛。看得出,她比昨天更累,也更憔悴。我下意識嚥了一下口水,低頭看自己的手。

到了社區服務站,登記簽字,量體溫。長時間窩在家,兩耳不聞窗外事,我的目光漸漸侷限於自身瑣事。

但我的媽媽不同,她是一個多麼熱愛工作的人——從踏進服務站的那刻起,她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瞬間褪去剛剛灰色陰鬱的外殼,散發著熱情的金光。

“姐,你來啦!今天還好,不忙,工作太多就不用來啦!”社區工作者迎上前來。

“沒事,反正閒著也閒著!”她一把攬我過來,“這是我女兒,她也來幫忙!”

“好啊!現在年輕人都該向你這樣,多為社會做貢獻!”工作人員笑著看我。我本能地低頭,不知所措地搖搖頭。我媽連忙接話:“這孩子害羞,平時也不太會講話,但心腸熱……”

很感謝我的媽媽,幫我圓了這個謊,我深知自己是個對除自身外的事漠不關心的小孩。

學用體溫測量儀,以及如何登記領口罩的戶主後,就可以穿上紅色馬甲,坐在室內前臺等人來領口罩了。

我望向媽媽,看她在門衛室進進出出。雖然有凳子,但她一直沒坐下。

穿著紅衣帶著紅帽的她,大概是志願者的統一模樣:不計較個人得失,像冬日裡的暖陽,火熱燃燒著。


疫情期間,我終於發現了媽媽那個“隱藏”的秘密

圖/觀察者


閒暇時,坐在我身旁的阿姨湊過來:“你知道嗎,你媽媽很厲害,從大年初幾開始,每天都來社區!你們住得近麼,過年沒回家麼?”

我有點震驚,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我們兩人在外婆家只停留了兩天,她說因為工作原因,得趕回家,讓我等疫情過了再回去。

我明白她的意思,我們住的地方正好是重災區,她害怕體弱又剛從病中恢復的我被感染。但我堅決表示,不願和人呆在一起,想回自己的家。

一路上,幾乎沒有一輛車。我們算是很幸運了,當晚,就傳出這座城市的高速全被封道的消息。

載著滿車外婆塞進車裡的食材,我們安全地成為了這座城市的逆行者。

回過神來,我回答阿姨,過年回了兩天。

抬頭的間隙裡,我總在看她。

在我的記憶中,她總是一個背影,盯著電腦的背影,洗碗做飯的背影,看書學習的背影……她似乎永遠都在忙碌。

我一度以為自己是她的拖累,所以很小就決定長大後要遠走高飛,結果恰恰相反。

在她面前,我總是表現得乖戾孤僻,但在旁人眼裡,我開朗活潑,溫柔有趣。我不知道自己是出於故意,還是本就冷淡,用盡各種方式讓她遠離我,但她卻好像對我越來越愧疚……

我是一個多麼不孝的小孩,不但沒聽她傾訴她的煩惱、她的憂愁,還平白無故加重了她的痛苦。

一旁的阿姨絮絮叨叨和我說了很多媽媽的事,都是關於她做志願服務的,比如去寺院分臘八粥,去養老院送蘋果等等。

而我對她一無所知。


疫情期間,我終於發現了媽媽那個“隱藏”的秘密

圖/新浪


一晃到了晚上7點,社區工作者說讓我們早些回去。我們肩並肩走向車的位置,這時我才發覺,我已經比她高出好多了。

上車前,她朝車外咳嗽了幾聲,別過臉不讓我發現。

“媽,你身體還好嗎,最近?”

她點點頭,說只是最近有點忙,不過沒事。

“那你晚上早點休息,別太累……”

我的語氣越來越輕,空氣裡瀰漫著鹹鹹的味道。

她馬上岔開話題,轉向我:“晚上我們吃什麼?又這麼晚了,真不好意思……”

她似乎早已習慣了用一種抱歉的語氣對我說話,可每當她說“不好意思”時,我的內心總會揪一下。於是我說:“沒關係,看家裡有什麼吧,我來燒。”

“唉,我都忘了你已經這麼大了。你6歲的時候就會蒸飯煎蛋了,一個人上下學自己做給自己吃,我都不用擔心……”她話裡帶著笑意。

我一點都笑不出來,只好把臉轉向車窗外,一個戴著口罩的行人低頭走著路,好像在恐慌地尋找著什麼。

霧氣溫潤了我的鏡片,我知道我的眼淚又下來了,口罩溼溼地貼在臉上,還帶著體溫,很難受,但我卻不想揭下它。

“媽……”我頓了很久,終於決定說出口來:

“我一直可以把自己照顧的很好,不用擔心。同樣,我也可以照顧你……”

請讓我照顧你。


關注環球女性,關注不一樣的她。


作者 安辛小

P.S. 本文觀點僅代表特約作者個人觀點,部分圖片來源網絡。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