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喝完了,雨還沒停

酒喝完了,雨還沒停。

這是今天要說昨天,昨天要說今天的後半夜,容兒趴在爐桌上睡著了,可能來的時候淋了些雨,有幾絲頭髮粘在額頭上。

起身看了下爐火,已經燃盡了,剩了零星的火石。拿起火鉗,小心地不弄聲響的扒到爐口----莫名的犯了倔,沒有重新點火,而是撿了細毛枝架在火石上,吹。

火石上竄出的火焰,讓我想起冰天雪地的小學裡,每個課間,同學們都拎著火籠跑到操場,隔開安全的距離,涮火籠。

有油漆桶在蓋子上密密麻麻鑽了孔改裝的,有搪瓷飯缽子在邊上打了眼拴上鐵絲製作的,還有土豪家的子弟,乾脆用的舊臉盆,燒的鐵匠木碳,一根根能敲出鋼一樣嗡嗡的回聲。

涮火籠,在沒有物理課綱的小學時代,大家充分利用了離心力,拎著小碳火籠,以肩頭為圓心,胳膊為半徑,往前,往後,還有前後劃八字的花樣,涮。

被涮過的炭,會竄起一層橙紅的火焰,就象我這時候吹著火石燃燒的一樣。只是眼前的比例小了許多。

鼓起腮幫子是吹不好的,只能深吸氣,然後嘬著嘴徐徐吹出,憑藉肺活量的容積,往往一口氣就能讓火焰與枯枝達成燃燒的協議。

我吹了十幾次,也不嫌菸灰撲了臉,反正就槓上了,終於促成了一爐子星火燎原的盛況。

容兒還在睡,但睫毛好象還在趕路,帶著屋外的幾粒雨星子。

貓又在嚎了。

酒喝完了,雨還沒停


自從年前我回來,一隻半大的小黃貓就自認了養子,圍著屋場不走,只好在簷下給它留了個碗,我吃瘦的它吃肥的。

可太不討喜了,我的任何行動,都令它自作多情的撒腳子逃開,一股活該沒人要的賤樣。

這些天我才弄清楚它的性別,絕對是女貓,未成年的小女貓。

外面嚎的,估計是前些天來的白貓和黑貓,在爭權奪欲。

還有幾次想在我的車底下欲行不軌,我想湊近去研究一下它們的行為,可總是被大貓在跑開之前怒目幹吼的恐嚇,怪我壞了它的好事。

都這麼多天了,我猜那個小黃貓的清白,定是熬不過這個春天。

但是此刻不行,吵著容兒熟睡可不行。出去攆了貓,還沒進門,又聽見在後山上嚎叫。那聲音裡的荷爾蒙,象在高壓鍋壓了二十分鐘的氣,壓著喘著,壓著,喘著。

容兒還在睡,但腦袋換了個方向枕在胳膊上。我坐在電腦跟前,看不到她的臉。

我知道她經歷了一些風雨,也看到她蹲在雨裡哭過,我無法體會她的感受,只是如看電視裡的劇情一樣,配合著心疼。

不就是求不得,還要接受求不得麼?

我曾寬慰她說,你也曾施於別人別事怨憎會,所以,認了吧。

她笑著點點頭,點著眼淚飛下,如此時夜半安靜的雨。

後來她就沒心沒肺的快活,而我還是我,站在她的故事邊緣,看一場人生的戲。

當我打完這段字的時候,她抬起頭來問雨停了麼,是不是該走了。

我拎起桌下酒壺晃了晃,嘆了口氣。

想著要回答她時,轉頭卻只見爐邊的沙發裡,空留了一個坐痕。

這孩子,總是說走就走,簡直是有病。

病?突然想到,對於肺炎痊癒的愛人,有沒有人會介意與他相吻?

冷了起來,估計細柴火又只剩火石了,罷了,放過這一夜吧,糾纏著不放,也阻止不了天亮。

關燈,關火房門,過走廊,發現雨真的停了,心想這容兒掐的真準,可為啥,進門就說:我不知道他怎麼了?

傻呀,人心哪有預報?

傻呀,世事也沒有,給人與往昔相對,一個或幾個面目全非的自我,還留了個叫作記憶的法門,竄著竄著,讓你轉嫁了愛恨給那個叫作時間的怪物,一直在來一直在去,卻又從未真的來去。

還是學學我吧,雨來聽雨,夜來熬夜,貓來,乾嚎的話就攆走。

酒喝完了,雨還沒停


只有沒經歷過苦痛的人才會獵奇樣旁觀他人的苦痛,指點別人的江山,從而來滿足自己無處安放的惻隱,和平衡階級固化的優越感,殊不知,真正經歷過苦痛的人,不忍見啊,為無能為力相肋,亦為疤痕脆弱又頑固。

拜託,若真的憐憫,請伸出手,而不是張張嘴,在不經意間,墮入人血饅頭的饕餮。

最起碼,給點希望,如這雨,雖然在暗夜,卻是帶來春的訊息。

酒喝完了,雨還沒停

樟樹下 2月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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