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過我的副校長、做過我的院長，現在又成了我的指揮長。”江蘇援黃石醫療隊陽新分隊隊員、鹽城市大豐人民醫院感染科護師徐紅，遇到了到陽新縣慰問的江蘇省支援湖北疫情防控前方指揮部副總指揮、南醫大副校長、南醫大附屬逸夫醫院院長魯翔，既開心又激動。
作為副總指揮，魯翔肩負“白衣戰士”往哪裡打、怎麼打的運籌重任；作為院長，他要儘快促成蘇黃醫療衛生力量擰成一股繩；作為老師，他要在大考中帶領團隊逆風而上。
耳順之年，魯翔迎來再次出征。
千里逆行赴黃石，肩扛壓力說信心
這次出征，魯翔早有預感。
早在1月25日，魯翔在南京南站為逸夫醫院第一批援鄂醫療隊6位隊員送行。此後，逸夫醫院先後派出3批共39名醫護人員馳援湖北。“送完第一批隊友還沒想過會去湖北，當送完第二批和第三批後，我準備好去湖北了！”
2月10日，這位經歷過援藏、抗擊非典的老帥，果然迎來了徵召令，而且被任命為江蘇援黃石醫療隊總領隊。“作為醫生，當然想到臨床一線去，但給了我責任，就要把組織協調管理工作擔起來。”
擔任總領隊，是使命，更是壓力。到達千里之外陌生地域，面對未知病毒，既要打贏阻擊戰、保衛戰，又要確保隊員平安，這份責任之沉重，外人難知。
2月17日，在湖北省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指揮部召開的新聞發佈會上，魯翔介紹對口支援情況，“我們這支隊伍是一夜成軍，白衣天使變成了白衣戰士。有一位丈夫給出徵的妻子，寫了一段話：‘深夜接軍帖，九州大點兵，衣白褂，破樓蘭，赤子切記平安還’。”說到此處，魯翔在直播鏡頭前哽咽了。
接受記者採訪時魯翔坦言，當時的哽咽更多來自於肩上的壓力和責任，“作為310個人的領隊，我寧願我自己感染，也不能讓醫生感染。”
壓力鮮為人知，但有魯翔在，援黃隊員就感到踏實。2月11日，徐紅在南京祿口機場重逢老師，“一看到校長，忐忑不安的心就沒那麼躁動了。很多人跟我一樣是90後，心裡說不害怕、不緊張是不可能的。看到熟悉的臉龐，就會給你信念和力量——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我的老師，我的校長在，不孤單！”
在江蘇援黃醫療隊醫療救治及專家組組長黃英姿眼中，與她並肩戰鬥了一個月的魯翔，永遠“正能量滿滿，給大家感覺非常好”。抗疫形勢還不明朗時，記者也曾對話魯翔，“疾病還能比人類偉大嗎？人類肯定會戰勝疾病。而且只要我們防護得當，就不會感染，這是科學。”他說。
這一個月來，魯翔說的最多的就是“信心”，對病人、對醫護人員、對黃石市戰疫的各方面。“我那段時間看到病人講的最多的就是希望大家一定要堅持，一定要有信心。我說你好好活著，只要你堅持著，我們就一定會有新辦法。”
“我們現在在院病人已經從八百多降到了六七十位，危重病人從百位降到了不到十位。”3月11日接受採訪時，正是江蘇醫療隊到達黃石一個月，魯翔平和的言語中透出自信從容。
回看射鵰處，千里暮雲平。覆盤這一個月，魯翔與他的團隊做對了什麼？
組建戰疫“醫聯體”，蘇黃擰成一股繩
在前方，魯翔有前指副總指揮、醫療隊領隊雙重身份。“我覺得像我這樣一個以執行層為主、參與決策的專業技術人員，既要提供專業建議，也要抓好組織協調管理。”
決策之要，首在用人。2月10日動員令下達，次日即開拔。有限時間裡，他點將參加過抗擊非典的南醫大二附院呼吸與危重症醫學科主任馮旰珠，此後管理的重症病區保持“零病亡”；預料到抗擊呼吸道傳染病將會面對感控難題，他主動在援助陣容中列入院感醫生，發揮了重要作用；預感到ECMO（人工肺）的使用，他帶上了有豐富使用經驗的逸夫醫院重症醫學主任醫師趙煒……
“每次援疆、援藏、援青海，包括抗擊非典、參與汶川地震救災，援助圭亞那，一批批醫療隊都是我挑選、我送行。”魯翔說，“我知道前面需要什麼樣的醫生。”
在機場看到手裡全部“牌面”，魯翔當即提出利用連雲港第一人民醫院黨委書記李小民豐富的縣市醫院工作經驗，“包乾”黃石一個縣……飛機上的短會，他和幾位負責人決定了對口支援黃石市區及大冶、陽新兩地共8家醫院的排兵佈陣。一個月來，人員安排只有個別微調，始終運轉良好。“我覺得他是一個站得高、看得遠，非常有全局觀的領導。”黃英姿說。
其間，根據疫情變化，魯翔又從後方調集了江蘇最好的院感醫生——省人民醫院盛澤分院副院長、省醫院協會醫院感染管理專業委員會主任委員張衛紅等3位感控專家增援，進一步增強了當地感控管理能力，也確保迄今我省支援隊員“零感染”。
“要把他們放在合理的崗位上，才能讓他們直接面對病人去做他們工作。我還要讓這些上戰場的戰士們手中有武器、有彈藥。”魯翔說，所謂的武器彈藥就是有效的藥物和治療方案。康復者血漿、單克隆抗體、託珠單抗、磷酸氯喹……他總是第一時間聯繫、籌集並送到前方。
3月5日，黃石中心醫院4位危重症患者集體出院，其中兩位使用過康復者血漿。在國家第五版診療方案予以推薦前兩天，黃石就已經用上這種療法，迄今使用也最廣泛。魯翔不僅在當地，而且在江蘇呼籲康復患者捐獻血漿。黃石許多康復患者身上，流淌著來自江蘇的“愛心血漿”。
“我要拿到儘量能有效的方法提供給我們的醫生，這也是我作為組織協調的領隊最應該做的事。”魯翔說。
心心相通，合力攻堅。對口支援的成敗，關鍵還在蘇黃雙方各展所長、通力協作。
“我跟當地同行、當地政府講的最多的就是，你把我們當成你們的部隊，我們既然來了，肯定會盡我們最大的努力。”魯翔有參與過援藏、援疆，擔任過拉薩市人民醫院院長的豐富經驗，“各樣的對口支援經歷多了以後，我知道了跟當地怎麼對接、找到最迫切需求。”魯翔坦言，特別是要找到發揮醫院積極性、達到最佳救治效果、有利於醫院長遠發展的最合適辦法。
融洽合作中當然也會有爭論，但只要是有利於黃石疫情防控，魯翔就能在其中促成找到共識，並且促使蘇黃整個集體更加團結，“許多人和我個人也都成了很好的朋友。”黃英姿也注意到，魯翔非常尊重各方面意見，總是耐心認真聽取，“只要我們的意見是合理的，他就會採納，並且幫助或是支持我們去完成接下來的工作。”
戰場也是課堂，先生風範引領後輩
雲山蒼蒼、江水泱泱，先生之風、山高水長。作為醫療隊最長者，魯翔獲得了廣泛的、老師般的尊重。
有事，弟子服其勞。但面對未知疾病、陌生醫院，帶頭到病房的是魯翔。“我先是醫生，習慣眼見為實。我沒用過的設備，我總是不放心；我沒去過的地方，我也不敢讓我的醫務人員去。”到達前兩天，對口支援的當地8家醫院和病房魯翔都跑了一遍。“看了以後我知道，做適當改造後基本是安全的，這樣我把我們的醫務人員送去上班，我才放心。”
對學生輩，他充滿激賞。“年輕人的表現超出我的想象，沒有動員、沒有號令，全都積極主動要上一線。”魯翔一直掛心籌謀的，是能讓更多年輕人獲得激勵，“實質性的激勵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情懷上，如何給年輕人更多認可、更多理解、更多尊重。”
在年輕人眼中，魯校長堪為表率。2010年進入南醫大護理專業學習的徐紅，只聽過幾回“魯校長”的課，仍留有深刻印象，“魯校長學識淵博，認真細緻，就是我們學習的榜樣，為之奮鬥的目標。”畢業前的實習在南醫大二附院，這時魯翔是徐紅的院長。2014年本科畢業時，亦是魯翔為她的學士帽撥穗。
3月8日，在為“白衣花木蘭”舉行的戰地座談會上，徐紅如願以償與“魯校長”合了張影。她不知道的是，魯翔剛在前兩天度過了自己六十歲整生日。這一天沒有慶祝，“從早忙到晚，就是一個普通的工作日。”到黃石一個月，魯翔笑言“5+2”沒有過一個週末，“今天星期幾到現在我還沒有概念，我們幾乎所有的人都是這種工作狀態。”
採訪中，魯翔反覆表示，階段性成效來自所有人的奮戰。“為了一種疾病，從中央到地方，各級各部門全力投入科學防治，高度重視前所未有；醫務人員義無反顧投身前線前所未有；社會各界對前方的援助支持力度前所未有；群眾的配合理解程度亦是前所未有。”他說，在疫情出現積極變化的形勢下，習近平總書記視察武漢時要求大家咬緊牙關、堅持到底，當前黃石看上去病人人數在減少，但是複雜性在增加，“我們要在前線落細落實總書記要求，真正管好、治好每一位病人，取得戰役的最後勝利。”
坐久不須輕矍鑠，至今雙擘硬弓開。繼續做好專業、多培養幾個好學生……耳順之年，魯翔還有很多心願，不過面對已經可期的歸期，他的願望很實在：“回家吃我媽媽做的菜，蛋餃、豆腐果燒肉……我媽做的菜最好吃了。”
新華報業赴黃石採訪組記者
陳月飛 胡安靜 蔡蘊琦 萬程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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